第14章
  姜明钰转过身,凑过来一张因为被吓出冷汗而微微发热的脸。
  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潋滟的水光,眨得像梦里的星星。他张张嘴,裴珩盯着那抹温热湿润的红看。
  姜明钰天真的问:“真的?”
  裴珩心想,这呆瓜听不出好赖话。
  “这么怕为什么还要看?”裴珩很不解,“我们换一部吧。”
  姜明钰的反驳型人格觉醒了:“谁说我怕的,你哪里看出来我怕的?”
  裴珩点点头说:“好吧,你不怕。”
  姜明钰刚觉得裴珩今天识相得有点离奇,裴珩紧接着说:“那么惨叫着钻进沙发两次的人一定是我了。”
  姜明钰:“……”
  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告诉裴珩,他是因为想和他一起看|色|情|片段才看这部电影的。
  要是让裴珩知道他大费周章、支支吾吾,为的是这个可笑的原因,恐怕裴珩才要担忧他是个男同性恋了。
  毕竟夸下海口说自己不怕,姜明钰不得不再次走出安全区,乖巧笔直地在裴珩的身边坐下,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仅用紧张的脚尖点地,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下一次的惊悚片段。
  在他第无数次祈祷范濯说的“有点黄”片段赶快出现时,姜明钰忽然意识到,“黄”在中文的语境中有多种含义,而它的本意是颜色形容词。
  范濯并没有和他说这部电影有很多|色|情|片段,他只是说这部电影“有点黄”。
  这部电影的黄色元素很多,尤其是作为大背景的黄色沙漠。而范濯对颜色很敏感。姜明钰目光呆滞地去看电影不是沙漠的地方,其实不止是沙漠是黄色的,其实整个电影的色调都是热烈而死寂、带点老旧色彩的黄色,显然是导演的故意为之。
  所以。
  范濯指的黄,是,这部电影,颜色很黄。
  姜明钰发誓自己下次绝不会再偷听别人的话,然后莫名其妙的灵机一动了。他还不如直接神神秘秘的告诉裴珩,他找到了一部|黄|片,反而不会叫裴珩觉得他很奇怪。
  第三个惊悚片段,在姜明钰灵魂出窍的这一瞬间袭来。
  但姜明钰沉浸在自己计划失败的沮丧里,这会儿他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裴珩要换电影的提议,现在说要看|黄|片,裴珩肯定觉得他是个变态,完全没有注意到荧幕里正在放着什么画面。
  等他回过神,荧幕上是两个接吻的男人。
  剧情进展到仅存的探险队成员终于找到了那个地下研究所,他们按照地图和笔记指示找到了存放在密室里的保险箱,但他们的雇主没有告诉他们,保险箱里的东西其实是能让人高度致幻的高辐射物。
  这两个同为探险队成员,做了大半辈子生死交付同伴的男人,在辐射致幻的影响下意乱情迷,车辆高速地在沙漠中行驶,他们在主驾和副驾上疯狂的接吻,揉|弄|对方的身体,唇舌交缠的啧啧水声,压抑但控制不住的低|喘,从音质极好的环绕音响中如水般的潺潺流出。
  范濯没骗人,真的有点黄。虽然是两个男的。
  高速移动的车辆和大幅度的动作使得两个主演的脸很模糊,电影的场景在他脑海中迅速的搭建,仍是这辆飞速行驶在沙漠中的汽车,那两个鼻尖相抵,好像怎么都亲不够的人却成了他和裴珩。
  亲密的片段还没结束,裴珩忽然轻声说:“关了吧,换一部。”
  画面还在继续,姜明钰没反应。
  裴珩看向姜明钰,他的脸上没有裴珩想象中厌恶的神情,反而是一种好奇、探究,和迷茫。
  姜明钰微妙地夹了下腿,愣愣的说:“亲嘴就能有这么……爽吗。”
  第16章
  裴珩想了想:“你想试试?”
  无法看清裴珩脸上神情的放映室给姜明钰一种模糊的安全感,电影里的声音像白噪音,充斥着耳朵,心缓慢而大声地一下、一下敲动。
  他们坐得太接近,姜明钰看见裴珩的下半张脸,目光聚焦在裴珩颜色淡而薄的嘴唇上。
  这张刻薄的嘴和他吵过架,和他开过玩笑,给他讲过题……
  裴珩用手掌将晃神的姜明钰额前的碎发全都捋到头顶,他要看清,也想要姜明钰看清。
  那其实很短暂的沉默里,他看见姜明钰脸上跃跃欲试的好奇,欲说又怯地看着他。
  姜明钰实在害羞,嘴巴说不出来,狡猾的用眼神委婉同意。
  空气中的尘埃漂浮摇动,裴珩似乎是勾了下唇角,他捧着姜明钰的脸,一寸寸接近,轻轻地压上柔软的嘴唇。
  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缓慢,慢得让人在心里一秒一秒细数。说不好是让他快点,还是想让他更慢点。幸福得让人感到痛苦。
  姜明钰局促而紧张地紧闭牙关,感受着裴珩在他唇上的摸索。
  好在裴珩似乎也没有要伸舌头的意思,他笨拙地贴着姜明钰,好像单纯只为了履行姜明钰说要试一试接吻的感觉。
  彼此对亲吻的生疏使得这个吻不怎么美妙,相撞的牙齿和碰在一块儿的鼻梁,让这个吻带着隐秘的刺痛。
  一触而分,姜明钰急忙往后躲,终于摆脱了那种叫他喘不上气的可怕感觉。
  接吻原来是这么紧张的一件事,和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估计是裴珩的问题。
  姜明钰假装若无其事的哈哈大笑起来:“裴珩,你亲得也太烂啦,我的初吻居然葬送在这么烂的吻技里。”
  裴珩垂下眼睫,忧郁的沉声说:“真的很烂吗?”
  姜明钰其实也想不明白,裴珩明明长着一张很会亲的脸,怎么吻技这么烂。
  亲吻课的一号差生教育二号差生,“当然,你看看电影。”
  电影只有几个晃动的镜头,并没有很深入的刻画吻戏,那些难舍难分的|激|情|戏是他脑子里自己和裴珩演的。
  姜明钰喋喋不休:“你看看人家亲的,和我们两个亲的。”
  裴珩要去观摩电影,姜明钰不要他真的去学,很不讲理地用双手把他的脸掰过来:“真是的,我还没说完,”接着,抱怨般的说:“你还硌到我的牙齿了。好疼。”
  姜明钰如果不是被刚刚那个吻亲得昏了头,以他对裴珩的了解,就不该给裴珩的初吻打出这么低的评分——裴珩这种仅仅因为一次考试没有考入年级前十,就在日记里把自己狠狠批斗半个月的复盘型人格,是绝无法忍受自己的答卷上有这么低的分数的。
  裴珩其实很不爽,笑了笑:“好糟糕。”
  “太糟糕。”姜明钰点着头复述强调。
  “再试一次,好不好。”
  “试什么?”
  姜明钰眉毛一皱,这是他要叽里呱啦说话的前兆,裴珩不给他机会,手指压上他的嘴唇,倾身过去。
  柔软的舌头代替了仅在嘴唇上停留片刻的手指,裴珩吮住他的上唇——一个有点|色|情|的吻。如果不是裴珩死死摁在姜明钰后脑勺上的那只手,姜明钰恐怕会被吓得跳起来仓皇逃跑。
  在姜明钰的错愕和惊异中,裴珩深入他微张的唇缝,与他紧紧纠缠。
  银幕中的镜头再度切换,那辆急速行驶的汽车,在绚烂的白光和毁灭的地动山摇里,一头扎入粉身碎骨的爆炸深处。
  灯光像肃白的雷鸣,“轰隆”着穿过一场虚幻的阵雨,姜明钰觉得自己一定湿透了,像那天从湖里刚爬上岸,裴珩将这股阴冷的湿寒传递给他,他们一起在夜晚的冷风里颤抖——
  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只是裴珩在吻他而已。
  一个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在姜明钰的眼睛里流转。
  荧幕熄灭了。
  姜明钰闭上眼睛,较劲似地胡乱回吻过去。
  能吻出声音的深吻变成一下一下的啄吻,他们不再局限于只亲吻对方的嘴唇。所有感官的冲动被一种兽性的直觉驱使,人类进化历史上仍保留的那抹动物本能在这一时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裴珩吻姜明钰的喉结,伴随着轻咬和很微妙的吮|吸,姜明钰仰起头,他的身体削瘦,薄薄的一片几乎像是被嵌在裴珩的怀里,他被吻得受不住一只手撑在身后,这是个想要逃跑的姿态,裴珩握住他的腰,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揪住沙发软垫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压着摁向自己。
  姜明钰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热过,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浑身|酥|软,荧幕上被导演特意多幅拍摄的沙漠阳光穿过万里的尺度,照在他通红的脸颊上,原本抵在裴珩|胸|口|的手无意识的从裴珩的衣服下摆摸进去。
  贴着裴珩的腹肌往上摸,他摸到一个垂下来的东西,是一条细细的挂在裴珩脖子上的金属链子。
  这条项链被戴在衣服里,外人无法察觉,坠子是一枚被套在里面的戒指。
  裴珩身上怎么会有戒指,他从来不带项链和戒指的。姜明钰稀里糊涂的想,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一枚怎么样的戒指,裴珩隔着衣服握住了他抓着戒指的这只手,用力地几乎要捏得姜明钰手骨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