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您说是就是吧。”
  沈言无所谓的点头,双手交叉撑在下颌上,很疑惑般说:“但您让我离开,就是嘴皮子一碰,说说而已?”
  他笑着说:“要让我离开,不应该和您儿子说吗,他甩了我,我自然没有办法再缠着。”
  祁正清当然知道说不动祁晟。
  他那个愚蠢的儿子,根本认不清现实,不知道程风筱能带给他多大的助力。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要钱?”祁正清冷哼一声,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支票,推了过去。
  “只是一千万的支票,拿走就可以滚了。”
  沈言和祁晟在一起才两个月,他调查过了,祁晟除了手饰,几乎没给沈言买什么东西,如果转账,大概撑死也就一二百万。
  一千万将人打发走,足够了。
  但没想到,沈言看着他这张支票,忽的笑了。
  笑容如春华般灿烂,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在祁正清一瞬间变得森然的神色里,沈言擦了擦眼泪,伸出手指,按在支票上,推了回去。
  他歪着头,眨了眨眼,说:“祁叔叔,您知道吗,您儿子睡我一次,就要给我一千万呢。”
  祁正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起来。
  但没过几秒,这笑容就在沈言笑眯眯打开的转账记录下,慢慢凝固了。
  从二月份开始,从几百万到一千万,零零总总,似乎竟然所有转账加起来,资产已经过亿了。
  他看着沈言的目光变了。
  他沉默了两秒后,拿走了这张支票,掏出一张空白的,拿出笔写了一串数字,推了过去。
  这次是五千万。
  依然比不上沈言能从祁晟身上赚到的多,但祁正清却只是好整以暇般,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滑过沈言的眼睛、鼻子,到那翘起来的红润的嘴唇。
  “不要不识好歹,沈言。”
  那双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面的神色,在此刻和祁晟如出一辙般,凶戾起来。
  他终于露出了合乎身份的,那种上位者俯视般的姿态。
  -
  “程风筱,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向随今嘲笑面前的女人,说:“约一次画展,你以为你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能让沈言离开?”
  他面目阴沉道:“更何况,沈言是被强迫的,只要祁晟在,沈言就不可能主动离开。”
  程风筱眼神中带了点可怜,看着向随今,总觉得对方可能脑子某个地方撞坏了。
  但提醒对方去医院看看脑子显然不在她的善心范围之内。
  所以她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说,就像一个合格的护工在应付病人一般:“没错,是这样。”
  他们此刻在一家私密的会所包厢里,除了对方,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见面的事情。
  程风筱涂着精致唇妆嘴唇,在杯壁上压了一下,留下了一点红色的痕迹,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果酒后说:“但这并不是目的,我只是要他们——离心。”
  “离心?”
  向随今有些疑惑,“有什么用,你觉得祁晟那种人,会考虑包养的情人的想法?”
  蠢货。
  程风筱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但向先生,你没发现吗?”
  “在他们的关系中,沈言是顺从、默许的。”
  “这是他们关系能够存续的基础。但是,若是某天,那个默许的人,不再顺从,而是挣扎、反抗、对立……你说,会发生什么?”
  向随今看到程风筱依旧挂着甜美的笑,但却拿起了桌上炸得很酥的银鱼,轻轻一摆。
  咔嚓一声,从中断开。
  “他们会这样,干脆的断开。”
  向随今恍然大悟。
  是这样。
  作为同一个圈层的人,向随今觉得自己能理解祁晟的想法。
  倘若自己也包养一个人,那他一定不会容忍对方的反抗。
  毕竟,他们这类的上位者,只会喜欢乖顺听话的玩物。
  如果不再听话,换一个就可以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向随今急迫地问。
  程风筱略有些看不上他,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说:“表达你的爱。”
  “让沈言,让全世界都看到,你在爱他。”
  -
  放在沈言面前的有两个东西。
  一张支票,和一把刀。
  支票很轻,薄薄一张纸,却代表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金钱。
  而那把刀,刀锋边缘锋利,银白的刀身闪着寒光,刀柄上嵌着宝石。
  皮质刀鞘就放在这把刀的旁边。
  在祁正清说完那句话后,他身后的保镖,就从腰间拿出了这把刀,面无表情拍在了桌上。
  沈言唇角一寸一寸拉直了。
  他平静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
  祁正清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祁家为什么是顶级豪门?”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沈言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拿走五千万,给我儿子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离开他,我不会再将你放在眼里。”
  祁正清淡淡道:“当然,你可以继续。但接下来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准了。”
  室内陷入了沉默。
  沈言安静的好像一座冰川,眼皮薄薄的,似乎脸血管都能看透,半晌,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他知道,祁正清只是在威胁自己。
  因为就算有能让沈言消失的能量,他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不但极有可能会留下把柄,也可能会激怒祁晟。
  但这威胁也并未全是空话。
  最起码。
  他让沈言失去他在乎的东西——事业、名声、金钱等等并不难。
  在面对金钱的时候,沈言从不会犹豫。
  但此刻——
  沈言看着这张支票,沉默了很久。
  “需要考虑吗?”不耐烦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祁正清捏了一下鼻梁。
  “……”
  沈言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将那张支票拿了过来。
  “嗤。”
  祁正清嘲讽地看着他,忍不住说:“你们这种贱|货我见多了,最终还不是——”
  撕拉。
  沈言笑着将这张支票撕成两半,轻飘飘吹了一下。
  纸屑在空中飘荡起来,慢慢落在了桌面上。
  “更正一下。”
  沈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祁正清:“我虽然爱钱,但不爱被叫做‘贱|货’,祁先生,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一句话。”
  他笑着说:“人是越缺什么才越喜欢将什么挂在嘴边,您这么喜欢当贱|货,建议可以写两个字以后贴脑门上。”
  祁正清瞬间勃然大怒:“你!!”
  沈言却已经转过身,向会客厅外走,将要走出去的时候,转过头,嗤笑道:“另外,不劳烦您再多动脑筋了。”
  他眸底有一层疏离的冷色:“在祁晟回来之前,我就会离开。”
  门关上。
  沈言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如同往常一样,从茶几上叉了一颗草莓放进口中,然后伸了个拦腰,往卧室走。
  “沈言少爷。”
  林思跟在沈言的身后,在门口的他,听全了他和祁正清谈话的内容。
  此刻看着沈言,担忧地说:“您还好吗?祁先生是有些蛮横,但您不用担心,少爷能够解决……”
  “谢谢。”沈言打断了他的话,对林思笑了笑,“我知道的,但是,我想离开,并不是因为祁正清说的话。”
  或者说,不全是因为祁正清。
  只是祁正清的出现,让沈言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只要和祁晟在一起,就会持续发生的现象。
  ——源源不断的评价、骚扰。
  如同怎么也挥不散的蚊虫,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叮上来,不致命,但足够惹人厌烦,甚至很久之后,在身上还会发现残留的痕迹。
  他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
  除非带给他麻烦的对象,是对他必不可缺的人或者事物。
  关上门。
  沈言背靠在卧室的门板上,抬眼看着正面落地窗外的景色。
  夕阳渐渐垂落,余烬般的光将天空渲染成深浅不一的粉色、橘色、红色和紫色。
  是很美的烟霞,但倘若今天没有这样美的夕阳,也没关系。
  他顶多会可惜一下,但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
  祁晟于他,就是这灿烂美丽的烟霞。
  第53章
  从一个地方搬进去很麻烦, 但离开的时候,却好像很简单。
  沈言连花也没带走,收拾了行李, 在林思欲言又止的目送之下, 带上墨镜, 在一个艳阳天里离开了这栋暂住了两个月的别墅。
  他对林思摆了摆手,手腕上的宝石亮闪闪的,和左耳上的红钻一起, 折射出明艳的火彩。
  这就是他唯二带走的两件东西。
  那些祁晟让管家给他定制的高定礼服等等,他都没有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