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否则,安提戈涅就算死100个政要,也能让普通人毫无察觉。
  于是,穿着深黑西服、胸口别着洁白胸花的年轻继承人在无数闪光灯前,姿态隆重、优雅坚定地说:我为所有在刺杀事件中丧生的虫族哀悼,也希望他们早日回归朱庇特,清者自清,厄喀德那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
  这段采访中的阿缇琉丝,俊美理智,眉宇间还有一丝为亡者哀悼的悲悯沉痛,裁剪利落的黑色西装无比贴合年轻雄虫比例完美的身形,宽肩窄腰,身高腿长,姝丽而不失英气。
  厄喀德那继承人的第一次公开露面一举冲上星网热度榜第一,星网大直雌们彻底闭嘴,不约而同地开启花式舔屏,半夜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而坚持不闭嘴的少数人则发现自己的评论再也无法发送出去。
  舆论的力量一旦离开网络群体,就是不堪一击的孤岛。
  这一天正好是大选的前一天,竞选名单上的活人也只剩下最后一个——拉赫曼·亚努比斯,而关于厄喀德那继承人首次公开露面的热搜也恰到好处地转移了网友们的视线,他们直到投票的前一刻才意识到选项只剩一个。
  虽然对于网友们来说选谁都一样,毕竟除了这些竞选者冠冕堂皇的政治宣言外,普通人对他们一无所知。
  也并非出自厄喀德那啊。
  抱着这样的心理,网民们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唯一的选项里投下自己的一票。
  大选结果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花落亚努比斯家族,这位已经处于中年期的雌虫先是恭恭敬敬地前往盖亚宫接受玛尔斯大帝的任命,接着志得意满地出席了行政厅举行的入职仪式,而拉赫曼今天最后的行程则是提丰城堡。
  “加油做吧。”赤脚走在手工丝毯上的兰因仰头欣赏着走廊里新挂上的壁画,“你既然是阿摩选出来的,做雄父的自然会和他一起支持你。这次的蔷薇厅会议,你和我一起去。”
  蔷薇厅位于盖亚宫内最深处,专为选帝侯议事而设,每一次的开启都意味着举手投足间足以令帝国震颤不已的顶级权力圈的洗牌博弈。
  垂眼恭敬站着的拉赫曼闻言心中狂喜,这一刻命运的垂怜已经降临亚努比斯,他的家族能否从一流贵族跻身顶级世家就在此一举。
  至此,九大选帝侯中已有两大家族对厄喀德那俯首称臣。
  第31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决定着帝国未来命运走向的会议,却发生在名为蔷薇厅的小小精致客厅,奢靡华丽的水晶帘后,是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恨不得对彼此饮血啖肉的大贵族们。
  正常情况下,只有九人拥有进入其中资格的蔷薇厅,在今天迎来了第十个人。
  体现了帝国各个时期不同审美倾向的盖亚宫内部结构十分复杂,花了几百年的时光建造而成的宏大宫殿是历代大帝的居所,直到上任以赛大帝下令加急竣工,这段边住边装的辛酸史才彻底终结。
  而这位大帝之所以如此着急,其中也有一则逸闻。
  故事同样发生自一次蔷薇厅会议,波吕斐斯当时的族长对一半金碧辉煌一半简陋土坯的盖亚宫大肆嘲笑,以赛大帝顿觉颜面无光,一怒之下向波吕斐斯下达了“荣誉婚姻”的敕令,这个家族被捧为掌上明珠的唯一直系雄虫就此进入盖亚宫,此后终生都没能回到自己的家族。
  所谓荣誉婚姻,是指一名虫族彻底脱离自己原本的家族眷属和所有政治关系,彻底成为另一名虫族的附庸,其所有社会关系都会被打上另一个虫族的烙印。
  这由某任雌虫大帝在寂灭之灾后的混乱纪提出,目的就是协助完成雌虫对雄虫的侵占。
  那时的虫族刚度过挣扎求生的严冬纪,与雌虫并肩作战开拓宜居地的雄虫刚刚离开前线,就面临着巨大的背刺。
  这个时期的雄虫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格尊严,随时面临着被看上他们的雌虫强行缔结“荣誉婚姻”的危险,经历了血与火的战士被迫远离政治与军事权力,完全回归家庭。
  持续了几百年的混乱纪最终被千年前的塞缪尔大帝终结,针对雄虫的荣誉婚姻也就此成为虫族历史上一段辛秘血泪,无数的雄虫以死亡反抗这种侮/辱掠夺,可以说这是神蜕降临前雄虫数量暴跌的首要原因。
  所有虫族都知道雄虫有多珍贵,却依旧选择背刺,于是雄虫报之以对这个种族的抛弃,无论如何都不肯降临。
  直到神蜕西弗的出现,雄虫出生率才恢复正常,当时的社会环境也在多方努力之下变得宽松友好,无数保护雄虫的法律和组织如雨后春笋般诞生。
  直到如今,荣誉婚姻几乎彻底废除,即便出现也是政治意味多于婚姻意味,近一百年来也只发生了两次,并且全都是雌虫自愿加入雄虫所在的家族,其中一次就是诺奇改姓波吕斐斯。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被以赛大帝强行缔结荣誉婚姻的雄虫,正是以赛大帝在逃亡途中为讨其欢心而丧命的雄虫,这个雄虫事后也被亲手砍下以赛大帝头颅的赫德卫兵长掳走,最后不知所终。
  凝聚了无数艺术大师的心血终于建造完毕的盖亚宫,有着随处可见的优美喷泉、典雅雕像和明净池塘,和风丽日之下,池塘湖泊犹如碎落的明镜,在盖亚宫的各处反射着璀璨光辉。
  阿缇琉丝虽然陪同兰因大公一同前往盖亚宫,但身为继承人的他并没有迈入蔷薇厅的权力,百无聊赖之中,他逛起了盖亚宫花园,夏盖则带着厄喀德那的其余亲信被留在蔷薇厅外,时刻关注着其中动向。
  幽深狭长的小道两侧尽是精巧搭建的篱笆和花架,葱葱郁郁的椴树、明艳夺目的绣线菊和洁白的雪蔷薇让行走在曲折小道上的行人只能听到隔壁笑语却无法看到对面之人的面容。
  正信步闲逛的阿缇琉丝,倏忽间听到小道的另一侧传来小提琴和长笛欢快纯净的音色,被习习和风吹散,流淌在花园之中。
  他不由驻足片刻,辨认出是自己年少时喜爱的快步舞曲,于是毫不吝啬地为另一头的乐队献出掌声,朗声笑道:“我听了阁下的演奏,本该按照盖亚宫的礼仪献花,但实在可惜,我没有带花而来。虽然可以就地取材,但花朵总是开在枝头更加美丽——”
  姿容姣好貌美的雄虫开了个玩笑:“所以请收下满园春色,作为我衷心的赞礼。”
  这般说着的青年却比所有春色都更加熠熠生辉。
  盖亚宫花园各处都有这样的乐队,是给客人们准备的巧思,像彩蛋等待着被游客发现。
  那头的乐队吹了三声小号,嘹亮辉煌而具有穿透力地回应阿缇琉丝,原本欢快明澈的乐曲在暂停这一瞬后以更为欢乐活泼的节奏蹦蹦跳跳地从琴弦跃下。
  “这个时间出现在盖亚宫,阁下想必是要前往蔷薇厅,不如与我同去。”
  当舞曲度过最热烈的部分,即将行至结束时,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道优雅低沉的声音。
  沉浸在乐曲里的阿缇琉丝下意识升起防备之心,断然婉拒道:“多谢阁下好意,但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同行。”
  “同行过后就不算陌生人了。”
  无意探究对面的身份,阿缇琉丝强行转移话题:“要前往蔷薇厅的话,这个时间点阁下已经迟到了,请加快步伐吧,迟到并非绅士所为。”
  对面听闻此言也不恼,只是笑叹:“这首舞曲过于欢快,让人想到曾经的青春,不由自主就在此驻足。一晃神而已就已经过去这么久,是得走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这首欢快的青春舞曲也是如此易逝,短暂的热烈后便将走向结束,但他并非像自己说的那般有诸多嗟叹,只是烟瘾犯了又不愿屈服,所以在花架下多站了会。
  这边的阿缇琉丝不欲自报家门,又深烦此人之难缠,于是敷衍道:“我只是尼普顿的无名眷属而已,有事找他们,不必结识我。”
  茂密树篱的另一头,正和自己的亲信们大眼瞪小眼的谢默司陷入了沉默。
  他记得自己就带了这些人来盖亚宫,对面是从哪冒出来的?
  谢默司不由失笑,朝对面温和道:“那么,我先行一步,还请阁下慢步欣赏。”
  说完,指间未曾点燃的雪茄被他垂眸冷眼丢弃,带着温和笑意的高大雌虫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他身后的亲信自然无比地捡起那支雪茄,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这是阿缇琉丝和谢默司都不曾知道对方身份的相遇,这一次,阿缇琉丝依旧没有认出这个雌虫,而谢默司虽然莫名觉得对方的声音耳熟,也因过了多年,并未将之从记忆的宝匣中翻寻而出。
  他只是一边试图回忆,一边带着自己的亲信前往蔷薇厅,而在几分钟无果的苦苦思索后,最终不得不遗憾放弃。
  路边一次偶遇,已经花费了超出这位尼普顿现任族长意料的时间。
  他本该在蔷薇花架下就漫不经心地将这次偶遇遗忘,却让它在前往蔷薇厅的路上始终纠缠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