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吧。”
  涂鄢一头雾水地走出去。
  ……
  “躲着做什么?要孤来找你藏在哪了吗?”
  “殿下对那丫头这么有耐心,对臣却如此不耐烦吗?”宫门早早就下钥了,不必说,他又是翻宫墙进来的。
  江烬梧闻声看去,才发现他还回府换了常服。他缓步拂开帘子,走了出来,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扬,那双眼睛滟潋生姿,容色却覆着丝丝不虞。江烬梧默然想着,他这一身青衣风流,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谢昭野走近,瞧见江烬梧果然只穿了寝衣见的那丫头,心头更是不悦,愤愤想:
  那死丫头没规没矩,这么晚了跑到别人房里像什么话?眼前的人只穿着寝衣,连件外衣也没披,那丫头也不害臊!
  只是很快又没心思念着这些细枝末节了。
  “殿下怎么看起来不大好?”
  江烬梧有点心虚地错开他打量的视线,“哪里不好了?孤自己怎么不知道?”
  “殿下,您知道自己心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谢昭野眯了眯眸子,“就是现在这样。”
  江烬梧:……
  “胡说!”他这回直接对上了他的目光,“孤哪里心虚了?”
  谢昭野轻嗤一声,忽俯下身,故意凑近,侧脸几乎要贴上江烬梧的唇了,“……殿下,色厉内荏,这就是你心虚的第二种表现。”江烬梧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眸光几度变化,垂在宽大袖中的手握了握,随即歪了歪头。
  太近了。
  江烬梧开始不自在了。
  然后,便听到谢昭野含着肯定的询问:“殿下方才喝过药?”
  江烬梧浑身一僵。
  ——竟然忘记了,谢昭野还是个狗鼻子,从小就嗅觉灵敏。
  未免引起他更多怀疑,江烬梧若无其事点了点头,“安神药罢了。”
  下一刻,谢昭野竟抬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在他眼睑下摩挲,他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怎么总要安神?是睡不好,脸色才这么差吗?”
  “殿下,是药三分毒,哪怕只是安神药也不能多喝。”他半跪下,仰着脑袋认认真真同他说。
  他说得认真,望着江烬梧的那双眼睛也格外认真。江烬梧初时有些无措,然后略显狼狈地挪开自己的视线,“我知道了。”
  “对了!”他飞快找了个话题想岔开谢昭野的注意力,“你的上书孤已经批了。”
  谢昭野想了想才对上号,“去锦州的事?”
  “嗯。”江烬梧趁机越过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见廊下的月光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接着好一会都没听到谢昭野说话,他疑惑地转身,被谢昭野那张突然出现的漂亮的脸蛋晃了一下眼,险些撞进他怀里!
  “你走路怎么没声儿?”江烬梧瞪着他。
  谢昭野眨眨眼,“臣就是去拿了个挡风的。”他还真是轻车熟路,连他的衣服放在哪都知道。
  他给江烬梧系上,“风大。”
  有种错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府里的夫人在给丈夫整理衣物。
  当然江烬梧也就是想了那么一想,他要是说出来,谢昭野说不定会生气,他可傲了。
  谢昭野又问了一句:“还冷吗?”
  江烬梧转身,凶巴巴回了两个字:“不冷!”
  谢昭野挑挑眉,继续方才那事说,“若无意外,等入夏了,燕池渠就要竣工,锦州那边传了信来,遇到一点问题,臣这才决定亲自去看一眼。”
  这事是江烬梧不知道的,“什么问题?要不要紧?难办吗?”
  “放心,不难,只是臣还是得去实地看看。”谢昭野也没忘记现在工部的另一件大事,“另外,皇陵的工期也快收尾了,臣早去看过了,殿下不用担心,竣工后再带殿下去看看,反正两头都不会有问题。”
  江烬梧:“孤才没有担心。”
  谢昭野笑,“嗯,知道,殿下运筹帷幄,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担心?是臣在担心。”
  江烬梧一听,狐疑地看他。
  谢昭野低笑:“臣担心,殿下会误会臣是为了跟你斗气才在这个时候要跑去锦州。”
  江烬梧被戳中了心思,表情僵了一僵,嘴里却第一时间否决:“孤才没有这样想过!”
  谢昭野怕惹急了他,都不敢提醒他现在才是真的把“色厉内荏”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自己暗自笑了一会儿,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就好,臣就知道,殿下怎么会这么小心眼地想臣呢?”
  江烬梧·小心眼:……
  谢昭野继续道,“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不管是为了什么,是吵架还是怎么的,都不要跑到看不见的地方生闷气。”
  江烬梧愣了下。他记得,只是,他以为以谢昭野这个性子,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难道,殿下觉得臣在开玩笑不成?”
  江烬梧不看他,“没有。”
  “嗯,没有。”
  江烬梧觉得他这语气像在哄小孩,皱皱眉,看看他的神色,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谢昭野:“所以,殿下,看在臣这么乖的份上,可以给臣一个准话吗?那丫头是从哪揣了个孩子回来?还巴巴地把自己送进了刑部大牢,竟然要殿下自毁清誉来救她?”
  谢昭野自认自己说话的语气已经平和得不能再平和了,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犯酸。
  一听他这就又开始套话,江烬梧凉凉地瞥他一眼,返身在铺了软垫子的榻上坐下,“满上京都知道,那是孤的孩子。再说,东宫后院的侍妾怀孕,算什么毁清誉?谢昭野,你把孤当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了不成?”
  明知道江烬梧是嘴上不饶人,谢昭野听了这些话还是一阵气恼。涂鄢的身份他又不是不知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江烬梧后院真有人,也不可能是涂鄢,江烬梧要真喜欢她,大可以明明白白让她以南溧公主的身份进东宫做侧妃,怎么会以侍妾的名头,还对她的真实身份遮遮掩掩?
  江烬梧肯定晓得这些说辞说服不了他,偏生就是不肯给他说句实话!
  难道还担心他会对那死丫头不利?!
  江烬梧扭头,果然看见谢昭野杵在那,脸色铁青。他这人就是这样,习惯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可操控的范围内,“未知”两个字对他来说应该很陌生。从前江烬梧不计较甚至可以说纵容,随他去,许多事情也从不瞒他,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心照不宣,不明说,但至少都晓得。现在这样噎了他一顿,他能高兴才怪。
  看他吃瘪郁闷的样子,江烬梧嘴角偷摸翘了一下,在心底说了两个字:活该。
  要是默书在这,看见江烬梧现在恢复了不少精神的模样,大抵会喜极而泣,高喊原来谢大人才是殿下的良药啊!
  江烬梧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施施然站起身,刚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要同谢昭野说自己困了,他可以滚了的话,还没来得及张口,就一个踉跄!
  等他回过神来,谢昭野已经把他压在了榻上!
  是的!压!
  这下轮到江烬梧脸色铁青了,“谢昭野,你放肆!”
  在江烬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谢昭野束缚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抵着他腕间的青色血脉,一只腿曲着压住他的腿不让他动。江烬梧沐浴后本来就没有束发,青丝散在软垫上,堪堪遮掉了上头绣的海棠纹,他挣扎了几下,却除了把大氅给挣掉了,一点用都没有。
  江烬梧胸口起伏的厉害。被气的。
  “谢昭野!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昭野妖冶的脸蛋露了个笑,眉眼一弯,鼻尖堪堪停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后,江烬梧听到他说:“殿下,臣生气了。”
  江烬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动不敢动,脑子也一片混乱,只觉得耳垂的温度在不停地上升。
  “殿下,你的耳朵红了。”谢昭野闷笑,还有点得意。
  “殿下,臣这般以下犯上,您一定气急了,让臣猜猜,殿下想怎么罚臣?”
  “唔,还是先让臣想想,该领点什么罚好呢?”
  他说完,又歪了下脑袋,江烬梧刚被他的自说自话气得语结,紧接着,充血的耳垂就被他含进了嘴里。
  江烬梧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湿濡的温暖触感,让人有点难耐,肩头止不住的颤。
  “谢!嗯、放肆……”
  他咬着后槽牙,却仍是软软的调子,没有一点威慑力。
  ……
  “殿下,臣知道,您当然不是无欲无求。”
  江烬梧当然听得懂他这会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就觉得不成体统的他,羞愤加气恼,脸颊的桃粉再也压不住了,但大脑一团浆糊,还没想明白他现在该怎么做,谢昭野的下一个动作仿佛突然一道天雷青天白日里砸了下来,砸得他脑子发昏。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肩头颤得更厉害,眸间被刺激得涌上了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