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怕程时鸢反悔,经纪人没给她任何接话机会,迅速敲定:“总之节目明天就开始录制!我现在就去确认流程,就这么说定了!”
  “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断。
  车内只剩下程时鸢低下眼睛,露出有些委屈、可怜的模样,像是被雨打过的娇花。
  她毫不犹豫地把这场公园的意外偶遇,包装成自己的精心设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刚才为你队友说话,也只不过是,想到能够和你待久一点,搞不好能一起在恋综镜头下,接受观众的祝福,记录下一些美好时刻,所以一下高兴得过了头——”
  “你不要因为这个和我生气,好不好?”
  哪怕是不熟悉的陌生人,恐怕也不忍心再对这样的程时鸢说重话。
  更何况谢栀清。
  她沉默片刻,还是轻声道:“不管因为什么,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蔫哒哒的娇花,因她的话,霎时间抬头露出明快笑容。
  却不等程时鸢乘胜追击,试图再把手牵上、给自己续点命,谢栀清便微微一笑,将好不容易才缩短些许的距离感,再次拉远到安全范围。
  “至于那档恋综——”
  她开口,亲昵地叫了声程时鸢的小名:“拾元。”
  随后,笑意骤消:“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想怎么玩,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那番好听又甜蜜的话语,里面对她们美好爱情的未来憧憬,谢栀清一个字都没信。
  再蠢笨的猎物,被猎人几次三番戏耍后,也该吃到教训。
  她也是会怕疼的,拾元。
  第3章 “我可要罚你了。”
  程时鸢没有想到,向来纵容她,就连分手都从没说过半句怨言的谢栀清,会拒绝她的主动求和。
  坐在恋综录制现场的化妆室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浮现的却是,昨天谢栀清说出那番重话之后,却并没有像话里一样绝情的模样。
  不仅由着自己黏糊地跟到了谢家。
  甚至,今天也陪着她来到了录制现场。
  想到这里,她扭过头,看向跟自己相隔不到半米的谢栀清,除了昨天被扑倒在草坪上时几近失控,其他时候都对自己不冷不热,好像打定主意,只对她保留“发小”之间的熟稔和亲近。
  能来节目,也不过是因为,那位擅自僭越、替她做主,恶作剧般用她身份证报了恋综的队友,在电话里跪地道歉了半小时,答应了谢栀清一系列“丧权辱国”的训练条约。
  后来嚎啕大哭,赌咒发誓今年会打五份兼职补上她退出节目的违约金——
  谢栀清才慢条斯理地改口:“下不为例。”
  程时鸢笑着在旁边听她pua队友,心中却无比清醒地知道,她这番电话,更多的是在提醒自己,即便她来参加这个恋综,也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啧。
  欲擒故纵。
  但看镜子里映出的,停滞在【20分15秒】的生命倒计时,感受到身体维持的健康状态,程时鸢也不想回到之前朝不保夕的生活。
  于是她笑眯眯地问经纪人:“等下节目登场的时候,我和谢栀清挽着手一起亮相怎么样?”
  经纪人见过谢栀清一次,这会只当她是程时鸢找来的挡箭牌,看她们形影不离,也以为是自家小祖宗提前设计的剧本。
  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刚找人打听过了,小柯导这一季设计的嘉宾亮相形式,是让嘉宾分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出现,随机两两相遇配对,再共同亮相。”
  什么?分开?
  她绝不能和谢栀清分开!
  程时鸢下意识咬紧牙关,用力攥着十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了深刻的月牙印。
  一向对她气息变化敏锐的谢栀清,略带疑惑地朝这边看来。
  程时鸢强迫自己舒展眉头,对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撒娇道:“你跑步最快了,等会儿肯定能第一时间来到我面前的吧?”
  谢栀清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令程时鸢隐约感到不安。
  于是在对方顺应流程,随着工作人员离开、去到另一间屋子之后,独自在原地等待的程时鸢,无法自控地显露出焦躁模样,甚至顾不上打听了什么新消息的经纪人。
  节目组一声令下,她就冲向了大门——
  随后,陡然踏入一片无声息的黑暗中。
  走廊里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全被人关掉了,她就这样懵懵然,撞进了这张由黑暗编织的陷阱中。
  程时鸢原本是不怕黑的,可是和谢栀清分开了太久,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值再度暴跌的她,既无法平息狂乱的心跳,连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
  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适应光线,疯狂自我安慰,谢栀清肯定会来。
  但静谧的环境,只有她的心跳和喘息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她。
  于是当一道暗红色光源靠近时,程时鸢忙不迭探出痉挛指尖。
  “栀、栀栀?”
  她试探着叫出了那声,初中过后,出于某些原因,再也没有对谢栀清喊过的称呼。
  但这个昵称放到这里却再合适不过,倘若是她情急之下认错了人,被抓住的陌生嘉宾总会表示出疑惑,到时再松手也不迟。
  然而被她抓住的人只顿了下,却没有动。
  与此同时,脑中姗姗响起,昨日听过的机械音:【检测到‘可续命值人物’,请宿主前往解锁。】
  ——什么意思,她只跟谢栀清分开了这么会儿,这狗系统就翻脸不认人,要她重新解锁了?况且这地儿看着黑,但节目组肯定布置了红外摄像头,考她撤热搜的钞能力?
  程时鸢内心骂骂咧咧,面上却骤然松了口气,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下意识攥紧那片衣角。
  像是唯恐对方会离开那样,将那份依赖溢于言表。
  昏暗的环境下,虽然暂时还没能看清对方模样,好在也能勉强认出被抓在掌心中裙摆颜色。
  红得很正,质地上乘,像一截流动的火焰,但入手却是冰冷的。
  呼吸间还有股辛辣馥郁的霸道香味,极具攻击性。
  在凉意自指尖蔓延开时,程时鸢莫名打了个寒噤,怕冷一般,又本能地向身边唯一能给予自己温暖的存在靠去。
  明明她记得,谢栀清离开之前的衣着不是这个颜色,而且也不适合这种张牙舞爪的香水味,造型组到底在搞什么?
  但程时鸢笑着的语气,依然带着亲昵的抱怨,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依赖与柔软:
  “栀栀,你怎么才出来呀?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找了你好久好久呢。”
  想到谢栀清之前沉默归沉默,现在好歹也算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己这里,早知她面冷心热的秉性,程时鸢仗着黑暗给予的朦胧氛围,抬手虚拢住对方腰身:
  “我能答应来这里,都是因为先听到你可能会来。”
  “这次我真的很有诚意的,栀栀,你信我好不好?”
  她的细语满是低姿态的真诚,唇瓣却循着记忆的位置,沿对方耳廓面颊线条,逡巡着,寻找那冷硬的唇。
  “噗嗤。”
  一声忍不住的轻笑,在她脚尖踮起到极致,即将触碰到那双唇的刹那响起。
  下一瞬,对方好似体谅她辛苦,单手握上她腰身。
  指尖却有意,按在她敏感的腰窝上。
  在程时鸢倏然轻颤的反应里,玩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还真是,不管听几次,感觉都像一只小老鼠在呼朋引伴。”
  “程时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想讨好我的话,先从改掉这个难听称呼开始?”
  微凉的声息,状似亲密地流入她耳廓。
  然而握住她腰身的那只手,却在察觉到她的紧绷僵硬之后,非但不松开,更恶劣地、近一步加重了指尖的力气。
  程时鸢被迫维持踮着脚尖的姿态,几乎完全贴在这人身上,因为黑暗中停留得足够久,她在此刻完全看清了那双居高临下的、含着嘲讽意味的丹凤眼。
  心中蓦地一凉。
  好消息,是“zhizhi”。
  坏消息,不是谢栀清的栀,而是……夏知燃的知。
  程时鸢忍不住轻轻咬了下舌尖,暗怪自己不长记性,怎么忘记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跟谢栀清的名字重了个音,导致自己偶尔一声“zhizhi”,总是无意中得罪两个人。
  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思考将错就错的可能性——
  刚才系统的提示声,是不是意味着,这人也能给她续命?
  夏知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从初中毕业之后,就对自己避而远之,几乎从来不和自己出现在一个场合的家伙,刚才却眼也不眨地说出一堆甜言蜜语。
  什么又是找了她半天、又是打听到她来这个节目,所以才跟过来之类的。
  发现程时鸢用目光如有实质,近乎渴求、贪婪地盯着自己的唇,目不转睛的模样,夏知燃莫名觉得自己好像那种被小老鼠觊觎的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