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次不需要抽签,也不需要等前面的人比完。
  45分钟之后,比赛就会结束。
  联合大赛的闭幕式就会开始。
  上午虽然作出了决定,但最后也只是勉强晋级,我不知道这种赛程上的‘进步’能否说明什么,但我觉得还不够。
  和恐惧一样,不满也会滋生愤怒。
  欲望是危险的,一旦产生,就永远得不到满足。
  我会一直愤怒下去吗。
  不知道。
  但如果要选,与其抱着恐惧麻木面对一切,我宁可听着愤怒所带来的噪音,站在重新起势的欲望对面——
  至少,我还能开枪。
  砰!
  “你是想问该怎么告白吗?”
  “诶?”
  “别装了,什么‘特别’‘不一样’——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才比较重要吧。啧,虽然有预感,但果然一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
  他在说什么啊。
  木兔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不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这是他打通的第三道电话。
  最开始,他想也没想就打给了同为女生、还被他拉去看过中岛比赛的白福雪绘。
  但对方只是说‘诶,这样啊。’就在他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语调一转,留下一句‘她也不清楚’就挂断了电话。
  所以怎样才是‘清楚’啊。
  ...还是说应该先去查字典?
  再之后,他本来想打给坐在中岛前面的户羽,虽然不知道两人私下里是否有联系,但跟中岛交好的女生里他只认识作为同班同学的户羽了。
  但他没有户羽的电话。
  然后他想到,还有一个人,虽然不是女生,但也是为数不多跟中岛有过交流的人。
  “中岛前辈说的吗?”
  “是啊。对了,听中岛说铃木老师误会过你跟她的关系,是什么意思啊?啊,难道你们是亲戚吗?”
  对面的赤苇沉默了两秒。
  “不是那回事。抱歉,木兔前辈,我想这个问题不应由我来回答,理由的话...你之后再问中岛前辈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木兔觉得赤苇和白福挂断电话的理由是一样的。
  而且他们都不肯告诉他。
  就在他决定放弃求助,继续自己思考、实在不行等比赛结束再问问中岛本人的时候——
  他接到了来自隔壁班的木叶秋纪的电话。
  对了,虽然只有一句,但木叶应该也认识中岛,而且那家伙跟女生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大概...是介于白福和赤苇之间的定位?
  等听木叶说完自己的事情,木兔就把那个问了两个人,但还是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又问了出来。
  但想到赤苇刚才的说法,他隐去了关于中岛的部分。
  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
  “要怎么把‘特别’和‘不一样’说清楚呢?最好是能直接让对方理解。”
  和赤苇最开始的时候一样,木叶也沉默了一阵。
  但他沉默的时间显然要久很多,久到木兔甚至怀疑对方短暂地离开了电话附近。
  好在木叶后来又回来了。
  然后就有了刚才那番对话。
  虽然木叶明显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并不妨碍他从对方提供的信息里,找到能解答自己疑惑的部分——
  “告白?如果告白的话,就算是说‘清楚’了吧。”
  “...喂,你知道‘告白’是什么意思吧。”
  虽然木兔的国语还不至于糟糕到这种程度,但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谨慎起见,木叶还是再次向他确认。
  “所以中岛其实是
  想让我跟她告白吗...”
  “给我听人说话啊。而且什么叫想让你跟她告白,这种事情不应该自己决定吗。”
  这下他也不确定这两个人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虽然那次吃饭他就看出来了,这样的发展,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木兔这家伙怎么回事。
  难道‘告白’也要看状态吗?
  他突然开始替中岛同学感到担心,虽然没说过两句话,但他觉得那个总是一个人练习到很晚,又背负着各种压力的同级女生是个好人。
  好吧,他最后...再做一件好事!
  “木兔。”
  “怎么了?”
  “你真的喜欢中岛同学吗?”
  “当然了。”
  木叶想摔电话,但他忍了忍,还是决定将这个‘好人’的身份贯彻到底,虽然总被人说样样松样样通,但他觉得至少这种事情上,从一而终不是件坏事:
  “那你说说看,是哪种喜欢,最好是...具体一点。”
  如果木兔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只能祝中岛好运了。
  具体。
  要说具体的话。
  果然还是‘那个’吧?
  “是想要拥抱的喜欢。”
  他想到电车上靠近又分开的两人。
  和比赛结束后,靠近——又停在一步之外的中岛。
  那个时候,他明明可以不伸手的,中岛已经站稳了,他也不是同部门的队友,‘接住’不是必须的。
  那是他自己想做的,甚至还没经过中岛的同意——
  他想要拥抱。
  第35章 关于枭谷的王牌如果说选拔赛的赛……
  如果说选拔赛的赛场是高峰期的车厢,那么决赛的赛场,大概是刚刚开运或者夜晚的末班车才有的空旷。
  但过度富余的空间没能带来任何感官上的松懈。
  尽管我也能感觉到,紧张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很多事情似乎都是这样,因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所以既然别人能忍受,你就没有理由不满。
  反过来,如果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
  再多的抗议,也是罕见的极端个例——自然,也可以放心忽略。
  就算一言不发地全部接受,也没有人会因此称赞,最多,得到一点无关紧要的惋惜和同情。
  我讨厌这样。
  当这份讨厌积攒到极限时,尚未成为规则的奴隶的我,也向那些在我看来能提供帮助的人求救过——
  “可以不转学吗?早上我可以一个人去学校,也会自己早点起来,早餐也可以...”
  父母没有说话,只是用为难的眼神望向彼此。
  尽管没有说话,我也知道他们在互相商量:
  快说点什么。
  他们都希望对方能解决我的问题,但是最终,疑惑也好、求助也好,都没能得到回应。
  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
  只是用一些在他们看来合适的理由,试图给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安慰——
  “新学校的校服很漂亮,这次我们买新的吧。”
  那是我不想去的学校,所以校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
  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抓紧了勒的人喘不过气的双肩背带,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任性的话堵在心里。
  “是啊是啊,而且去新学校的话,也能交到新朋友。”
  骗子。
  现在过去,大家都已经有自己的朋友了,就算强行加入,最后也会被‘丢下’。
  而且...
  “上次,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妈妈也没做错什么,交不到朋友是我自己的问题。
  但我最讨厌的还是控制不住将责任推给父母的自己。
  可是每当我下定决心‘改正’,那道黑暗中爆发出的声音就越发迫切:
  就是他们的错。
  说什么交新朋友,新校服,不过是哄你妥协的谎话!
  你身上的这件校服是新的吗?
  你待在这所学校的两个月里,你有交到朋友吗?
  就算昨天说好一起走的人勉强算是朋友了,现在——
  不还是要分开吗?
  “小光,不要任性。”
  换做往常,我一定就老老实实走开了,然后再也不提转学的事情,最多是在搬家的时候保持长时的沉默,其实就是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
  但是我和别人约好了。
  明明...已经跟别人约好了。
  “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搬家呢?我问过...其他人,她们就没有经常搬家。我觉得现在的‘家’就很不错。”
  “这孩子...”
  妈妈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她也没有说出——大概就是这件事让她生气了吧。
  她也没有再理会我,而是转身离开。
  父亲倒是什么也没再说,但我没忘记,在发现惯用的手段发挥不了作用之后——他什么也没做的事实。
  那是我最后一次向父母求助。
  也是最后一次,试图向屏幕之外的世界,寻求帮助。
  理由很简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就没有再来一遍的意义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