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过听我这么一问,木兔也捧场地说也想试试我做的咖啡。
  还自觉点了晚餐,是店里的猪排饭。
  当他问我打算怎么解决晚餐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脑宕机的我,下意识重复他说过的话。
  还好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走到吧台,跟三代小姐知会一声,把两份猪排饭的点单告诉她之后,就先去员工间穿好围裙,愣愣地洗手消毒后才神不守舍地飘到咖啡机面前。
  “小光?可以和平时一样用那台哦。”
  她指了指空闲下来的自动磨豆机。
  我看了看手中的磨豆机,又看了看三代小姐手指的方向,转而朝新的方向移动。
  不在状态的我甚至没看见她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对劲的时候——
  已经晚了。
  “那个...请慢用。”
  我端着咖啡回到座位,尽管我把第一次失败的‘作品’留给了自己,但第二杯——也就是木兔正端在手里看的那杯,也没好到哪去。
  ...
  我就知道。
  果然还是又搞砸了。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关于我的冲动还没看够吗。……
  还没看够吗。
  我默默抿着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故意先把最上面那层堪称惨不忍睹的失败拉花喝掉。
  绵密的奶泡混合着浓香的咖啡,舌尖传来的微苦有唤回一点为数不多的理智。
  怎么还在看...
  我准备出声提醒他,不论再怎么看下去,也只是不成任何纹样的‘杰作’。
  早知道
  就不做拉花了。
  可能是最近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不论是射击、还是和周围人的关系,以至于产生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得意。
  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害怕失败,也害怕成功,害怕不幸,同样也害怕突然变得没那么不幸。哪怕察觉到一点幸福的苗头,也担心它转瞬即逝。
  但是刚才的我在想什么呢,或者,是想证明什么吗?
  不管我怎么想,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就是我什么都没能证明。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如果木兔要生生从那个谁看都夸不出口的结果里、硬找出点什么来说好听话,那我宁可他什么都不说。
  至少那样,我还能保留不被可怜的自尊。
  “...好苦。”他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但当他睁开被苦到紧闭起来的双眼,发现我正一口一口、没事人一样喝着一样的咖啡时,整张脸又因为惊讶舒展开——
  “中岛,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就这么喝下去了。”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又看了看对此感到奇怪的木兔。
  和他一样,我手中的这杯也是最普通的拿铁,牛奶很好地中和了咖啡液的苦味,也是我最常给自己做的咖啡,简单又不容易出错。
  “苦的话就加点砂糖吧。”我从桌边摆放的调味品抽盒中拿出最常见的砂糖包,想也没想,就这么递给木兔。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我还没来得及把纸袋包装的砂糖放在桌上,他的手就更快靠近了。
  ...
  我尽量让自己抽回手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但好像还是快了一点。
  “静电?”他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像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
  “可能是衣服材质的问题。”
  听到我蹩脚的解释,木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可是我们穿的都是校服啊。”
  ...
  “...这样吗。”
  这样不就穿帮了吗。
  好在木兔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我递过去的白糖,像是在犹豫——
  “?”
  “果然...”他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还是做不到直接喝下去。”
  然后开始往里面加砂糖。
  ...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端着那杯咖啡看了这么久,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我想起医院里看到过的那些被哄着喝药的小孩,平均年龄一般不超过五岁。
  但咖啡也不是药,没有不能加糖这样的规定,不然也不会把砂糖喝奶球放在桌上供人选择了。
  尽管疑惑,但看着他满脸挫败地‘妥协’,我想最好还是不要问了。
  猪排饭是今晚有排班的村上送过来的,和我一样,他也是店里兼职的学生,但村上已经在读大学了。
  他应该是刚刚才结束学校的事情赶过来,所以看到我出现在这里,还挺意外。
  “小光?啊,是为了期末考试对吧。请慢用哦~”
  和三代小姐不同,看到同座的木兔,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上去反而更像那种什么都做得面面俱到的社会人士。
  “嗯。谢谢村上哥。”
  他笑着点点头,一边说着请慢用,一边又将属于木兔的那份放到他面前。
  离开之前,他还是像之前一样,让我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有空他会过来教我。
  事实上,他每次都这么说,但我一次都没有向他请教过。
  倒不是出于平白出现的自尊心,而是村上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让人总是想不自觉跟他保持距离。
  至于‘村上哥’这个称呼,则是他本人的要求。
  虽然年纪比我大,但他却是在我之后来店里上班的,所以当我想按照长幼顺序用‘前辈’的尾缀时,他拒绝了,并在店长她们面前让我用这个听上去有点亲昵,但也没那么不礼貌的称呼。
  当时的氛围不允许我说出拒绝的话,而店里也不是学校,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比学校里更重要,因为前者造成的麻烦直接和领到的工资挂钩。
  连在学校都避免出错的我,就更不愿意在工作的地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了,而且说到底,也只是称呼而已。
  村上离开以后,木兔终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中岛,你不喜欢那个人吗?”
  我们的座位离前台很远,不用担心被他提到的人听见。
  犹豫半晌,我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以后,我已经不会再为木兔的直觉感到惊讶了。
  但我也不想再讨论村上的事情,而且我们也不是来这里闲聊的。
  用完餐食,村上又过来收走了餐盘,但这次他没有说多余的话,虽然那种让人感到不适的眼神还是落在我身上。
  也正因为这样,这次我确定了,他是故意不去看木兔的。
  我不知道木兔本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我想,就算他发现了,不管村上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样做,他的大概都不会如愿。
  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如此相信着,一定要给依据的话,大概也是直觉吧。
  可惜数学是无法靠直觉攻克的学科,所以不论是我,还是木兔,在决定先写数学作业的时候,都出现了同频的卡顿。
  “要不...先复习别的吧?”
  “好主意啊。”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考虑到木兔还要坐电车回去,我们结束地还算早,但这个时候店里的客人也已经不多了。
  村上也到了要回学校附近的时候。
  换做往常,我都会等他走了以后再自己离开,主要是为了避免想各种理由拒绝他的同行邀请,哪怕只有一小段路。
  但这次我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所以当在门口遇上刚换下围裙的村上的时候,三人撞了个正着。
  “小光也要回去吗?这么晚了,一起走吧。”
  总是这样的理由。
  措辞也合理地让人挑不出毛病,如果我没有多疑的毛病,大概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我想了想,看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但表情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木兔——
  “我们...先去车站吧。太晚的话会赶不上电车的吧。”
  最近的车站正好在从咖啡馆回我家的路段中间,所以我和木兔本来也是要同行一段距离的。
  “诶...难道小光你和这位同学是那种关系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听到这句话,我和木兔都皱起了眉头。
  ‘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有迟钝到连这么明显的恶意曲解都读不出来,而且,即便我和木兔在交往,也没有用这种意义不明的说法来指代的必要吧。
  他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词语逼迫我和木兔中的任何一人——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总之是在他给定的范围之中给出回应。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故意问出这种问题,不就是想听我澄清,然后再顺势达成他的目的吗。
  可即便我猜到他的想法,也没办法不按他想的回复。
  所以我才讨厌这个人。
  “我们——”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