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去寻找答案。
  有人这么跟我说过。
  于是我也试图回答他的问题,尽管在我说出口之前,我也不确定我想说的是什么。
  但至少,寻找答案是没有错的。
  试图建立联系,也是没有错的。
  “对不起。”
  “一年前,我因为射击部只有我一个人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擅自生木兔同学的气。”
  “其实我看到你跟我打招呼了,但我故意没有好好理你。”
  “那次值日,我也是故意一个人提前把所有任务都完成,目的是...为了不跟木兔同学说话。”
  “这些...全部,都对不起。”
  ——‘中岛,你一个人都做完了吗?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你值日我再——’
  ——‘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有急着去训练。’
  记忆中,那是在我决定单方面‘疏远’木兔之后,唯一一次正面回应他的话,理由...当时我以为是嫉妒。
  因为他是排球部名副其实的王牌,而我只是仗着射击部只有一个人,所以勉为其难地被当作‘王牌’看待的赝品。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那段时间,类似的话从旁人口中也听了不少。
  我很在意别人的想法,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
  但我忘记了,木兔不是那些‘旁人’中的一员。
  他是无辜的。
  而我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不要把射击部只有我一个人的事情说出去,就连这件事本身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以及...就算他不说,结果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也没有人在射击的时候干扰过我,裁判的解说会被耳堵挡住,观众也很克制,其他选手更是专注于眼前的目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过我——
  是我自己淘汰了自己,用我亲手开出的枪。
  我不知道现在的木兔在看哪里,又在看什么。我不自觉又开始看向地面,尽管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尽管我说的这些,在木兔看来,或许也什么都不是——最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的小事。
  没错,我曾经被这个理由拖住双脚,因为对方可能根本不在意,所以自己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直到作为当事人的木兔问出那个问题,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才找到等了好久的借口,终于好好向他道歉。
  我说了很多我觉得抱歉的事情,但我想还不够,这样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最多只是为了排解道歉者的内疚之心。
  所以还要说一些就算对方没有问,就算他根本不在意,就算会被拒绝也要说出来的话:
  “我跟木兔道歉,除了觉得对不起,还因为我想好好和你相处。”
  这也是我唯一确信的事情。
  木兔的反应是我预想之中的惊讶,可能就像我猜的那样,那些自顾自的‘远离’,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察觉。
  但我又错了。
  错得非常彻底。
  “虽然我还是接受你的道歉啦...但是。”
  “我没有跟别人说过哦。中岛你一个人在射击部的事情。”
  “不管是一年前,还是最近。”
  第23章 关于木兔的担心就在我下定决心……
  就在我下定决心好好道歉以后,木兔告诉我,他其实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件让我担心不已的事情。
  “诶?”
  过度震惊之下,我像被骤然戳破的气泡,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戛然而止的短音。
  木兔以为这是一种寻求解释的求助。
  “因为那个时候中岛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被人提到射击部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中岛和我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所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
  “不过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说的呢。”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大概都会是饱含委屈的样子,但他看上去没有那种意思,更没有要把这份不存在的‘委屈’归到我的头上,尽管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但他只是没有,就像他在我并未嘱托的情
  况下,也没有说出那个我自己都羞于托付的‘秘密’。
  “啊。”他得出了答案,不再看向思考问题时习惯性注视的前方,而是又凑过来“你不会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吧。”
  我无力点头。
  “嗯...”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我不自觉攥紧手心,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难堪。
  “虽然我觉得中岛你会这么想也有道理啦。”
  笨蛋,这种时候,就不要替我想了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甚至好心替别人着想,却被这个人误会了一整年...现在还——
  “但是,果然还是...生气吗?不对,总感觉我没办法对中岛你生气呢。”
  没办法...对我生气?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做错事的人不应该这么心安理得的听别人替自己开脱。
  “我...”
  “我知道了。”
  在我抬起头的瞬间,他也低头看了过来,准确来说,是看着我的眼睛。
  “果然,就算现在和你的关系变好了,而且是比之前还要好。虽然这样也已经很好了...但是。”
  “但是一想到要是能从一年前就和中岛你那么要好,果然还是那样更好?对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我确认这一点,又为什么在我做错事、搞砸了像他说的那样或许从一开始就能更好的事情以后,依然没有选择放弃。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如果我能说出点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
  然后我看见木兔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而当眼中的液体滑落时,我才连忙低下头,出于本能地不想让人看见这副样子,更不想从他的眼中看见我最讨厌、也最害怕的情绪。
  不想要同情,做错事的我,更是连同情也不配得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我也控制不住不断涌出的眼泪和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
  这次我又是为什么道歉呢。
  这次木兔没有问我,但他看起来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了。
  因为他也开始向我道歉——他一定觉得是自己害我哭成这样。与此同时,他试图在身上为数不多的口袋里找出点什么。
  “纸巾...可恶!刚刚已经用掉了!早知道就留一点...”
  等我的眼泪终于止住,木兔也不再执着于到处翻找可以用来擦干眼泪的东西,不论是纸巾还是手帕。
  但他看起来还是很担心,甚至还有愧疚,明明他才是最不需要对谁生出这种情绪的人。
  可能是干掉的眼泪让他觉得我又能听进他说的话了,但他还是担心刚才那样的‘状况’会再度上演。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说了:
  “虽然不知道中岛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难过,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是真的。”
  回去的时候,我们撞上了意想不到的人,来自隔壁班的木叶同学。
  一开始,有意低头隐瞒些什么的我还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他只是照常跟木兔打了声招呼,但当他看到我低着头、却还是明显红肿的眼睛和鼻尖时,他呆住了。
  然后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木兔。
  最后又看了看我。
  视线还撞了个正着。
  “喂,木兔——”
  “木叶同学。”我及时打断,但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声音里明显到难以忽略的沙哑。
  “不是...”
  不是木兔的问题?
  不对,这样听起来完全就是在欲盖弥彰啊。
  “是我做了对不起木兔的事情,太自责了所以才...”
  还是实话实说吧。
  听到我的解释,木叶同学恢复了平静,但好像有些太平静了。
  “对不起啊木兔,错怪你了。”
  到这里还算正常,虽然木兔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怎么都开始跟他道歉了。
  但木叶同学还朝他走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加油啊。如果想找人说说话,可以来隔壁找我。”
  说完,他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木兔好几眼,才走回二班的教室。
  我红着眼睛,和同样一头雾水的木兔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木叶同学离开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这次我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难道我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因为中午发生的事情,下午不论是上课,还是在课间,甚至是在最后一节课结束,部活时间开始的时候,我都察觉到来自木兔的关注。
  为了彻底打消他的担心,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