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个要求很荒谬。
  陈叙知道他不应该答应,如果将来温南的对象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会拿此事做文章。
  他明知道该拒绝,但听着温南在耳边一声声的喊“陈营长,陈大哥”,陈叙内心的意志力逐渐瓦解,他说:“好。”
  温南瞬间扬起一抹笑意:“谢谢陈营长。”
  陈叙道:“这事别告诉任何人,回到家属区也别跟奶奶说。”
  温南点头:“我不会说的。”
  两点钟,陈叙和温南坐上了从丰林县到南阳市的长途汽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到达南阳市,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停,下了车就赶去火车站,这个时候买火车票很麻烦,需要介绍信,陈叙拿走了温南的介绍信,买了两张下铺的火车票。
  晚上七点的火车,第二天早上九点到达。
  火车站候车室很简陋,是木制靠椅长凳,两人在候车室等到五点多的时候,去国营饭店吃了个晚饭,回来刚好赶上火车。
  上火车的人特别多,人群拥挤,有的人拎着大包小包,蛇皮袋子,有的人从窗户上往进爬,这种情况温南只在电视剧上见过,她怕自己和陈叙被人群挤散了,几乎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叙,但还是防不住人流量太大,就在温南被挤的不断往后退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那股力道拽着她往前快走了两步来到陈叙身前,男人将她护在两臂之间,带着她走上火车,找到车厢的卧铺。
  这一趟挤下来,别人都是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倒是温南被陈叙护的好好的,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温南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窗外来回奔跑的人流,车厢里来了两个穿着橄榄绿衣服的小姑娘和五十多岁的老两口,两个小姑娘背着大包小包,也是一路上挤过来的,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坐在下铺喘着气,另一个姑娘大包小包的想往行李架上塞,但她个子不高,陈叙帮她放上去,顺便也把同车厢的两个老人的行礼都放上去。
  两个小姑娘坐在温南旁边,老两口坐在温南对面的下铺。
  陈叙将军用水壶放在靠窗的桌上,对温南说:“壶里有热水,喝完了我再去接。”
  温南笑了下:“嗯。”
  两个女同志看了眼面孔英俊的陈叙,男人穿着白衬衫和藏青色长裤,袖子挽起,手腕上带着全钢手表,看气质和外表很像军人,这年代要说什么最吃香了,无非是军人和端着铁饭碗的职工,两个小姑娘看了看陈叙,又看了眼旁边的温南。
  这位女同志皮肤白,长的漂亮,穿着白底黄花衬衫和泥棕色长裤,乌黑的长发辫着一根辫子垂在身前,零星的碎发朦胧在脸颊边,有种随性的美感。
  长头发的小姑娘抬头对陈叙说:“同志,谢谢你帮我们放行李。”
  对面的夫妻两也感谢陈叙,陈叙道:“没事,都是顺手的事。”
  妇人看了眼温南,笑着问陈叙:“同志,我看你们两是一起的,这小姑娘是不是你对象?”
  第36章
  陈叙道:“嗯,我对象。”
  温南:???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陈叙,男人撇过来一个眼神,匆匆一眼就移开视线,对温南说:“我去外面透会气。”
  温南看着陈叙离开的身影,还有些怔然。
  她没忘记陈叙说假扮对象这事别让别人知道,她以为除了在她小姨家以外,他们一直以兄妹相处。
  车站的人基本都上车了,过了一会,火车慢慢运行,陈叙还没过来。
  两个小姑娘跟温南聊天说话,温南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两是下乡知青,去的是运闽市的一个公社,两个小姑娘年纪看着也不大,估摸着十八九岁,长头发的姑娘性格开朗,车厢里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话,时不时逗的那对夫妻乐呵呵的笑,短头发的小姑娘话比较少,脸上也有些愁容。
  没一会,老妇人起身去打热水,大爷去车厢过道转转,车厢里剩下三个小姑娘。
  温南听短发头发的小姑娘低声抱怨:“咱们这一去,连户口也迁过去了,这辈子估计就扎根在农村了,难道我以后真的要找个乡下汉子结婚生娃吗?”
  长头发的小姑娘安慰她。
  一时间两人的情绪都不高,车厢里也从刚才的欢快变的死气沉沉。
  温南靠在窗户边上,听着两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下乡后的苦日子,她望着窗外,没有多言插嘴。
  今年是8500年,距离高考还有七年,离知青返乡也有好几年。
  七年的时间,也有的熬。
  天已经黑了,车厢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车窗玻璃上到映着两个小姑娘布满愁云的面孔,没一会,两人又互相叹气,脱掉鞋子爬到最上面的床铺,短头发的小姑娘往下探头看了眼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温南,长的白净好看,一看就没受过苦,她对象瞧着像是当兵的。
  她闷闷的躺在枕头上,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如果她能嫁给一个当兵的,说不定就能随军享福,不用下乡种地过苦日子了。
  温南在窗边坐了有一会,脑子里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忽然,漆黑反光的玻璃上倒影出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陈叙走进车厢,坐在卧铺后面,转头看了眼趴在桌上望着窗户的温南:“这会洗手间没人,要不要去洗漱?”
  温南道:“去。”
  陈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洗漱用品递给温南,和她一道去洗漱。
  车厢里,长头发女的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好像很客气,都不太像对象。”
  短头发女的说:“是吗?”
  两人洗漱完回来时,那老两口也回来了,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陈叙开口:“同志,我们两没买上下铺,你看我们两年纪也大了,能不能换一下,我给你补差价。”
  这情况温南在新世纪也遇到过。
  许多人老年人在火车站抢不上下铺,只能买上铺或者中铺,等上了火车再跟下铺的人调解调换,因为换铺发生的矛盾还上了好几次热搜。
  陈叙道:“差价不用了,你们睡吧。”
  老两口不停的感谢陈叙和温南,温南走到爬梯那里,脱掉鞋子顺着爬梯爬向中铺,陈叙在下面看着她,等她躺好后才说:“我就在下面,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温南一怔:“你不睡觉吗?”
  陈叙道:“我睡得晚。”
  温南笑道:“好。”
  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说实话,的确困了,她翻了个身,躺了没一会就睡着了,一整个车厢里还有说话聊天的声音,上铺的两个女同志小声说着下乡后的生活,陈叙站在过道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倏地听见一声闷响,转头就见温南侧躺在床铺上,左手臂和左腿搭在床沿上,要是她再往外翻一个身,就得滚到地上来。
  陈叙走到床沿前,犹豫了片刻,握住温南的脚腕,她的脚腕纤细脆弱,他半掌既握。
  男人的手心像是被烙铁灼烫过,烫意扎入血管,顺着血液刺向心口,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陈叙尽量忽视那突如其来的异样,动作极轻的将温南的左腿挪到床铺上,然后握住温南纤细的手臂,刚想将她的手臂挪到里面,她却忽然挣脱,两只手臂伸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左腿再一次蜷在床边,一整个人蜷缩在床边,抱着他的手臂睡的香甜。
  陈叙的右手被迫向上弯曲紧贴着床栏,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就站在床边,一低头就能就看见温南的半张侧脸,纤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浓密交错的剪影,呼吸平稳均匀。
  陈叙:……
  看来是真睡沉了。
  温南抱的很紧,他怕一挣脱会吵醒温南,于是就这么站在床边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黑幕,手臂上隐隐能感觉到温南喷薄的呼吸。
  灼烫的厉害。
  陈叙在床边站了许久,上铺的两个女同志看见这一幕,短发小姑娘羡慕的心里直冒酸水,下铺的老妇人抬头看了眼,有些纳闷:“同志,你一直这么站着不累吗?”
  陈叙道:“不累。”
  他站一天一夜都不是问题。
  老妇人:……
  她真搞不明白现在的小青年,谈个对象都这么拼命吗?然后看了眼自家老头,一沾床就睡的跟死猪一样,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他对她这么上心过。
  夜深了,车厢里熄灯了,只剩下过道里特别幽暗的灯光。
  嘈杂的车厢也恢复了安静,紧跟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呼噜呼噜的,跟打雷似的,温南睡的迷迷糊糊的都被呼噜声吵醒了,有的人呼噜还带节奏的,她吵的皱了皱眉,陈叙垂眸看了眼温南频频蹙起的秀眉,垂在身边的手指微蜷了几分,手臂像是有千斤重似的,缓慢的抬起,最后捂住温南露出来的耳朵,帮她隔绝了些呼噜声。
  她脸颊温热,脸型小巧,一只手就足以覆盖她半侧脸。
  陈叙忽然觉得,好像从红星公社出来后,他跟温南之间的距离莫名其妙的近了几分,男人喉结滚动了几下,转头看向窗外,手臂一直被温南抱着,他甚至能感觉两人紧紧相贴的位置出了些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