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面天阴沉沉的,屋里的光线也有些暗。
  陈叙把温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等她坐好了,他才起身:“你有什么事找奶奶,我回屋换衣服。”
  温南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放在腿上,抬头看向已经走到屋门口的陈叙:“大哥,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今天谢谢你。”
  “不用。”
  陈叙走到屋门外,没回头,背对着温南说:“衣服我自己洗就行。”
  说完就回自己屋里了。
  陈奶奶从屋外进来,朝陈叙的屋喊了一句:“小叙,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了。”
  隔壁传来陈叙的声音:“知道了。”
  温南解下蓑衣,和斗笠一起放在柜子上,陈奶奶进屋就看见了绑在温南腰上的衣服,是她大孙子陈叙的,她把手里的棉布条递给姜念:“来,这是姨奶给你做的月事布,我那还有几个快做好了,你先用着,姨奶给你端盆热水,你赶紧洗洗。”
  “谢谢姨奶。”
  温南接过月事布,是黑色的布,里面缝着薄棉花,跟新世纪的姨妈巾有些相似。
  不过这东西可比不上姨妈巾。
  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捂着肚子‘嘶’了一声,将月事布放在床尾,解下腰上的外套搭在床尾,看了眼麻棕色的外套,心里一暖,今天幸好有陈营长帮忙,不然靠她一个人走回来,浑身淋湿不说,裤腿估计都脏的不成样子,搞不好还会落一身病。
  等陈奶奶端来热水,温南关上门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把陈奶奶给她做的月事布垫着。
  做完这一切,温南躺在床边蜷缩,双手捂着肚子忍着腹痛,外面雨越下越大,屋子里的温度也在下降,她觉得浑身发冷,伸手拽开被子盖在身上,在一阵阵的腹痛中渐渐睡着了。
  轰隆的雷声再次响起。
  院子已经积满了水,陈奶奶在屋里给温南把月事布做好,出来的时候看见陈叙拿着石头从厨房一直铺到院门口,铺完后又跑到屋檐下拨了拨发根上的水,他换下的干净衣服淋了点雨又有点湿了,陈奶奶说:“你下午还去部队吗?”
  陈叙道:“不去了。”
  院墙那边传来张小娥的声音:“我的老天爷啊,你可算下雨了啊,诶哟呵,这雷声可真大,跟打鼓一样。”然后扯着大嗓门喊:“老杜,建明,你俩下午还出去不?”
  屋子里传出父子两的声音:“不出去,搁家待着。”
  陈奶奶把月事布拿到温南屋里,看了眼蜷缩在床边的温南,给她拉了拉被子盖好,这才离开屋子去厨房做午饭。
  午饭做好后,陈奶奶过来叫了温南一次,温南捂着肚子,疼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陈奶奶,小脸埋在枕头里,闷哼道:“姨奶,你和我哥先吃,我等会起来再吃。”
  肚子疼。
  太他妈疼了!
  要是在新世纪的话,一颗布洛芬就能搞定,在这边,就得靠自己硬扛着。
  陈奶奶叹了一声,把被子往下拽了点,将温南额前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给她擦了擦额头的薄汗:“那你再睡会,晚点姨奶再叫你。”
  温南有气无力道:“嗯。”
  陈奶奶回到厨房,陈叙正在捞面条,他抬头看了眼,没见温南过来,问陈奶奶:“温南不吃吗?”
  陈奶奶接过陈叙递给她的碗:“南南肚子疼,让她多睡会。”
  陈叙给自己捞了一大碗面,浇上菜汁,转身坐在厨房门口的板凳上,吃了一口面后,掀目光看了眼那间关着门的屋子,眉峰皱了皱,又低头吃了一口面。
  他回去拿衣服时,奶奶还特意嘱咐他,别让温南淋着雨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难道她肚子疼的原因,是因为他后背的湿气过渡给她的?
  想到他前面那会回屋脱下短袖,看到衣服后腰的位置沾了点血,男人蓦地咳了两声,陈奶奶以为他呛着了,赶紧说:“慢点吃,喝点面汤。”
  陈叙:“知道了。”
  他低下头,快速吃完碗里的面就回屋了。
  温南也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
  起来的时候,肚子的疼已经好受了许多,但是稍微一动,就是一股热流,她吓的蹭一下站起身看了眼床单,好在床单是干净的,她又扭过头拽着裤子看,有没有染脏裤子。
  毕竟月事布不能跟新世纪的姨妈巾比。
  “陈营长,您在家吗?陈营长——”
  滂沱的雨声中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紧跟着窗外响起陈叙清润磁性的声音:“我在家,有什么事?”
  那人说:“西平市胡阳县部队来电话了,打电话的人说他是温国的战友,要您过去接电话。”
  屋子里,温南揪着裤子的手蓦地一顿。
  温国战友的电话……
  第18章
  她转身跑到门口打开屋门,正好跟经过她屋门口的陈叙撞了个正着,男人换了身干净的军装,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看了眼站在屋里,一手把着门,一手把着门框的温南,她的辫子有些散开,头发也有些凌乱,额前散着零碎的刘海搭在眉弯处。
  温南看到院门口站着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警卫员,又看向陈叙:“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陈奶奶从屋里出来,对温南说:“雨下这么大,你就别去了,在家等着就行了,有啥事小叙回来都会跟你说的。”
  陈叙看了眼温南还透着苍白的脸蛋,颔首道:“我快去快回,你中午没吃饭,先去吃饭吧。”说完又瞥了眼把着屋门的那只雪白纤细的手:“我进去拿蓑衣和斗笠。”
  “哦。”
  温南打开屋门靠门站着。
  陈叙一进门就看到了床位叠放着他的外套,旁边放着温南换下来的裤子,他快速移开视线,拿起柜子上的蓑衣穿在身上,边走边带斗笠,头也不回的跟警卫员离开。
  陈奶奶说:“我去给你热饭,睡一觉起来肚子饿坏了吧。”
  温南笑道:“还好。”
  她揉了揉肚子,把头发梳好,拿着干净的月事布去了厕所,这个时候的厕所是旱厕,幸好厕所有屋顶,不然还没法上厕所了,她上完厕所,站在屋檐下看着鸡圈,因为下雨,几只鸡都进窝上架了,雨把鸡圈里淋的不成样子。
  温南伸手,雨水滴在手心上,冷冰冰的。
  她“嘶”了一声,冰的收回手,看向关着的院门,心里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这通电话会不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原主的结婚对象?
  “南南,饭好了。”
  陈奶奶朝窗户喊了一声。
  温南应了一声,顺着屋檐跑过去,洗干净手端着碗坐在厨房边上的小方桌前吃着碗里的玉米面,陈奶奶在锅台边洗碗,见温南心不在焉的吃饭,听见点动静就看向院门,她把抹布的水拧干,笑道:“你别着急,一会小叙就回来了。”
  温南咽下嘴里的面条,点了点头:“嗯。”
  陈奶奶搬板凳坐在温南对面,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对温南说:“南南,这通电话要是能让你知道你对象是谁也好,要是不知道你也别太难过,小叙成天在部队里,让他慢慢打听,总能找到你对象的。”
  她又看了眼温南端碗的手,手心有有几道被利草划伤的伤口,拿筷子的手还有水泡,一看就知道这几天割草吃了不少苦头。
  于是又说道:“在姨奶这待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干不了活咱们可以先不干。”
  温南喝完碗里的面汤,捧着碗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陈奶奶:“姨奶,我能干,不会的小麦还可以教我。”
  毕竟熟能生巧吗。
  而且她是真不想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
  负罪感太重了。
  陈奶奶没再多说,给温南又吃了一记定心丸:“那行,要是不想干了咱就不干,家里不缺你那一口饭。”
  温南笑道:“嗯,谢谢姨奶。”
  陈奶奶问:“肚子怎么样了?还疼的厉害吗?”
  温南道:“好多了。”
  吃过饭,她把碗洗干净,又去屋里把脏衣服放到盆里,从暖瓶倒了些热水洗干净,外面下雨,绷绳晾不了衣服,她就挂在床尾的木栏上,洗完自己的衣服,又换了个搪瓷盆,把陈叙的外套洗干净。
  她手劲不大,手心还有伤,拧不干衣服,只能搭在床尾的木栏上,在衣服下放个搪瓷盆接水,洗完这些,她又去陈叙屋里,想着把他今天淋湿的军装也洗干净,陈营长淋着雨一路上将她背回来,她怎么着也得为陈营长做点什么。
  陈叙的屋门半开着。
  温南伸手推门,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洗干净,挂在床尾木栏上的军装短袖和裤子。
  男人手劲很大,衣服平整垂直,没有一丝褶皱,下面也没有滴一滴水。
  这是温南第一次进陈叙的屋子,跟陈州的屋子布置一样,一张单人木床,床头放着一张桌子,靠着窗户这边放着一个箱子,想必里面装的也是陈叙的衣服,屋里的墙壁是泥巴墙,挨着床的墙壁上贴着旧报纸,房顶横着黑色的房梁,温南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