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太子得了好友,妻子的支持,释怀一笑,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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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服侍纪襄的两个婢女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当她真的因为服用了两种相克的食物而晕厥,都让她好好歇息,清淡饮食几日。
  纪襄让碧梧出去探听了一番,此事倒是没有一个人议论。
  她倚在床榻上,开始思索昨日的事。谈贵妃清醒后不管记不记得自己发狂时说了什么,但决不能承认在甜汤里动了别的手脚,只能应下太医的说法。
  但她心里,肯定会有不安。
  纪襄隐约觉得她不会就此消停,但她想了一会儿,也不再去揣测谈贵妃还会有何手段。
  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始终记挂的,是司徒征的态度。
  昨天她慌慌张张的,生怕自己一时冲动惹出事情来。她自己都有些后悔,所以司徒征训斥她时,她一声不吭地受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肚子的气!
  她不管是为了什么换了汤药,都极有可能是让太子知道了过去真相。即使没有,对他们又没有任何损失。
  而她就算有些莽撞,可他也给她把脉过了,毫发无损。
  他凭什么如此严厉地训斥她?
  纪襄没好气地用手拨弄了一下纱帐,气得脸色微红。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体谅他,体谅他父亲生病,体谅他的忙碌和志向。但他对她,有这种同等的关切吗?
  他是不是一直都没有考虑过,他和她的事情被章序撞破后,她要怎么办?
  还是他一开始就把轻易答应和他私会的自己,看作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所以从
  没有放在心上过?
  眼前浮现起他让她跟着去汉阳的光景,也是因为这事,她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纪襄胡思乱想了一阵,召来画墨,道:“我要见司徒征,现在就要见到。”
  他如今人在司阳,凭他和太子的关系,告假很是容易,何况之前他也不是日日去点卯上值的。
  画墨道:“奴婢去问问郎君眼下是否空闲。”
  她才走了没一会儿,就有宫人送东西来。
  纪襄打开,竟然又是一匣子的珠宝。
  她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这是司徒征给她昨日之事的谢礼?还是道歉?
  纪襄让人收好,全无赏玩的心情。
  她绞着手指,默默地等待着画墨的回来。不知过了多久,画墨才回来,和他说司徒征没有空见她,还让她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出宫。
  纪襄蹙眉,嘴唇嗫嚅了几下,道:“我去静园等他。”
  画墨吃惊道:“这......”
  她扫了画墨一眼,淡淡道:“你如果不听我的,也没有必要待在我身边了。”
  纪襄难得如此冷淡尖刻,画墨大惊,立即跪了下来,想要给自己解释,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确实是听从司徒征的吩咐......
  纪襄闷闷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生你的气,反正你随我一道去好了。”
  画墨迟疑了片刻,应好,开始传话去预备车马。
  等到了静园,纪襄在屋内坐下,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一定要见他。明知道他不在,也执拗地要到静园来等待。
  她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传召自己,后悔地轻捶了一下桌子。
  纪襄撑着自己的下颌,呆坐了片刻,就推门出去,慢慢地在静园里散步。此园仆从甚少,加之主人喜欢安静,都很少出来。
  她独自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听到声响。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被人抛弃的的感觉。
  还有一股深深的落寞,萦绕在她心头。
  纪襄走累了,坐在一颗繁密的花树下,芳香袭人。她拾起一朵落花,手指一下一下撕扯着。花瓣的汁水黏在她手上,纪襄烦闷地甩了甩手。
  天气不冷不热,她静静地在外坐了许久。
  等下次见到他,除非有很多外人在,不然一定要直白地问问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即使是不好的答案,她也可以承受住的。
  纪襄仰头,天光明亮,润出深蓝浅蓝,温润可爱。不论是什么答案,她都可以承受住的。
  她在静园用了午膳,在寝居里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又担心起行宫里会有人找她,传她。
  纪襄又烦闷地轻捶了一下枕头。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因为这种事而奔波。她还是更喜欢给祖父母的文稿做批注,自己写诗写文。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她睡不着,坐了起来,决定回行宫了。
  让画墨跟着自己奔波一趟,又对她发了脾气。纪襄很是过意不去,一回到行宫,就去点了几盘糕点,让她们一道去吃。
  碧梧和画墨都很高兴。
  她则是心烦意乱。
  纪襄静坐了一会儿,决定去拜见太子妃。她看得出来,太子太子妃十分和睦恩爱,昨日的事情,太子妃应该是知道的。
  她打探几句后续,应该是可以的。
  再委婉打听一下司徒征,只要不被太子妃看出来,也无事。
  纪襄想定,立即站了起来。
  第74章
  太子妃没让纪襄多等,很快便有宫女传她入殿。
  纪襄问候了几句,还没有说出今日目的,太子妃道:“阿襄,你是想问昨日贵妃的事情吧?”
  说这话时,太子妃已经让宫人都退下了。
  纪襄迟疑片刻,迎上太子妃了然的目光,坦诚地点了点头。
  太子妃面容严肃起来,直白道:“阿襄,我和太子都十分感激你的举动。即使你不来,我一会儿也要打发人给你送东西去的。但是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不能告诉你。”
  闻言,纪襄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我明白的,只是怕还会节外生枝。”
  太子妃的眉头蹙了蹙,又舒展开。
  她道:“你要小心!这里左右只有我们二人,我也就不避讳什么了。昨日的事,殿下他也不确定陛下知不知道,有没有信了食物相克的理由。贵妃你不用担心,但你常在陛下跟前,万事都要小心些,这事你必须当做从未发生过。”
  纪襄立即道:“我明白的。”
  “既然这里无人,”纪襄思忖片刻,目光坦率地看向太子妃,“我也直言不讳了。我愿意帮助太子殿下,和您和我的私交并无干系,和太子殿下也没关系。但我力所能及能做到的,我会帮助殿下。”
  她说得不甚明朗,太子妃似懂非懂。
  太子妃琢磨了一会儿,道:“好,那以后你不要来见我了——不行,刻意避嫌反而让人多想。”
  纪襄双眼微瞪,惊讶道:“殿下就不怀疑我是否真心?”
  “你平日里为人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太子妃温柔一笑,“我仔细想了想你的意思,你不是为了任何人和你的交情,是你觉得若殿下上位,于国于民都更好是吗?”
  不是不紧张的。
  说出如此大胆放肆的话,太子妃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但她的感觉很奇妙,她在纪襄的神色中,读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纪襄郑重地点头。
  太子妃握住她的手,再次叮嘱道:“你万事小心。”
  二人又说了几句,纪襄装作不经意道:“太子殿下忙碌,司徒大人应该也很忙吧?他之前帮过我一个小忙,原本想找个时机道谢的,迟迟没找到机会。”
  太子妃微微一怔,恍惚间觉得纪襄此时的神态和问法有些熟悉。
  二公主燕舜华也是这么曲折打听司徒征的。舜华虽然没有明说过她的心意,但太子妃怎会看不出来?
  但纪襄,应该不会吧......
  太子妃笑道:“确实很忙,恐怕接下来半月都不会得空的。既然是小事,你不用特意谢他的。”
  她拿不准纪襄的意思,还是委婉地告诉了她司徒征忙碌的时间。
  纪襄心中叹了口气,好了,估摸着是半个月都不会见到他了。
  她要他送的礼物有何用呢?她想要从他口中,讨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既然他事忙,观太子妃面色,也是真的有事要忙。纪襄决心不去打扰他,等二人都有空闲的时候,再好好谈一谈。
  把事情都说清楚。
  她笑盈盈地应了。
  太子妃从昨夜骤然听了太子的计划后,心中一直不安。和纪襄密谈一会儿,稍微松泛了一些,但仍是紧张地叮嘱了纪襄不少话。
  纪襄点头,太子妃是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不断在叮嘱她万事小心。
  她郑重地一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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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这日,天朗气清,晴光大好。
  围场旁,皇帝端坐高台之上,台下身穿甲胄神采端严的武卫肃立。锦旗绣幕在骀荡春风里翻飞,今日正是效仿古时天子畋猎的春蒐。
  皇帝先检阅六军军容,华盖之下,晦明之间,神色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