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想去看的,我都看不明白。”
  语调还是嗔怪的,但她情不自禁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抬头看他,恰好撞上他幽幽的眼神。
  纪襄实在忍不住了,吃吃笑出声音来,她没想到司徒征竟然是吃醋了。
  他居然会吃章序的醋!
  她还当他根本不在乎呢,她想问问后来和章序在狩猎时的冲突又是为了什么,话到嘴边感到一阵害羞,忍住了。
  司徒征低声道:“你别笑了。”
  纪襄捂住嘴,又低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司徒征的耳垂都染上一层薄红,才敛了敛神色。
  “算了,我
  不和你计较了。“纪襄道,“既然你已经把话说了一半让我猜出来了,就算你说清楚好了。既然说清楚了,那你送我回去吧,我要回行宫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盈盈,拿话嘲笑他的女孩,道:“晚些时候再送你回去。”
  纪襄微微蹙眉,下意识往后坐,问:“你不会真想泡温泉吧?”
  第49章
  司徒征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左侧脸颊露出一颗深深的酒窝,给他一贯沉静的脸容平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对他的反应,她虽然有些害羞和没有平复的气恼,心头却缓缓涌上一股甜蜜的潮汐,阵阵拍打着她柔软的心房。
  “不想泡。”司徒征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他仍是含笑,将纪襄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是二人都很习惯的一个谈话姿势。
  但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亲近,纪襄脸热,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小声道:“你还要说什么?”
  他垂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问她:“你怎会想到去御前给谢小侯陈情?”
  “我想过许多办法呀,只不过,我觉得都是在麻烦别人。而且,也未必能办成。不如去试试直接找陛下求情好了。若是陛下不见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纪襄坦诚答道。
  她其实还在生他的气,但下意识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司徒征微微皱眉,问:“你和谢小侯很熟悉?”
  “不算熟,但我觉得这件事他有些错处,本质是谈家人太过分了。若我没遇上我也管不了,既然撞见了,那我是很看不惯的。”她道,一想起谈家子说的话,不由皱眉。
  司徒征哑然失笑,夸赞道:“纪姑娘古道热肠,征十分敬佩。”
  他顿了一顿,道:“但你这般做,万一你被陛下责罚呢,被谈家记恨呢?你为何不来找我?”
  若是二人不曾疏远时,纪襄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谢方去找他帮忙了。但当时的情况,她哪里会这么做?
  她撇撇嘴:“你少看不起人了。”
  “不敢,”司徒征道,“你和陛下说了什么,让谢小侯几乎没受到惩罚?”
  纪襄偏过头,问道:“你和太子殿下,在明光殿里没有耳目吗?”
  司徒征敲敲她的脑袋:“你把我想做什么人了?当然没有了。”
  她将信将疑,将她在御前说的话大致告诉了司徒征。
  纪襄不解道:“我想不明白一点,陛下这回没给谈家脸面,朝堂上也申饬贬谪了谈氏。但是他又让贵妃享皇后才有的位次,他当真很宠爱贵妃么?若是真的宠爱,这事也会偏帮她吧?”
  “很简单,权术。”司徒征不假思索,解释给她听,“向谈家展露不满同时,也不让谈家政敌看轻谈家,保持眼下的平衡。给被打压的谈家一点甜头,暗示他们起复有望,应当勤勉。”
  她轻轻“啊”了一声,蛾眉微蹙,又松了眉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但也没什么用处,”他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轻蔑之色,“权术最多管用几年,还要为人君者费心维持,不是长远所计。”
  纪襄轻轻捂住他的嘴,讷讷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真的很大胆?”
  司徒征一笑,呼吸拂在她掌心,没有说话。
  她陷入沉思,那皇帝让她读奏折,也是因为一个平衡的权术?
  可她和朝堂正事,全然无关呀。她的父亲,家族,也没有一个朝中得力的。
  既然司徒征说权术无用,她也觉得有理,那帝王统治臣子什么是有用的?仁爱,教化,严密的管理...?
  纪襄思索片刻,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他朗读奏折的事,连忙说了一遍。
  司徒征蹙眉,面色严肃,问道:“你说什么?”
  她略微得意,笑道:“我说,陛下让我给他读奏折。”
  见他没有说话,纪襄继续道:“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夸我声音不错,但我自己没觉得,你觉得呢?”
  司徒征看着她柔嫩纯美的脸,一时难言。
  他记得皇帝曾经就召见过纪襄一次。皇帝懒政,却专门留一个年轻女孩读奏折,若不是因为男人的那点色心,那很难解释。
  但是他很难将这话直白地告诉纪襄。
  司徒征道:“我觉得很不错。但日后,你务必要离陛下远一些。若是再遇到什么难事,直接找我,我一定为你解决,不要再想着去找陛下了。”
  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纪襄不解道:“为什么呀?”
  她之前很害怕皇帝,但今日的事过后她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在贵人面前恭谨惯了,根本不会得罪皇帝,皇帝也很讲理的模样,不可能无缘无故打杀她呀。
  司徒征道:“你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她点头,“我本来也不会莫名其妙就去求见陛下吧。但如果陛下日后还有这种吩咐,这是好事,我为何不去?”
  司徒征的手指拂过她的一缕鬓发,淡声道:“纪襄,你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她一怔,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
  纪襄霍然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嚷道:“你想多了!皇帝根本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也从没想过当什么妃嫔!”
  她恼道:“你就是看不起我!我原本还想着,我若是还能有这种机会,还能帮你和殿下打听一些事宜呢。”
  他也站了起来,哄她:“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我和殿下并不需要你费心帮忙,我不想你去以身犯险。”
  纪襄抿唇,突然冷哼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她话音落地,才想起一件她曾经想过的事实——
  他们之间,不适合将二人关系说得太清楚。不然,会很难堪。
  她后悔了,对着面色不佳的司徒征,轻声道:“罢了,何必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争执呢?或许陛下再也不会记得我这个人了。”
  司徒征伸手,捏着她的下颌仔细看了片刻,又放下她的脸。
  他冷冷道:“从一开始,你愿意在我怀中,不就是求我管你吗?”
  闻言,她惊呆了。
  纪襄一时忘了回话,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冷峻的眼眉。
  半晌,她道:“那你管过的人或许有点多了。”
  纪襄轻笑道:“还有人感激你从河底救她,不然无法和你重逢。”
  “纪襄!”
  她觉得他是生气了,点点头,也没细想该如何回去,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不过须臾,她的手腕一把被他拉住了。
  司徒征直视着她的双眼,语气生硬道:“如果你在说你偷听到的那几句话,是有一回我和殿下出游,偶然撞见李氏落水,我命侍卫下河救她。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丝毫来往。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殿下。”
  她当然也不是真心觉得他和李氏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这曾经让她暗暗介怀的事情。
  纪襄垂下眼,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轻声道:“你送我回去吧,会有人找我的。”
  她这些时日,常常和骊珠作伴不说,也经常和太子妃二公主等人一起说话玩耍。她本就认识不少能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女孩,现在和她们的关系,因着常在一处,日渐熟络起来。
  出来许久,真的会有人找她的。
  她补充一句:“裕华县主她们会找我的。”
  说完,她迎上他两道含着打量的目光。
  原本二人和好如初的氛围一下子散了。她也不知是该责怪自己不愿意听他的话,还是他言语里那份令她接受不了的尖锐。
  纪襄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是司徒征这般说她,她无法不在意。
  尽管他说的没有任何错处。
  司徒征用指腹擦去她滚落的泪珠,动作十分轻柔。
  她的眼泪,反而越来越凶。纪襄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发出一点声响。
  免得又遭了他的厌烦!
  人在伤心难过时,想到的全是过往的不好。她想起他曾经在马车上冷冷地对她说再哭就立即下去的事,含含糊糊道:“我知道你后悔救我了,你以后别管我好了......”
  “我没有后悔。”司徒征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