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毛茸茸妖怪们集体欢呼起来,小乌龟终于爬过来了:“什…么…”
  在萧衔蝉绝望的神色与其他修士看热闹的表情下,红布盖到破损的瓦片上,黄土路旁用石头镇红纸,整个恶人村顿时红彤彤的,喜气洋洋。
  谢无柩与金不禁几人将绘有阵法图的那张纸研究了许久,他剑指凝光,在被劈开的缝隙上方悬停许久,终于找准阵眼所在。他深吸一口气,一道剑光稳稳劈入阵法西北角的生门上。霎时间,幽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在阵法纹路上流转开来,整个传送阵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成了。”谢无枢声音平静,迫不及待地跳入缝隙。
  “诶!好歹先给自己加几个护身符吧。”
  “他这么着急做什么?”秦含玉忍不住问道,手按在刀柄上,也随即跳下去,“师姐现在可是元婴期。”
  谢无柩这么急切做什么?瞧不起师姐?
  秦含玉“嘁”了一声,摸摸盘在肩膀上的小黑。
  几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在蛛网般的阵法中消失了。
  谢无柩再睁眼时,已经来到了一条黄土小路上,传送的眩晕感尚未消散,刺眼的阳光就让他眯起了眼。他手中的青蚨母印亮了,谢无柩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顺着子印的方向飞奔过去。
  明五娘纳罕不已,十方法会谢无柩暴露身份后,听大师姐说起过这位千年前名扬天下的九州第一剑,听说他翩翩君子,为人进退有礼,后来又一人一剑连屠三门。如今这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自从萧衔蝉在他眼前被黑影吞噬带走,谢无柩的表情就一直紧绷,心道“她向来心软又莽撞,做事全凭一腔热血。此去元凶老巢,不知会看到怎样一个备受折磨的她……”
  心事重重,谢无柩已来到青蚨子印处,两方青蚨印相遇,亮光大盛,随着谢无柩的步伐,青蚨子印便如同感应灯般接连亮起,谢无柩顺着子印,看到了一处简朴村庄。
  眼前的景象让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
  村子里家家户户饰有红布,中央的空地上张灯结彩,萧衔蝉穿着大红嫁衣站在正中,脑袋上还挂着个用野花编成的花环。
  而她手里,竟然牵着八条铁链,每根链子那头都拴着只盛装打扮的妖怪,那些妖怪的脖子上带着铁项圈,看起来就像一场爱死爱慕爱好者们组织的露天群p。
  萧衔蝉一脚踩着石头,右手一挥:“不是我吹,我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们以为同时与九个人成亲我就会害臊?我不害臊,我就是享受!我外面的三夫四侍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又有新兄弟……”
  秦含玉突然摩挲了一下胳膊,怼了怼金不禁:“二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
  她“嘶嘶”吸气,贴心地将小黑塞进衣服里,怕突如其来的降温冷着它,小黑好像的确怕冷,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金不禁看看场上的萧衔蝉,再看看旁边散发冷气的谢无柩,心底突然生出个想法,他情不自禁的“诶呦”了一声。
  这声音吸引了正在参加婚礼的所有人注意力,众人看过来,只见一群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此地。
  被掳掠而来的修士们尚且平静,修为不到家、蜗居在恶人村的妖怪们瞬间慌乱起来。
  谢无柩无视那些想扑过来的妖怪,一步步向萧衔蝉走去,每踏出一步,脚下的黄土便无声龟裂,细碎的沙石簌簌滚落,仿佛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萧衔蝉终于察觉异样,转头时花环歪斜,几朵小花簌簌掉落,瞬间被谢无柩接住。她眨了眨眼,刚想问他们这么来了,便发现谢无柩已站定在她面前,神色莫名,阴影笼罩而下。
  “三夫四侍?新兄弟?”谢无柩轻声重复着她方才的话,嗓音寒得像淬了冰,眼睛如一把利剑,扫过夹住尾巴的大黄、拱背炸毛的狸花猫
  、瑟瑟发抖的小白兔等妖怪,“他们哪位是你要纳入后宅的?”
  大黄即便害怕,但还是硬气道:“我们都是……不是,你谁啊?问这些做什么?你是她的什么人?大房?”
  谢无柩:……
  萧衔蝉想解释几句,却碍于谢无柩此时的状态,不敢轻易开口。
  总觉得谢无柩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围观的人都发现谢无柩脸黑得吓人,齐刷刷打了个寒战。
  倏尔,谢无柩冷笑一声:“你呢?你又是她什么人?”
  大黄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有眼难道自己不会看,他理直气壮道:“我是她的狗!”
  谢无柩:……
  萧衔蝉几度试图张嘴解释这诡异的话,可是两张嘴唇都快扇出风了,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嚯——”
  “漂亮!”
  金不禁与秦含玉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端的是幸灾乐祸,眼睛中流出一段弹幕:“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要是现在有瓜子,他俩能当场磕起来。
  花沸雪无奈地摇头,刚想上前解围,被明五娘拉住:“别啊花道友,我想看他们打架,啊不,解开误会,没想到萧道友有这样的爱好,啧啧啧……”
  萧衔蝉现在正是生无可恋,仰头望天,风评被害,风评被害啊!
  谢无柩深呼吸一口气,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转向萧衔蝉:“解释。”
  萧衔蝉无奈地拎起手中的八条铁链,链子在地上拖出几条痕迹:“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链子哗啦作响,小兔妖被拉了一个趔趄,红着眼说:“轻点。”
  “哇哦!”金不禁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萧衔蝉恶狠狠瞪过去,总有一天她要撕烂他的嘴!金不禁不以为意,摇头晃脑地挑衅。
  谢无柩闭了闭眼:“我不是在问链子的事……”
  萧衔蝉身后,反应慢半拍的小龟妖听到“链子”二字,认真解释道:“人类成亲都要牵红绸子的,而且但凡有家的小动物都有项圈,我们用链子代替红绸子,再带上项圈,从此我们就是有家的妖怪了。”
  “铁链比红绸结实多了,而且每根链子上都刻了名字呢!”
  几个小妖怪七嘴八舌道,说着还骄傲地晃了晃自己那根刻着“最爱大黄”、“最爱兔兔”字样的链子。
  谢无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握成拳,骨骼嘎吱作响,萧衔蝉真怕他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心虚地撇过头,打从看见谢无柩,她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有点心虚……
  等等!她心虚什么?大女人在外总有些场面上虚情假意的应酬,他应该体谅才对。
  嘶,这话听着有点渣啊……而且怪怪的,好像……好像他们俩有点什么似的。
  萧衔蝉心中的话转过了几番,谢无柩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低头转来转去,又抬眼看了他一下。
  发现谢无柩一直盯着自己,萧衔蝉欲哭无泪道:“你还想听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成亲?”谢无柩艰难地加上“们”这个字。
  “我说我是被逼的你信吗?”
  大黄立刻委屈地插嘴:“明明是你自己答应老大要当我们的新娘汪!你还说最喜欢被毛茸茸包围的感觉,把我们村子里所有猫妖狗妖兔妖鸟妖摸了个遍!”
  谢无柩的目光更冷了。
  “那是因为——”萧衔蝉抓狂地跺脚,“你们老大非要给我讲他从前的事,逼着我成亲与他立下夫妻誓约!”
  “你是被逼的!”谢无柩仿佛一个在寒冬冻了很久的人突然得到一捧火一样,脸上的寒霜霎时化了,然后又迅速回冷,“是谁?谁如此不知死活?!”
  就在谢无柩寒冷目光扫过围观的所有人时,一道白影骤然从人群边缘暴起。
  那白衣人原本静静站着看好戏,此刻却化作一道刺目寒光直袭金不禁后心。金不禁正摇头晃脑地冲萧衔蝉做鬼脸,忽觉脊背发凉。
  “二师兄小心!”萧衔蝉的尖叫与刀光破空声同时响起。
  金不禁仓促侧身,衣襟仍被凌厉法术撕开一道裂口,若非秦含玉就在他身边,一刀挡住攻击,他早就被重伤了。
  他踉跄后退,手中算盘“唰”地旋转,算珠似流星雨般打向白衣人:“这位兄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打我做甚?”
  萧衔蝉急急赶去帮忙,白衣人见状,委屈道:“甘翠眠,你已是我的妻子,怎么帮着外人?”
  “甘翠眠?”谢无柩低声道,疑问之情毕现。
  萧衔蝉道:“此事说来话长。”
  她忙将白衣人说与她的事情在飞讯密域告知所有人,金不禁听了,更是委屈:“这位老大,我又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追着我打是白费力气。”
  “胡说八道!”白衣人怒喝,“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你就是丹炉!当年你得罪了太子殿下,被整个仙界孤立,你见我下凡,便想打小报告,重获上层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