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寒光闪过,世子的佩剑贯穿唐诗乎胸膛,唐诗乎的毒匕首也捅进世子心窝,两人死死瞪着对方,口中鲜血汩汩涌出。
  两人同时气绝,至死都瞪着眼睛,像纠缠的鹬与蚌。
  《十面埋伏》遽然停止,几息后,响起了难听的《好日子》
  登基大典那日,晴空万里。
  萧衔蝉站在观礼的人群中,看着云似雪一步步踏上玉阶,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二旒冕冠的玉珠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定定看着云似雪,笑容像是在看女儿一般慈爱。
  原烬因她这幅模样浑身不自在,怎么这人好像突然长了几百岁:“……就这么高兴?”
  “当然了,我笔下的角色在另一个世界能过的好,我当然高兴。”萧衔蝉笑得眯起眼,突然,笑容僵在脸上,“你看……”
  她眉头紧蹙,指着一个方向,原烬看去,只见云似雪的袖口竟开始变得透明,随着她往上走,隐约可见墨色的字迹在她身上流动。
  这个场景他们之前在今宵城见过。
  “我明白了……”萧衔蝉突然低声喃喃,“之前我们的推测是错的,话本中的人不会因为看到角色崩人设就变回字,而是……”
  “朕承天命,必恪尽职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云似雪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可她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脚上的鞋子甚至已经变成“登云履”三个字。
  当云似雪要坐在龙椅的瞬间,她的指尖也化作一缕墨色,“手指”两个字排列五行,看起来诡异非常。整座广场晃动扭曲起来,人群渐渐变成墨字。
  云似雪似乎毫无所觉,她突然伸手一指,萧衔蝉顿时飞了起来,如同被栓了线的风筝,被云似雪拉了过去
  “萧衔蝉,看在你写了这具身体的份上,本尊可以为你指点迷津。”在世界万物扭曲动荡时,云似雪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耳中,“你知道大衍镜又叫问心镜吗?”
  萧衔蝉了悟,说出自己的新推测:“人皆有心,心生执念,要么了却,要么放下。”
  云似雪笑了:“你果然有悟性,罢了,既你已知晓,本尊便赠你一物以做谢礼。”
  一颗光点没入萧衔蝉眉心,她疑惑地摸摸额头。
  云似雪的腿已经变成了字,萧衔蝉抓紧时间问道:“您是明羲仙尊?您这样的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衍镜里?难道您有泽被苍生的执念,因执念太深,所以被大衍镜吸进来了?”
  云似雪笑了,墨字已经蔓延到她的胸口:“我的执念么……我只是喜欢当老大,因为在振音当不了老大,执念越发深,老友便将我一魂一魄放入大衍镜,助我了却执念。”
  萧衔蝉:……
  她怀疑明羲仙尊在驴她,可是不等她继续问,云似雪的身体突然崩成无数墨字,整个广场但凡是话本中的人与事物的,俱都化成了字。
  萧衔蝉拂去眼前飘过的一条字,若有所思,原烬站在她身边,问出萧衔蝉正在深思的事情:“我们呢?我们的执念是什么?”
  今宵城的原老夫人执念是因生育而失去修为,所以在她看到本该与她命运一样的萧衔蝉改变了命运后才会变回墨字;云似雪的执念是做领袖人物,登基后也变回了墨字,萧衔蝉知道,如果谢无柩随太玄下井后,也会了却或放下执念。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第109章
  漫天墨字飘散,如雪片般簌簌落下,萧衔蝉与原烬皆陷入对自己内心深处执念的寻找,二人正问心之时,一个凄厉哀嚎突然响彻云霄——
  “啊——我的灵石!!!”
  金不禁仰头望天,嚎得撕心裂肺,萧衔蝉赶过去时,看见他颤抖着手,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把闪闪发光的……字。
  是的,字。
  原本将芥子袋装得沉甸甸的灵石,此刻全变成了一串串墨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百上品灵石”、“五千中品灵石”、“一万两黄金”等字。
  萧衔蝉凑近一看,乐了,二师兄的执念不会就是灵石吧?
  金不禁悲愤捶地:“我攒了这么久的家底,全没了!一夜回到发家前,我的灵石啊!”
  他抓起一把字往天上撒,字却像认主似的,又飘飘荡荡落回他怀里,原本沉甸甸的灵石变得轻飘飘的。
  金不禁哭嚎着往远处跑走了。
  “钱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萧衔蝉忙要跟上去,却见王璇鸣的衣摆已经开始浸出墨色了,这意味着,她的执念已经完成或者放下了,她将要离开大衍镜。
  萧衔蝉看见王璇鸣化作一抹水墨消失在眼前,她脚步不停,追着金不禁走了。
  平静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云痕,喊着什么“灵石啊、羁绊啊”划破天穹,两道人影紧追不舍,萧衔蝉知道,二师兄现在的状态不对,他就像在九二年进入股市的股民,二二年世界杯小组赛上买阿根廷赢的赌狗,辛苦打拼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金不禁一边跑一边漫天撒钱,他跑出了范进的的疯狂,夸父的风采,一路火花带闪电,突然,迎面撞上个人,两人同时从千米之高的云端摔了下去,砸出两个深坑。
  萧衔蝉赶过来时便听见一阵“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她连忙从坑里刨出二师兄,金不禁撑着身体站起来,“诶呦,还是萧姑娘善良,要是其他人,撞了人早跑了,谁会像你一样扶起我呢?”
  嘿,这是要讹人啊!
  萧衔蝉一把就把他又推回坑里了。
  转头一看,只见被金不禁撞到的男子捂着肚子,晕倒在地,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
  金不禁被灵石变纸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讹人者人恒讹之,他指着躺倒在地的男子:“我只是轻轻撞了他一下,不至于把人撞晕吧?”
  “你那是轻轻撞一下吗?”萧衔蝉没好气道,“不就是钱没了吗,跑什么呀?”
  金不禁嘟囔:“你说的轻松,要是你的存款全变成废纸,你肯定比我还疯……”
  原烬单膝跪下给那晕倒的男子把脉,指尖才搭上手腕没多久,他的眉头就是一跳。
  萧衔蝉看出他表情不对来,问道:“怎么了?撞出内伤了?”
  原烬沉默片刻,缓缓抬头:“要不……你也来把一下?”
  萧衔蝉疑惑地蹲下身去,指下脉来流利圆滑,如珠走盘,寸弱尺壮,典型的妊娠初期脉象。
  金不禁左看看右看看,见左右两人的都是一幅被天雷劈焦了的神情,他不由问道:“怎么了?问题很严重吗?这个人真的被我撞晕了?”
  萧衔蝉沉默良久,终是道:“他怀孕了。”
  “什么?被我撞怀孕了?!”
  金不禁的嚎叫声比刚才还要响亮。
  有时候二师兄的脑子真的让人绝望,难道因为排行“二”所以人也“二”吗?
  男子怀孕,世所罕见,若是大师兄在这,说不定能研究出原因来。
  萧衔蝉几针下去,晕倒的男子悠悠转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站起来,肚子看起来就像个快要爆炸的南瓜。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男子扶着腰勉强站定,他面容看起来只弱冠年纪,脸色煞白苦苦哀求,“求三位壮士……莫要将此事说出去,莫要与人说你们遇见过我。”
  萧衔蝉盯着他平坦的胸膛和凸起的腹部,艰难开口:“我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你分明是男子,却如何……”
  “我有苦衷。”男子苦笑,犹豫许久,道,“此事隐情颇多,若是将始末说出来,可能会连累三位恩人。我名隐光,乃罗刹城人氏,意外有了这个孩子……若被她知道,定会追来,我只想寻个清净之地,平安诞下孩儿。”
  金不禁一脸震撼:“你们罗刹城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隐光苦笑不语。
  金不禁盯着隐光看了半晌,摸了摸下巴道:“我瞧你甚是面善,说不定此前曾见过,既然是我撞了你,便让我送你回去,权当赔罪。”
  隐光犹豫片刻,轻声道:“我住在罗刹城外的青山上,离此地不远。”
  “也罢,反正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送佛送到西,也省得你一个孕……孕夫辛苦。”
  萧衔蝉看了眼原烬,示意他一起去罗刹城,原烬面无表情,似是没看到萧衔蝉的眼色,萧衔蝉抿了抿嘴,装作没看出他的不情
  愿。
  隐光眉眼柔和,感激道:“多谢三位。”
  四人驾云,沿着山脊向东前行,远处罗刹城的轮廓在正午阳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层黑纱。
  金不禁凑在隐光身旁,絮絮叨叨地问东问西,他想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隐光男人生子的真相,但隐光只是浅笑,偶尔答上一两句,手始终护在腹前,话语极少。
  萧衔蝉在听到金不禁说隐光面善后,竟渐渐的也觉得他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遇见过,她不由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你觉不觉得隐光眼熟?我真是觉得在哪儿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