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心情极佳,江曜便勾唇落了座,静候钦天监盘算他与姬时语的八字。
  那厢可是难为住监正焦大人。
  算一个八字并非难事,弘文帝历来赐下的婚事不少,钦天监也一一将两人八字合过,促成过几桩美事。
  然,江曜的八字实在太煞,且只看八字,他本该是已死之人。
  这辈子亦活不过十八岁。
  江曜亲眼见焦极满脸惊恐,良久不语,他失了耐心,一把抽出长刀狠狠拍在了桌案之上。
  “砰——”
  江曜冷嗤:“焦大人,有何不能说的?是我与阿锁八字不合,还是怎么样,你给我个交代。”
  焦大人真可谓是满头大汗。
  扭过头时,只见江曜手里的长刀已是抽出刀鞘,那颗绿宝石泛着幽幽的暗光。
  下一刻,就能砍掉他的脑袋。
  江曜阴郁沉下眼睑,说道:“我与五小姐相识六年,是青梅竹马情深意重,这门亲事更得圣上金口亲赐,你该知晓自己应要做何事。”
  “这个……”
  焦极百口莫辩。
  “快说!”
  江曜禁不住咳嗽了两下,嘴唇霎时变得雪白,是大为动怒,牵动胸膛的伤口。
  “王爷莫要动气。”林一着急扶住江曜。
  “不,我要焦大人说。”
  江曜执拗的抬眼,再度直勾勾望着钦天监的监正。
  “小、小王爷。”
  焦大人惶恐不安,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渍,“您和忠义侯府五小姐的八字还算堪佩,只是……”
  “住口!”
  江曜径直拔出长刀,冷脸将刀架在焦大人的脖上。
  他阴沉沉威慑道:“我可不要‘还算堪佩’,焦大人,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天作之合,良缘天定吧。”
  冷气席卷焦大人全身,他的官帽一歪,堪堪便要垂落。
  焦大人赶忙扶正,哆哆嗦嗦应道:“是,小王爷与五小姐乃金玉良缘,八字上看是天生一对,再无第二人能得此堪佩。”
  “很好。”
  江曜满意了,他清冷的脸扬起浅淡的笑意。
  长刀便从焦大人脖上挪开,他将刀刃收入腰间。
  焦大人惊恐未定,他摸摸脖子,确信自己小命还在,终是还了魂。
  便也更为相信,江曜只愿意听他爱听之话,旁的“只是、然而”那些不好之言,尽数当耳边风,一概不认。
  焦大人不再多言,只是问江曜:“臣还为两人算出几个吉日,小王爷可要一选?”
  “说来听听。”
  江曜狐狸眼一眯,他颔首。
  焦大人取来纸,一个日子的对着念:“第一个良辰吉日,明年的……”
  “明年?这婚事我今年必要办了,忍不到明年。”
  江曜蹙眉
  不悦。
  “那十二月十五?”
  “是十二月?你要我等大半年再成婚?太迟了。”
  焦大人不说话,他改口道:“下一个,十一月初十、十月初一。”
  “都太晚,就没更早的日子?”
  “小王爷,皇室婚期本就极长,礼部那面要备之事更多,没个五六个月,怕是办不妥的。”
  “那是该你们操心的事,我不信朝堂养的皆是无能之辈。”
  “那还有一个日子。”
  焦大人叹口气,道:“最后一个,九月初九。”
  江曜凶狠地瞪过来,焦大人再度受得一道如同要将他吞噬的杀人气息。
  “真无了?”江曜问。
  “是。”
  九月初九。
  是钦天监监正焦大人能算出的,最近亦是绝佳的吉日。
  江曜八字太冲,好在姬时语恰好压的住他。
  两人若结为夫妻,反而能逢凶化吉,江曜转危为安。
  这便是焦大人并未出声阻碍两人的缘由。
  因此当两人八字合完,大婚之日定夺下来的消息传回忠义侯府时,舒氏微微讶异。
  待一听姬时语和江曜是金玉良缘,天下只此一对,若无姬时语,江曜将为天煞孤星。
  “这当真是焦大人算的八字?”
  舒氏无可奈何地笑了出声,“钦天监胆敢正大光明说楚王府的不是。”
  姬时语亦是发笑,“娘,不必多说,定是哥哥的意思。”
  江曜此举,意在告知天下,除开姬时语,他江曜跟哪一位姑娘也不得成眷属。
  唯有姬时语能为他的妻。
  舒氏笑着摇头:“云让这孩子真是的。”
  但没有哪个为母的,不愿意待见未来女婿疼爱她的女儿,舒氏心生宽慰。
  两人的大婚之日便定在了九月初九。
  “九月便要大婚,这么赶,能办妥吗?”
  谁家不是近一年的时候备婚,姬时语与江曜还是皇室亲王大礼,为何这般赶时候?
  舒氏一听,更显无奈,“钦天监只给了不到六个月备婚。”
  ……
  大婚之日既已定下,又是钦天监算得的良辰吉日,忠义侯府自然别无异议。
  舒氏仅和姬时语说了一句,“明日你随我出府一趟。”
  翌日一大早,萍亭与萍柳便为姬时语梳洗,理好衣着,舒氏寻来时,她刚巧用罢早膳。
  姬时语轻轻擦过嘴唇,舒氏便领着她去府门前乘车。
  母女俩乘上马车,舒氏抬起戴翡翠的皓腕,朝外扬声:“去中和街。”
  马夫应道:“是,夫人。”
  “娘。”
  姬时语还不知今日出府是为何事。
  “你的婚期定在九月,离今不过六个月,我本想着若婚期在年末亦或明年,有些物什还来得及慢慢筹备。”
  马车已是前行,舒氏同姬时语说道:“时日太短,怕是来不及,只得上街多采办些所需之物。”
  姬时语很是疑惑,“上回娘带我去库房,我瞧着府上物什不少。”
  “唉,阿锁。”
  舒氏轻声叹口气,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小女儿几乎不曾接触这等事,是还太过懵懂。
  “这些时日你哪儿也莫要去,随我学掌家吧。”
  舒氏一句定夺,姬时语心头大骇,忙惊讶地回问:“娘,怎就要我学掌家了?”
  “不学可不行,你要嫁去的是王府,到时头上无主母当家,能做主的便是你,中馈之事,还是要牢牢掌在手心。”
  舒氏之话实属诚然,她娘也是为她考虑繁多,姬时语辩驳不得,便应了好。
  去往中和街的路上,舒氏又与姬时语说着许多。
  如今日为何要上街采办。
  侯府为她备下的嫁妆足够她以正妻之位,嫁去京中的任何一门世家之中。
  然而姬时语偏偏被赐为亲王正妃,还是皇室有且仅有一位的楚王。
  “三皇子妃,也就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柳氏。当初她出嫁,安国公府备下六十抬嫁妆,规格不输太子妃大礼。柳氏嫁的还只是三皇子,并非王爷,安国公府那是真拿她作太子妃看呢!”
  舒氏径直冷笑了一声,她温柔的嗓音布着冷意的刀子,“而你,我的阿锁,我们侯府的姑娘,我与你父亲相商过,嫁妆必须抬起来。此前备好的六十抬不够用了,还需再添,娘可不想你在嫁妆之上输给她。”
  “娘,你何事都为我着想,我像不必操心一般。。”
  “我只余下你这个女儿还未嫁,不操心你操心谁?”
  姬时语轻笑着靠在舒氏的手臂,舒氏便笑望垂下慈爱的眼,用手心柔柔地拍着她的手背。
  “如梳妆台、拔步床的家具,不好采办,一眼便会瞧出不是老木头,再来库房尚有。”
  “那我们要买哪样好?”
  “金银器具,罗绸缎料,香皂胭脂也可多备些。”
  舒氏笑说:“我已与你外祖母去了信,看舒家可还有私藏的古书典籍,让他们送些过来。”
  “娘,你又同外祖母讨要外祖父的好宝贝啊?”
  姬时语一听这话可没忍住笑声。
  对于外祖父舒老太爷而言,他珍藏下来的古书典籍本本皆为无价之宝。
  他老人家自个儿都舍不得拿出来摸。
  上回姬合英成亲,舒氏便好一番讨巧,舍近求远求到了舒老夫人。
  舒老夫人是个疼孙辈的,二话不说便宰割舒老太爷的好些珍爱古书,送来给姬合英添妆。
  这事没少闹得舒老太爷怄气。
  舒老夫人回信还说,没古书作伴,舒老太爷几日吃不下饭,连带舒老夫人也气上了。
  姬时语便问:“外祖父能应吗?”
  “有你外祖母在,不怕。”
  舒氏笑道:“你外祖父就是老顽童,越老越小孩子心,哄几日便好。”
  母女俩说了几句体恤话,马车刚好在中和街的前巷口停靠。
  姬时语便与舒氏走下马车。
  需采办的首饰不止金银物什,舒氏还择了琥珀、玛瑙与翡翠。
  像吊坠、璎珞与金银项圈,她各挑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