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过姬时语是拿江曜当亲人看的,因此阿婆说江曜像她兄长,又疼她,姬时语心中那是甜滋滋的。
  她很早就想要个兄长了,儿时和舒氏闹了许久,舒氏训斥她道生不出来,她才哑声。
  阿婆眼尖瞧出面前小姑娘脸皮薄,稍一调侃便薄红羞了,她笑道:“你若是喜欢呢,便告诉你兄长。”
  江曜只是静静立在姬时语身后,一言不发。
  阿婆浑浊的眼睨来,少年的狐狸眼坠着阴郁,动也未动,但阿婆望着他却笑了,温温柔柔的,还和姬时语说了好些莫名的话。
  他像她的兄长吗?
  江曜阴沉地想,不过也好,总是比侍卫好。
  姬时语朝后一退,丸子髻撞上了江曜的小腿,江曜呼了一口气,蹲下问,“看上什么了?”
  应他的是小姑娘软软的嗓音,“江池生,我没带银两。”
  “我带了。”
  姬时语手中抓着一只粉色岫玉雕刻的小玉兔,兔子双眼嵌着红晶石,真像一件活物。
  江曜问她:“你想要这个?”
  姬时语揪了揪他衣袖,摆正脸色,“你哪来的银子,带不够怎么办?”
  “想那么多。”
  江曜自然不会说他是领俸禄的人,他摁住她冒起来的丸子髻,抬眼便问阿婆,“这个多少?”
  阿婆望着两人,笑道:“八百文。”
  江曜又拿起摊面之上的一串朱红缎面发带,那发带还串着白色绒毛小铃铛,他握着一动,铃铛声脆脆的。
  他问阿婆:“那这个呢?”
  “两百文。”
  江曜点头,掏了一两银子,“阿婆,我们都要了。”
  姬时语握着小玉兔干瞪眼,看江曜又是买玉兔,又是买发带的,她一瞪一愣。
  而江曜却是取来头繻,蹲在了姬时语跟前。
  小姑娘抬头,看他眉眼认真,不禁问:“你要做什么?”
  “别动。”
  姬时语被他摁着垂首,少年细心地将发带一点一点串进了她的发髻,余下尽数落在披发之间。
  两根刚刚好,一个丸子绕了一条红缎发带,毛绒小丸子戴铃铛。
  方才他第一眼望见摊面,便早想这么做了。
  阿锁很配这个。
  江曜一扫阴郁,唇角带了笑,“好了。”
  “原来你是给我买的。”
  “嗯。”
  姬时语抬手摸了摸脑袋,复而笑起,她起身铃铛清脆摇动。
  “江池生,我很喜欢。”
  两条头繻有些长了,别在小姑娘发间,垂落于她莹白的脸颊之旁,姬时语弯弯腰,粉面玉肌,朱红发带为她容貌添了一抹明艳。
  江曜眉心一动,朝她伸出手来。
  姬时语愣住。
  想了良久,她也没想出所以然,贝齿咬了唇瓣,姬时语后还是把手心递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
  江曜狐狸眼上挑,他笑:“我的意思是,你得给我贺礼,明日是我生辰。”
  “啊?”
  姬时语跟烫了手一般,迅速收回手,耳尖红红,“不早说,话只说一半,哼!”
  可怎么办,江曜本就是起了心想逗她,他故意的。
  姬时语被江曜那句“明日生辰”搅得脑袋沉沉。
  她全然不知明日便是江曜的生辰,更没准备贺礼。
  眼珠子转悠半晌,姬时语的余光瞥见阿婆摊面的一串青色手链,这珠链由四种不同珠玉串起,阿婆用岫玉刻了三颗平安珠。
  姬时语心生喜欢,她问阿婆:“阿婆,这链子你卖多少啊?”
  “小姑娘,这个可不便宜哟,要六百文呢。”
  阿婆和姬时语说,看得却是少年。
  姬时语她蔫了,摸了摸荷包,“要六百文啊,我包里只有五百多文,阿婆,我……你可以卖给我吗?”
  “你要送兄长啊?”
  小姑娘重重点头,红色头繻在落发之间好看的不行,头顶的铃铛声晃啊晃啊。
  阿婆拿起另一根粉色的给她,“你们兄妹二人一起,合该是买两根。”
  姬时语不住摇头,“阿婆,我拿不出那些钱。”
  “好了,五百文卖你两条,你兄长花了一两银子,就当我送你们的。”
  阿婆是真好心,这珠链比小玉兔还难做,费神费眼,一条青色平安一条粉色康乐,她将两条递到了姬时语手上。
  “谢谢阿婆!”
  姬时语朝阿婆屈膝行礼道谢,从荷包里将所剩无几的铜板掏了出来。
  阿婆数了数。
  整五百二十文。
  姬时语回到江曜身边,可怜兮兮地递来手链,她微微心虚了。
  “江池生,我不知你生辰,准备不周,你又送我好些东西,我却没能还你的情,是我对不住你。”
  江曜刚要说什么,姬时语又郑重道:“虽说这手链不昂贵,但……往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
  “你还会陪我过生辰?”江曜问。
  “会!”姬时语肯定点头,她难为情的很,是因着窘迫,“下回我一定会给你备下更用心的贺礼。”
  少年眉眼顿上一股阴郁的愉悦,他应:“好啊。”
  姬时语看他笑了,也跟着喜悦,“那你喜欢吗?”
  “很喜欢,你帮我戴吧。”
  江曜一身玄衣,双臂戴着墨色护腕,他举了手腕过来,姬时语眼瞳微动,她起了坏心眼。
  选了粉色的那条珠链,姬时语戴上了江曜的左
  腕,少年竟没有变脸。
  反倒是姬时语不好意思了,想摘下来,“我戴错了,怎么好给男人戴粉的呢?”
  “就这样吧。”
  江曜夺了青色的,不由分说系在了姬时语的右手腕。
  “我戴粉的,你就带青的。”
  第27章
  这条街越是向北面,人潮便越多。
  须臾之间,一辆华贵马车疾驰而过,似瞧不见那些个商铺摊子,所到之处溅起一片飞尘,撞翻数多旗幌。
  就这么横冲直撞。
  姬时语柳眉一蹙,“这是哪个府上的马车,好生无礼。”
  街道两旁的摊子齐齐唉声叹气,撞倒的旗幌摊面也仅是自认倒霉,收拾收拾再扶起,只当没出这事一般。
  阿婆叹了口气,道:“是大皇子的马车,他时常来这东湖嘴,每回来便准没好事。”
  “大皇子?”
  姬时语与江曜对视一记。
  大皇子江承运乃是后宫容婕妤所出的长子,年有十八岁。
  他母妃容婕妤虽出身不高贵,可在后宫备受宠爱,因而大皇子地位不输给其他皇子。
  当今弘文帝仅有三位皇子,以柳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江承德为尊,荀美人所出的三皇子江承北为末。
  三位皇子之中,原本二皇子江承德最有希望问鼎储君之位,奈何二皇子生时柳贵妃身子不好,几欲滑胎,待强行生下胎儿,江承德却落得了一副孱弱病痛之躯。
  二皇子身子病弱从此深居简出,不过问朝事。
  三皇子的生母是宫婢出身,太过卑贱,若不是他的未婚妻柳眉乃是安国公府嫡长女地位高贵,弘文帝怕是早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江承运占着长位,母妃又是宠妃,如今的大皇子乃三位皇子之中,最有可能被册立为储君的人。
  有了这份底气,江承运仗着身份尊贵行事嚣张,在京城之中民街目中无人。
  百姓即使百般怨气,可也无从反抗。
  阿婆行动不便,姬时语和江曜帮着将她的旗幌重新支起,阿婆不断道谢:“你们真是好心人啊,老婆子祝你们往后的日子都能安心康健。”
  “没事的,阿婆。”
  东湖嘴的那一头,凄厉的尖叫声霎时响起。
  “啊——”
  车马行人纷纷瞩目,各色闲杂人等围拢,像是将大皇子江承运的马车迫停在了街道北角。
  远远的,姬时语踮起脚尖,一眼便瞅见长姐姬合英英气勃发的侧颜。
  “走,我们快过去。”
  姬时语忙喊江曜,脚下不停。
  江曜走在外侧,护着她穿行在人潮马车之中,是怕姬时语受到冲撞。
  ……
  “合英。”
  于威追上从兵器铺而出的姬合英,瞥眼她手中之物,询问她,“区区几个飞镖,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来这种地方买?”
  姬合英将飞镖塞入怀中,她神色淡淡,“最趁手的武器必然要过自己之手。”
  言外之意,假借他人怎知道能不能用得称心?
  “武器而已,能用不就好了。”
  于威却并不这么想,“只要是能耍的,便是好武器。”
  姬合英摇摇头,她不置可否,却不语。
  街道车水马龙,东湖嘴离得码头近,京城之外货船频入京,人来人往一向热闹,只是今日嘈杂之声来的过于多了些。
  姬合英的余光猛然一抖。
  不好!
  一辆马车疾驰卷起尘土,直冲而过,路径途中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站在糖人摊前挑着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