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舒纯熙,你胡扯什么!”
  舒怀宁颤着那只手掌,怒不可遏的同时生出一种无措的感受来。
  然后就看见女儿用手捂着脸转身站起来,踢开脚边的包,一步一步地朝往外面走。
  “纯熙……”
  中年男人跟了一步,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名字。
  舒纯熙的手已经握到书房的门把,她没回头,单薄的肩背如蝶翼般轻颤着,冷冷地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房
  门打开,女人离开了书房,穿过走廊,上楼。
  等到杨曦了解到情况赶来的时候,舒纯熙已经锁了房门。
  “宝宝,你爸爸他有病,都是他的错,你打开门让妈妈进去,有什么话跟妈妈好好说。”
  里面没有回应。
  杨曦登时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楼梯口脸色难看的舒怀宁。
  外面持续传来母亲的声音,舒纯熙冷下来的心有些犹豫,但是脸上的泪水跟止不住一样地涌出来,她收着双腿在身前,不停地在拿纸巾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泪。
  书房里留下的包袋之中,屏幕不停地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过了一会儿,又亮起视频通话的界面。
  响了许久,最后才不甘心地被那头挂断。
  手机的振动止住,一切归于平静。。
  “敬总,舒小姐没接吗?”
  副驾驶的郑徽瞄着男人的眼色,小声地询问了一句,其实也是提醒他们该出发了。
  敬渝“嗯”了一声,伸手又打字发了条消息报备,发出去没多久,又撤回来,挪动了一下身躯,离窗边近一些,低下头凑在手机听筒边,软着嗓子说:
  “纯熙,这次是我没考虑好,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别因为我气坏身体了。我得去一趟邻市,两三天就回来。等回来我去你家拜访,再好好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敬渝声音压得够低了,不过副驾驶的男人还是竖起耳朵,甚至在心里记起笔记,试图将不苟言笑的老板如今这种温柔又伏小做低的语气给学到手。
  等以后他谈恋爱了,肯定用得上。
  原来谈恋爱报备是像这个样子的,郑徽默默地在心里点头,深以为然。
  发完消息,敬渝收了手机,再度坐正,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他们去邻市见周政,敲定最后的细节。
  ……
  从办公楼出来时,灰蒙蒙的天已经下起小雨,郑徽撑开伞走在前面,将敬渝送上车后,再收伞坐上副驾。
  雨幕打在车窗上,留下一粒粒晶莹的水珠。
  敬渝从西装内兜里拿出手机,没看到原以为会出现的消息,沉默了片刻,又拨通了视频电话。
  一首手机铃声播放完毕,走到尽头,通话被自动挂断。
  男人拧起眉头,退出微信的界面,转而打开电话簿,找到舒怀宁的电话打过去。
  那头倒是很快就接起来,敬渝捏着眉心,同舒怀宁交代了自己今天的成果,平静地说:
  “伯父,都沟通好了,下周的国政院例会是个好时机。”
  舒怀宁应了一声,然后那头也沉默了一下,问:
  “你在昼米尔吗?”
  “不在,应该明天回去。”
  今天已经很晚了,他们在往酒店去的路上。
  “啊,奥……辛苦你了。”
  那头的声音又客套了几句,敬渝眯眼,竟听出点不知所谓来,搭在膝上的手攥了一半,想了想,忽然出声说:
  “纯熙她,都好吧?今天我说错话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等我回去,登门向她道歉。”
  那头的舒怀宁尬笑一声,言辞闪烁起来。
  最后两个男人各怀心思地挂断了电话。
  车已经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敬渝打开门准备下车,忽然一抿唇,还是坐了回去,沉声说:
  “还是现在回去吧。”
  郑徽:“啊?”。
  丁叔不语,只是一味加速。
  然后车半夜拐进舒宅。
  在门口登记好,敬渝丢下一句话就下了车,往还亮着灯的别墅走去,留下一个隐忍的背影。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半了,本该陷入沉睡的舒宅灯火透明,但敬渝进门时,一楼也没有人。
  男人耐着性子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些许开门的声响,紧接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杨曦从舒纯熙的房间里走出来,然后走下楼来。
  “小渝,你怎么来了?”
  “伯母。”
  眼见着有些疲惫的男人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迎了两步,
  “这么晚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只是纯熙没接我的电话,我有点担心她。”
  “奥,这样啊,你来了也好,上去看看她吧。”
  到现在也没睡的女人松了口气,叹声说:
  “下午她爸爸跟她吵起来了,还打了她一巴掌,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敬渝一怔,面上挂着的微笑止住,颔首一息,立刻就抬脚往楼上走去,在门外敲了敲门,沉声说:
  “是我,我进来了?”
  等了会儿,房内也没有传来回答。
  敬渝踌躇着将门打开一个缝,轻轻地走进房间。
  直到走进床边,才看得见女人在床上侧躺着,头也蒙在整张被子里面,只勾勒出一个弧度来。
  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男人克制地握紧双拳,走过去,冲着她的方向在床侧半蹲下去。
  “我回来了,宝宝。”
  声音有些低迷,缱绻又心疼地说完,便伸手去掀蒙她头的被子。
  被子下面,原本用劲揪住背面的双手,也在一瞬卸下力气来,任着他将柔软光滑的被子从手里抽开。
  掀开被子,敬渝对上的是一张白里透红的泪面。
  泪痕未消,白的是皮肤,红的是眼尾和眼睑,鼻尖,还有她压在下面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的左脸。
  呼吸几近消下去,目光扫在女人巴巴瘪着嘴的模样上,他压下肩背凑近过去,尽量与她平齐,低低地说:
  “我来迟了,对不起。”
  语罢,他即刻起身伸手去抱她,将不配合也不反抗的人从床上拥起来,揽在怀里的瞬间,也就看见她泛着淡红色的左面脸颊。
  抿紧嘴,男人伸手覆盖在她面颊上,将她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忽然说:
  “没事,我来了。”
  他用带着凉意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面庞,将下巴与她的额头紧紧相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疼么?”
  疼,当然疼。
  怀里的女人肩背颤动几下,“呜呜”地哭起来,坐起身扑到他身上,双手牢牢揽紧男人的脖颈,同他贴抱在一块儿。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阵仗,放声起来。
  “我,呜……我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呜呜呜……”
  敬渝一愣,仰头抚她发丝的动作停下,小心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问题淹没在哭声里,任他怎样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敬渝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哑声说:
  “那我去问问伯父,究竟为什么要打我的宝贝。”
  第67章
  哭声更大,她砸了他一拳,哭闹着:
  “不许去,不许去!”
  他要是去了,说不定直接傻乎乎地就要应下来,那她岂不是白挨打了?
  敬渝无奈,面对面同她拥着,便接着说:
  “那你跟我走,我们回家去住?”
  “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她哽咽地在男人耳边说:
  “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怎么会呢,说傻话,”
  敬渝抬起她头,怜惜地凑上去亲了亲她的下巴,然后覆在耳边说:
  “我们肯定也会有一个家的,嗯?”
  怎料这话只是让一双朦胧的泪眼愈发汹涌,人则抽泣得颤抖着身躯。
  男人至此叹了口气,斟酌地说:
  “是不是,伯父问我们结婚的事情了?”
  眼前的女人只是偏头不语,大约是他猜对了。
  “要不,我去跟伯父说,是我不想结婚的?”
  敬渝敛眸,继而说:
  “其实你不愿意结婚也没关系的,我想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要紧,我没关系的,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那……”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似乎是被他这句话里描绘的场景给感染了,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放心,嗡嗡地说:
  “那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听我的话吗?”
  “好,我保证,一辈子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舒纯熙咬紧下唇,嗫嚅着,
  “那,那我,我是说,如果爸爸要挟你替他做事,你要怎么办?”
  敬渝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女人的脸颊上流连几瞬,脑子里某些关节总算打通。
  心里涌上一种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