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傅夫人的身份被多少人看着,她若是真如市井小民般没体统,又失礼,自个儿也会被世家人所排斥。
  姜秋姝摇头。
  裴珉痛色一闪而过,为何那般坚决,为何故意刺他,说着恭喜的话。
  他压低,靠在她颈侧,“他们皆叫我娶郑六娘,可我拒绝了。”
  姜秋姝不语,她晓得他的规矩大于天,也从未行过违背长辈之事,这些是他自幼所被教授的,不必为了她更改。
  裴珉看出她眼中的固执,唇瓣狠狠地压下,馨香传来,裴珉更是凶狠了几分。
  姜秋姝不动,任他施为。
  这青天白日的,他又能作何?不过是嘴皮子与嘴皮子打架,只会叫她疼。
  姜秋姝眼底变得漠视,裴珉捏着拳头,忽然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的抿着就如同喝着茶水般。
  吻了会儿,又停下观察着她的表情,可她真什么反应也没有。
  裴珉有些挫败,忆起了那些难听的话,他再次吻上了唇瓣,抵着她的手逐渐的掌握着她的脖颈,头被抬高,姜秋姝吓了跳,唇也因此张开了。
  裴珉吻的深,尤其是触碰到唇里,滑嫩的感觉传来,叫他身体一震,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自持。
  唇齿交融,他勾着她的舌头,往里汲取着更多的鲜美。
  吻,原是这般的。
  他不想停下来,可当她呼吸艰难时,他起身了些,看着她眼角无意识留下的泪珠,整张脸娇艳欲滴。
  他靠近她,“是这样吗?会叫你愉悦吗?”
  像是在学某种东西,很认真。
  姜秋姝推开了他,眼里冷漠,“不过如此。”
  裴珉不信,“你是愉悦的!”
  姜秋姝起身,其实不懂他,“为何要改呢,裴珉?难道只因我提出了和离?你想要挽留?其实不必的。你是大周中书令,太傅,天子近臣,国公府五郎,讨好他人向来是你不会的。”
  若她不提出和离,裴珉还能像如今般,察觉到她的不喜,而改变吗?
  姜秋姝心里念头纷杂,他们并不是旁的夫妻那般鹣鲽情深,他也不必做出这般模样。
  “我不想与你和离。”裴珉看着她,尤其是晓得她态度坚决时,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做,才能叫她回心转意。
  他们难道不好吗?即便没有相敬如宾,可一年多的夫妻,他不想有旁的意外。
  也没想过妻子会是旁的人。
  两人间并没有再说什么,便是说了却只是牛头不对马嘴。
  即使裴珉不愿,府中因国公下了令,热火朝天的挂起了红绸,姜秋姝即便在玉珩院也能听见外边儿的喧嚣声。
  她在想,时间差不多了,该离开了。
  一封和离书被放在了裴珉的书桌上,姜秋姝收到的是被撕碎了的纸,本是想要体面些的。可她改变不了裴珉的决定。
  窗外又有了鸽子的声音,李长宁言她可以帮她,可她并不需要。
  如今只差一步了,她晓得有人会帮她的。
  她重新写了封和离书,原先写过,这次便很轻松,不必查什么典籍。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太夫人,我自愿离开定国公府,你是五郎的长辈,若您出面,签了和离书再送到官府,无人敢阻拦。”
  “此乃你与五郎的事,若老身多加干涉,五郎岂不是恨上我了。”太夫人没以往般的急躁,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
  “他不会,”姜秋姝直言道,“裴珉生母崔姨娘曾是您身边的人,自幼教裴珉三纲五常,守孝悌之道。”
  姜秋姝没有说太多,其余的太夫人明白。
  太夫人没想到她这般的聪慧,如今她自愿走,没叫她使出什么手段,已经是慈悲,皆大欢喜。
  姜秋姝将手中的和离书递了过去,“只需太夫人出面,交到官府更改户籍便可。”
  太夫人将纸张接了过来,看了眼,问道:“你什么都不要?”
  姜秋姝摇头。
  她有裴珉给的一万两,什么都不缺。
  也只想尽快离开。
  第36章 第36章走了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姜秋姝回到房间,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抱着那盆洛阳红,这是她进府唯一带的,属于她的东西。
  又在墙角处松了松墙砖,移开了个小洞,从里面取出了个被油纸包着的东西。
  这里装着一万两银票,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这笔钱,在嫁到定国公府后,她曾想过交还给裴珉,可最终却息了心思,裴珉不缺这笔钱,她留着若是有了孩子,便给他们存着。
  正如她阿娘阿耶,活了一世,想给她留存很多的东西,可都被人夺走了。
  她本想为日后的孩子打算,如阿娘做个慈母。
  可…
  姜秋姝收拾好,又坐到书案前,将她所抄写的东西全部整理了出来。
  屋子里燃着个火盆,秋日只是凉飕飕的,火光大盛的那瞬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孝经》《女戒》《礼记》她抄写不下十次,摞在一起厚厚的,她吃力的将他们全都放在地上扔进火堆里。
  一张张纸被烧尽,姜秋姝推开窗,让烟雾飘到外边儿。
  “娘子您在烧什么呢?”关嬷嬷端着水,急切走了进来。
  “皆是我曾抄写的。”姜秋姝回答嬷嬷,看着它们被火光吞噬干净,只留下灰烬。
  “娘子您烧这个作甚?”关嬷嬷疑惑道。
  “这些抄写的东西字又丑的很,眼不见心不烦。被别人瞧了,可丢脸了。”姜秋姝看着烟儿往外散去。
  在看向关嬷嬷是笑着的,身上枷锁全部散开,她的笑如最初般的纯真。
  关嬷嬷看着晃了晃,以往刚入府时的娘子便是这般模样的。
  屋里一股子烟火儿气儿,带着墨香,抄写时的疲累,在此刻全部消散,她不想叫日后住进来的看笑话。
  让人觉得,原来裴珉前夫人是这般不学无术。
  即便她本身是那个模样。
  姜秋姝燃烧殆尽的灰烬,感慨她在府中许久,留下的不过是丑陋的字迹,如今它也没了。
  便什么也没有留下。
  其余的,并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都是属于裴珉夫人的。
  她如今不是了,便都不是她的了。
  姜秋姝靠在椅子上,房间里最后的墨香气也被大开的窗户吹散。
  关嬷嬷站在门口看着这般模样的娘子,莫名心慌的很,好似娘子也如同那燃烧着的烟,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走近,拿起架子上的毛笔递给了姜秋姝,“旧迹没了,娘子不若写下新的字。娘子如今的字好,写完挂在屋里赏心悦目。”
  姜秋姝接过笔,朝着关嬷嬷道:“嬷嬷,你去帮我打些水来吧!”
  关嬷嬷见姜秋姝要重新书写的模样,心里的慌张少了,连忙地点头,离开了房间。
  姜秋姝手里把玩这笔,却也没沾墨,只是在纸上练着手腕,空写出了两个字:扬州。
  她想,她该回家了,有些东西该讨要回来了。
  以往她总是千盼万盼,希望赵士远能够高中,有了权势在身,能够替她报仇,可是空想。
  后来嫁给了裴珉,太傅夫人的名头,更是响亮的很,可她回不了扬州。
  这身份不过是空壳。
  关嬷嬷端水进来时,早就没了姜秋姝的踪迹,她连忙问了问站在一旁的锦绣,“娘子呢?”
  “去小厨房炖汤,说要给五郎补补身子,娘子说她想一个人去,没要我跟着。”
  锦绣回道。
  关嬷嬷松了口气,娘子主动为五郎做吃食,也是想要缓和近日的关系。
  姜秋姝去了书房,等着小厮传达后,她才走了进去。
  裴珉见了她的踪影,立刻放下笔,起身,“你怎么来了?”
  “五郎是不欢迎我吗?”姜秋姝笑着。
  裴珉难得见她这般笑颜,这些日子,两人间好似隔了层寒冰,叫人冷的很,见她这模样,他觉得意外的很
  “你想来,随时皆可!”
  要旁人通报的皆可?
  她可不稀罕,姜秋姝眨眼便遮住所有的情绪,走向了书案的方向,“五郎说的对,妾身今生怕都无法嫁给比五郎还要好的夫君。”
  她又道:“可五郎要是想娶比妾身好的妻子,可是容易的很。”
  瞧她有了示弱的模样,裴珉心情好了些。
  他抓住她的手,“夫妻便是一世的缘分。”
  姜秋姝点头,茫茫人海结为夫妻是不易的事,况且还是她与裴珉这般相差甚远的。
  姜秋姝提起食盒,放在椅子上,“这是妾身亲自做的。郎君可别说妾身不顾忌身份,只此一次。”
  裴珉并没有不悦,只是她初入府,便时常守在小厨房,有为她身份考量之故,害怕府中因此轻看了她。
  单一两次,可视作夫妻间恩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