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秋姝占了别人的位置,还叫她们被长辈罚,采花是想要送人,也是想要报仇。
  两人跑的很快,有奴仆想要阻拦,可因她们的身份,又不敢造次,尤其是她们年纪小,身形流畅,快速的躲开了她们,出了玉珩院。
  姜秋姝蹲在地上,捡起洛阳红,可它从根茎处被断成了两截,无力回天。
  泥土里滴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阿娘,你说的不对,即便成了婚,小满也没有家。
  她不想要了,什么也不想要了。
  第34章 第34章和离
  宾客散去,裴珉是在玉珩院用的晚膳。
  当熏香的味道传来,餐桌上再美味的食物在她眼中都变得乏味,她抿了抿唇,如同嚼蜡的用了些餐饭。
  “娘子胃口不好?”裴珉此时也放下了筷子。
  姜秋姝看了眼熏香,“饭菜味道是烟火气,五郎这香,烟雾缭绕,似凡间物,两则又怎可相容。”
  说完这话,姜秋姝也有些愣住了,凡尘物怎能与云上人相容。
  她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天差地别,只因阴差阳错。
  用的差不多了,裴珉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说起白日的事来。
  “今日是府中的大日子,为何不顾着宾客,反倒回了房间。你是定国公府的五夫人,也该为府中名声着想。”裴珉方才在席上四处寻着她的踪迹,怕她出了事,可听她回了房间,眉宇皱了起来。
  名声?又是名声,姜秋姝忍住心底的嘲讽。
  “是妾身不懂事了,”姜秋姝说着歉疚的话,可语气却是讥讽的,“可他郑家的宴席,开却开在国公府,用的还是郑家的名义,妾身是何人呢?与郑家又有什么关系?以主人的身份照顾宾客,名不正言不顺的。”
  裴珉走近,被她的话所刺,忍不住道:“即便是郑家的宴席,可府中长辈都未离席,你不该离开的!你何时变得这般的任性?”
  姜秋姝浅笑出声,“太夫人左右两侧,站着的是五郎和郑如珠,所谓的长辈可给妾身留了颜面?”
  太夫人此举是有意的,只是她不知晓为何太夫人会帮裴珉。
  分明,府中最不希望裴珉得了势,可如今将郑如珠与裴珉凑成一对,是在将一切拉回正轨?
  重新给裴珉聘个高门贵女为妻。
  这对裴珉分明是助力。
  当初她与裴珉的婚事,太夫人才是最为乐见其成的,没有妻族的帮助,裴珉便离世子之位越远。
  裴珉未开口,心里竟然隐隐有几分喜悦,她这模样,是在拈酸吃醋?
  他声音放柔了些,“此事是欠缺考量了,不过你若是提前离席,该与我说说,我不想回头不见你的踪迹,担忧。”
  担忧?
  姜秋姝抬头,看着裴珉又变了副模样,原是来兴师问罪的,如今却又说出了这番话,她其实有些看不懂他。
  可她如今都不在乎了。
  她对他动过心,刚嫁过来他教了她很多,从不嫌弃,天上月踏入凡尘,与她相近,洛阳第一郎君,世家女子所倾慕的男子,对她独一无人,她禁不住诱惑,对那丝温暖,那张脸有了心思。
  可在他严苛的规矩,隔着礼教想要将她压在国公府五夫人的盒子里,她将那颗心放回了肚子。
  秋狩时,他们肌肤相亲的亲昵,舍身相救的恩情又叫她隐隐松动,臆想过相敬如宾的生活,可他并不想她怀上他的孩子。
  如今又有了郑如珠…
  “裴珉,”姜秋姝看着他,眸中泛起涟漪,“你想过与我有个孩子吗?”
  她看着裴珉眸光有瞬闪烁,哂笑的看着他。
  “你没想过!”她根本不用他开口,将一切都揭穿,“每逢五的那碗药,是不是很苦?”
  裴珉怔楞住了,他往前走,想要靠近姜秋姝,一向沉稳的人,竟也有了几分慌张。
  “不是。”
  姜秋姝伸手挡住了他,“裴珉?是否我不配孕育你的子嗣?”
  她红着眼眶,可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手指捏的紧紧的,疼痛传来,才叫她没那般的懦弱,在他面前掉下眼泪来。
  “不是。”裴珉心里慌张不断,隐隐觉得若是不能说清,他便会失去些什么。
  “可裴珉你可以与我说清楚的,若是不想要我生下孩子,与我说清楚啊!我不会赖着你的。我不会赖着国公府。”姜秋姝嗓子有些哑,心脏像是被揪住。
  若是一切未曾发生就好了,若无那些错,若不是,她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便不会荒唐的成婚。
  裴珉看着她这个模样,袖子下的手发着抖,没想到她知道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暂时不想要孩子。
  这只是件小事儿,他服药也是不想伤了她身体。
  他想要开口,可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这不过是小事儿,若是你想要孩子,日后我不服药便是了。”裴珉已经不想要担忧那些未曾发生的事,只想要她重展笑颜。
  “每月碰我不过两三次裴珉是不是碰我很恶心?”姜秋姝想起他每每拿戒欲来说事。
  可每月两三次不只是戒欲了,怕是嫌恶她不得不碰。
  “你怎会这般想?”他哪里是不想碰,而是太想了,他怕在她面前失了控,压制着,压抑着。
  欲本就是可怕的。
  他每每见她,皆是想将她塞进身体里看她失控,看她只能攀附着他。
  可这样的恶,不是她会喜欢的。
  裴珉敛住了神色,欲张口却多年的礼教叫他说不出口。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姜秋姝浅浅地笑着。
  解决了与赵士远的事,她是打算回扬州的,可出了洛阳,便遭遇了劫匪,她昏了过去,醒来时便在荒郊野外,火光闪烁,对面坐着的是裴珉。
  他救了她,她很感激。
  两人赶了很久的路,才找到了客栈,可那家客栈好似家黑店,为了安全他们装作夫妻,要了一间房。
  偏偏那般凑巧又好笑,两人醒来时躺在了一张床上。
  分明一人睡在床上,一人睡在榻上,可起夜回来后,人也犯了糊涂,上错了床。
  裴珉提出要负责,她也不懂,只以为他们行了夫妻之礼,可她不想嫁给他,她的包裹里还有他给的封口费。
  足足一万两。
  比起嫁与他人,她更想开家花铺。
  可一月后,她发现自己月事未来,误以为有了孩子,才不得不同意了婚事。
  那时,她能看得出裴珉眼中隐隐的探究,像是不满她的出尔反尔,可她为了‘孩子’只能嫁给他。
  本想着成婚后,便告诉他孩子的事,可婚事定下后,她月事便来了。
  老天到底多么能捉弄人!
  “裴珉,若非我以为自己在客栈后有了你的孩子,我不会嫁给你。”姜秋姝平静的看着他,眼中也没了光彩,只残忍的说出了真相。
  “裴珉,你我的婚事都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吗?原来她没想过嫁给他。
  他想过很多的原因,甚至以为她对他有了感情,拒绝了他的婚事后,又后悔了想要嫁给他。
  亦或是他最不想要想的,她是为了定国公府世家夫人的身份才嫁给他。
  毕竟她也曾狮子大张口,要了一万两封口费,不将赵士远和裴秋月的事说出去。
  只是没想到都与他无关,只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了他。
  裴珉摔袖离去,心口灌了冷风。
  姜秋姝瞧着他的背影,其实刚才还想要问问他,婚仪上是否为了郑家的事抛下她,可是与否,皆不会叫她有任何的回心转意。
  世家肮脏皮上的繁荣,并不适合她。
  ***
  十五夜间,姜秋姝屏退了身侧所有的人,她坐在书案前,等着一个人的身影。
  姜秋姝捡起那半截的洛阳红,重新将它给埋进盆中,根茎断了大半,她不晓得它还能不能活。
  这是她的东西,是她不顾众人反对,抱着进定国公府里。
  那时的洛阳红枝繁叶茂,只是未曾开过花。
  后来,它只开过一次,在这定国公府里,又彻底的枯萎了。
  姜秋姝抱着洛阳红,盯着门口,她晓得今日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戊时,亥时,子时,寅时,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到书案上,都没有过他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破坏了与她的规定。
  逢五?
  她嘴角笑容荒诞,就像裴秋月说的,谁家夫妻间连行房的日子都规定好了,没有水到渠成,只有职责。
  他们做的哪门子的夫妻,分明只是上下峰。
  她以前怎就听了这般可笑的话,为了什么?为了孩子,为了有个家,她该醒了,这场梦实在荒谬。
  关嬷嬷端着水进入房间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姜秋姝,娘子起的这般的早吗?
  “嬷嬷将水放在一旁,便出去吧,”姜秋姝嗓子干哑,像是许久未曾喝过水,“我自个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