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姜秋姝没想到裴承会替她说话,可她并不需要,连个视线都未递去,恍若没听见。
  裴珉看了眼裴承,裴承捏着拳头,莫名躲避起裴珉的目光来。
  “三郎君她们可都是你的妹妹!”四夫人没想到第一个为姜秋姝开口的竟然是裴承。
  “三娘和四娘跟在先生身边,连日晷都未学会看吗?”裴珉看了她们眼,“四嫂,不若我荐几个好的女先生,未免教坏了两位侄女。”
  四夫人得罪不起裴珉,眸光幽怨地看向了姜秋姝,这裴家的郎君怎么都护着她!
  赵士远默默的看着,心头划过几丝难堪,原来也是有人护着她的。
  上首的国公和太夫人原是不想插嘴的,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儿,府中最为出色的两位,竟然会开口。
  “好啦,也不晚了,还是早些用膳。”国公府直接将话题揭了过去,太夫人始终将视线望向裴承,颇有不赞同之意。
  用早膳时,裴珉用公筷夹了菜放在姜秋姝碟子上,姜秋姝诧异的看了他眼,可在触及到他眼睛时,躲开他的视线。
  “多谢五郎。”她将菜夹了吃了,礼尚往来的给裴珉也夹了,只是在过程中极少去触及裴珉的视线。
  即便过了几日,她当真无法那般平静的看着裴珉。
  “你们夫妻二人这般的,比起二娘和新姑爷还要羞怯,生涩。不晓得还以为你们才是刚新婚的人。”三夫人瞧着两人扭捏的姿态,打趣的话脱口而出,也是为方才的一幕缓和着气氛,她这个妹妹如今行事越发荒唐了些。
  即便三弟没有继任国公府的可能,也不至于随时随地想要搅浑这潭水,今日还和姜秋姝对上了。
  姜秋姝也晓得自己太过了些,尽力平复着自己,将裴珉当做往常般对待,又给裴珉夹了些菜。
  裴珉忽然靠近她耳侧,低声道:“那日滋补的药,娘子是从何处买的?”
  “咳咳。”
  第22章 第22章她的手被他举过头顶……
  “咳咳”
  姜秋姝没想到,裴珉竟然会当众提起这件事来,她刚咽下食物,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她扫视周围一眼,并无人看向他们,就连方才还在说话的三夫人,照顾着身侧的五郎君用着膳。
  她小声回道:“郎君,妾身稍后与您解释,可好。”
  至少此刻此时此地,这般多的人,她若说出口,怕是污了他的名声。
  裴珉未言,也不晓得是不是应下。
  两人继续用着膳食,姜秋姝心中有愧,不敢再看向裴珉的方向,裴珉侧目瞧着她脸颊的绯红,比起方才要生动了些。
  用完早膳,姜秋姝问过裴珉是否与她一道回院子,好与他解释药的事儿,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却来了。
  她以为是找她的,没想到是来寻裴珉的。
  众人散去,各自回了院子,只剩下太夫人和裴珉。
  太夫人静坐,说了些关切的话,言辞和善,眉目温和,一副慈母的模样。
  裴珉起身拱手,在太夫人面前有礼而恭敬,太夫人拍了拍手边的书册,笑着让人起来。
  裴珉看了眼太夫人手旁的东西,眉眼比起方才深了几分。
  “这是你姨娘抄写的,她还在世便很注重这些。”太夫人摸着《孝经》以及一些礼法的书籍,十分的感慨。
  裴珉垂眸,神色更是收敛了些。
  “应该的,自古礼法便是为了约束人的行径,有礼有法才成家国,其中百善中孝字又为首。”裴珉道。
  太夫人满意了几分,“是啊!这些我留着也无用,便给你到底是个念想。”
  裴珉应是,在嬷嬷将书递过来,他接到手中,触摸的瞬间,眉宇间寒气却一闪而过。
  “此次秋狩,将二娘他们夫妻也带上吧!”太夫人浅笑道。
  她问过定国公,可惜那老货是个顽固的,怎么也没想过拉孙女婿一把,拒绝了,裴珉是当朝太傅,他将人带去,结识些世家人官途会顺畅些。
  “是。”
  见裴珉答应了,太夫人面上更好了些,“也将姜氏带去吧!即便你再不喜,她也是你的夫人,上次便未带,长此以往也怕旁人说闲话。”
  “路途颠簸,儿怕她不喜。”裴珉如实道。
  “有何不喜的,国公府的马车又不是穷乡僻壤的驴车,还能叫她颠着了?”太夫人以为这是裴珉的借口,只是嫌弃姜秋姝出身低微,才不将人带在身侧。
  裴珉不晓得想了什么,答应了下来。
  陛下即便秋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洛阳,姜秋姝正和关嬷嬷绣着荷包。
  锦绣却是极为欣喜的,“五郎深受圣宠,定是要去的。到时候奴婢们也可跟娘子沾沾光,瞧瞧别处的风景。”锦绣自幼便在国公府为奴,还从未走出过洛阳。
  姜秋姝沉默地绣着荷包,他又怎会带她去呢?
  去年秋狩,她初初听闻,也是有些许的兴奋的,她从未骑过马,不会弓箭,对秋狩也是好奇的,往日在洛阳曾远远瞧过圣人圣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猎场而去,打头的将士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
  她家贫,只用一头运送鲜花的驴,瞧见那一幕兴奋不已,曾被阿耶抱着在驴上骑了骑,可始终惦念着骏马。
  那时,她也以为自己能见上见,裴珉教了她那么多,唯独没有骑射。
  帮裴珉整理行装的奴仆来来往往,却从未提过她,她眼中的希冀逐渐熄灭,因为直到他离开,也从未和她说过要带上她。
  他从未想过要与她一道出行。
  姜秋姝绣着荷包,很快绣好了一朵牡丹花,今春洛阳红开了花,快要败时,她将花瓣收集起来,晒干,这牡丹花样式她和关嬷嬷学了许久才学会。
  等做好洛阳红荷包,她可时常佩戴在身侧,犹如阿娘阿耶在她身边般。
  入了夜,裴珉也没有回来,今日本就不逢五,她也未等,早早熄了蜡烛。
  裴珉回玉珩院时,正房除了檐下两盏照亮的灯笼,房内漆黑一片,现下已经是亥时,她应当睡了。
  他看了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几日,裴珉都十分繁忙,圣人即将秋狩,朝中许多事都要靠裴珉处理,等安排好了,才好去猎场狩猎。
  姜秋姝的荷包,也绣了大半,她的手艺比起之前那个歪歪扭扭的青竹,已经有很大精益了。
  “娘子给五郎也绣一个吧,老奴瞧这牡丹花还有多的。”关嬷嬷道。
  夫妻间便是你来我往,刚进府时娘子还是时常往五郎那边送东西,或是寻借口与五郎待在一起,如今渐渐的娘子也不去寻五郎了,五郎呢,多数派人送东西过来,自个儿也不常来。
  夫妻间这般的生疏,没了人情味儿,怎能过的下去。
  “不必,牡丹花只是瞧着多,可好的却没有几瓣,且这般品种,五郎不一定看的上眼,日后得了好的我,再给他。”姜秋姝说着拒绝的话,裴珉即便是收下她的荷包,也不晓得放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落了灰,浪费她的心血。
  “五郎是面冷心热,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五郎幼年时,也如同天底下的小郎君般活泼好动,可崔姨娘尊礼守旧,”崔嬷嬷叹了口气,瞧见姜秋姝不为所动依旧绣着荷包。
  “崔姨娘是个将礼法刻在骨子里的人,但凡五郎行走坐卧,有半点儿不合规矩,会罚五郎减了餐饭。崔姨娘教五郎孝顺嫡母,尊敬亲父,也最是注重嫡庶规矩的,时常劝诫五郎对大郎恭敬。
  有一次,五郎从学堂回府,去太夫人面前请安,忽视了另一侧的大郎,便被崔姨娘训斥了顿,被罚抄写整整三日,少水少饭五郎晕了过去”
  姜秋姝听到这里微微抬头。
  关嬷嬷便继续说了起来,“太夫人惩罚了崔姨娘,将五郎养在膝下,又不忍心他们母子分离,每月总会叫五郎回崔姨娘身边待上几日。五郎天生聪慧,可崔姨娘不喜五郎出头,每每相见时,便用礼法压五郎,叫他懂得嫡庶尊卑,即便养在太夫人膝下,也不可越过大郎。”
  说到这里,关嬷嬷眼中疼惜越发厉害,“亲母见不得亲子飞鸿腾达,崔姨娘是太夫人陪嫁,对太夫人忠心耿耿,家中恩荫本能给五郎个好职位,可崔姨娘跪在了太夫人和国公面前,宁死也要将五郎留在身边,不想五郎遮挡了大郎的风光。好在五郎学富五车,靠着科考成了状元,有了今日的地位。”
  关嬷嬷很是感慨,五郎高中的那日,正是崔姨娘缠绵病榻闭目升天之日,崔姨娘死了便彻底压不住五郎了。
  好在崔姨娘不过是妾,五郎不必为她守丧,可五郎还是自发守丧百日。
  “太夫人可真是疼惜五郎。”姜秋姝的荷包刚好绣完,附和起关嬷嬷的话。
  “谁说不是呢!”关嬷嬷神情欣慰。
  姜秋姝整理针线同时,将关嬷嬷的模样看的真切,太夫人当真是厉害,能叫府中上下无一人说她的不好。
  端起慈善的面容,若是真的疼裴珉,怎不将他捧上世子之位?叫裴珉遵循礼法,压制他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