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阿娘养你几年,那些读书科举的钱都是我与阿娘辛苦所赚,若无我家,你赵士远怎可能会有如今。”姜秋姝瓷白的小脸除开失望,还剩下心痛。
  为阿娘难过!他最对不起的便是阿娘!
  “你与那裴珉怎会相配?”赵士远恨恨的盯着她,“原是不愿嫁,如今又要嫁,以退为进不过是你的手段罢了!起初拒绝了为何不离得远远的,是否瞧那裴珉没有再次追上,欲擒故纵的手段失效,便又上赶着!”
  赵士远听见裴珉说出负责的话,亦是吓得神魂俱荡,可听见姜秋姝不愿,他松了口气,可一月后裴珉下定的消息传遍了洛阳,他只惊惧,害怕姜秋姝真的登高,嫁进国公府。
  “是又如何?赵士远我与五郎定了亲,早晚要嫁进去的,你若是与裴秋月成了婚,势必要叫我一声叔母!屈于人下,尤其还是我这个被你抛弃的前未婚妻的脚下,我等着你向我跪地敬茶的一天!”姜秋姝声音愤恨,眸光中却又泪光点点。
  没人晓得那颗榕树后面,裴珉将他们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裴珉嘴角笑意浅淡,也不想再听下去。
  清风苑这里,嬷嬷说太夫人有要事儿,接下了她们送来的补品,面含歉意。
  姜秋姝颔首,只将孙嬷嬷的事儿说了,嬷嬷眼神凶狠的瞪了眼孙嬷嬷,只说会和太夫人禀告此事。
  姜秋姝点头,命关嬷嬷将孙嬷嬷和五娘送回了四夫人的院子,并让锦绣将见过孙嬷嬷擅离职守的人一并找到,全部带去了四夫人院子。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再做便是多余了。
  夜间,裴珉并未与她一同用晚膳,但她晓得今日,他定是要与她同榻的。
  她早早的沐浴盥洗,只穿了寝衣将洛阳红放在书案上,瞧着时辰还在,小心的给它松松土。
  几乎要全部盛开了,姜秋姝抱着洛阳红,指尖碰了碰花瓣,单撑住下颚全身心的望着。
  裴珉进屋,她目光专注,仅仅是瞧着盆花儿,眸中温柔溢开,柔润温和,无尽的欣喜。
  这样的目光,他多久见过呢?
  好似是她初嫁过来,眸中有过喜悦,望向他时星光盛开,半点儿的掩藏都没有,又是何时无的呢?好似是他离开的这些时日。
  直到浴房淋漓的水声,姜秋姝才反应过来裴珉回来了。
  她连忙将洛阳红放好,叫人打水将双手清洗了番,静待他出来。
  烛光一闪一闪,昏黄的光照在手背,她摸着腹部,何时才能有血脉至亲?
  姜秋姝抬头,裴珉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她下意识的往后避开。
  裴珉眼神平淡似水,只不过方才不晓得什么一滑而过。
  两人间少有过语言,至亲至疏夫妻便是如此。
  “五郎。”姜秋姝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姜秋姝只是摇头,她想要抓住他,不想那般的疏离,可她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合上双眸。
  裴珉低头她眉宇间的褶皱瞧的一清二楚,他呼吸凝滞,手轻触在她的眉宇。
  姜秋姝忽然被碰触,吓得睁开双眸,可额前的手比方才力道要大了些,似乎想抚平她的眉。
  额间不属于自己的温触,来回滑动,逐渐又绕过鼻梁,她痒想要推开他,可手被他握住,顾不得那么多咬住唇,牙齿碰触到坚硬的东西时,两人同时愣住了。
  裴珉收回手,拉出一抹银丝,姜秋姝双颊通红,紧张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要推开他
  他的指尖印着她小小的牙印,泛着浅红。
  “五郎,妾身非有意的。”
  第13章 第13章燕窝
  夜很深,裴珉坐在床侧,眸光自上而下,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侵略之态,指尖在碰触到她眉宇间,将额前的发丝别在耳侧。
  床上人似有所感,嘴唇嗫喏,挣扎着推了下,娥眉微蹙,可始终没被惊醒,睁开双眸。
  裴珉手被她牢牢的抓住,小娘子不安的翻了个身,怀抱着他的手。
  他眸色暗色一闪而过,一股难言在心中徘徊,眸光见床榻间的小娘子彻底笼罩着,他的手忽然被松开,她翻了过去,背对着他。
  裴珉暗暗的静坐,蜡烛燃尽,任由自己沉在黑暗中,将一切都掩饰住。
  姜秋姝醒来时,身侧早就没了裴珉的踪迹,裴珉向来是个规矩严明的,可晨起便没那般的严苛,不用她伺候起床洗漱。
  她刚要坐起,倒吸口冷气,忆起她半醒间,那双眼侵染了墨,侵略十足的看向她。
  这是她头一回瞧见裴珉这般的模样。
  姜秋姝眸光虚望,抱着被褥蜷缩着,老神在在,魂儿都不晓得飘到何处,可那张脸桃花瓣儿似的。
  关嬷嬷进来后,便瞧见她这般的模样,连忙低头。
  “五郎吩咐老奴炖桃胶血燕羹,这血燕是宫里赏下来的,府里头一遭,五郎全给您了。”关嬷嬷声音欣喜。
  姜秋姝半倚在床栏,直起上半身时,还觉得酸累。
  关嬷嬷瞧见她表情痛苦提议道:“不若老奴伺候娘子用?”
  姜秋姝摇头,在床上用餐若是被裴珉瞧见了,必定是要遭顿说,裴珉不在,她随意些也就罢了,如今裴珉回来了,若是被他逮住,怕又一顿罚抄。
  姜秋姝放缓了动作,装扮完毕后,那碗被温着的桃胶血燕羹才被端了上来。
  嫁入国公府前,她连燕窝是什么都不晓得,尝过后味道一般,只不晓得为何那么多的贵人追捧。
  “这血燕是从禄族进贡来的,金丝燕在岩洞峭壁上筑巢,采集的人需要在山顶用麻绳绑在腰间,数百丈的悬崖,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命,珍贵的很。”
  姜秋姝舀了口尝了尝,味道与一般的燕窝与无甚大差别,不过是颜色红了些。
  正听着关嬷嬷的话,她脑中却在思索着金丝燕与血燕有何关联。
  她不动声色问道:“寻常燕窝便没有金丝燕珍贵?”
  “自然了,虽都是燕的涎液所成,但寻常的燕窝多为屋燕,易得些。进贡这批雪燕都是选的金丝燕的涎液。”
  哐当声,汤匙与碗壁发出轻脆的声音,姜秋姝用丝帕擦了擦嘴,“我今日胃口不佳,端下去吧!”
  关嬷嬷看着碗中只动了少些,虽是疑惑还是听从了姜秋姝的话。
  涎液?不就是口水吗?
  姜秋姝捂住嘴干呕了声,以往只知燕窝是滋补华贵的,却不晓得竟然是燕子的口水!
  所以那些世家人自诩贵人,却都喜欢吃燕子的口水?
  姜秋姝此刻恨不得将以往吃的燕窝都呕出来。
  裴珉是个不大会体贴人的性子,她还当他是心虚昨夜做过了,才叫人炖了这御赐之物,如今……
  经过一上午的休养,她身体好多了,坐在靠窗的小榻上和关嬷嬷学着绣活儿。
  以往在家时,阿娘也会教她,不过她更喜盘花弄草,如今却不那般的方便了,姜秋姝望着窗外的那一片花圃,底下的人照看的很好,可终究没有她以往养护的好。
  关嬷嬷侧身,正要告诉姜秋姝下一步针法,瞧见她心不在焉,关嬷嬷笑道:“也亏了娘子,玉珩院的才能欣赏到这片景致,这花圃既好看又香。”
  姜秋姝浅笑,“关嬷嬷那是未曾见过更好的,漫山遍野开满了花,蝴蝶飞舞,蜜蜂采花,藏在里面要找好些个时辰,回来了浑身都带着花香。”
  幼时,她便是偷偷藏在花圃中,阿耶与阿娘找了许久,直到她顶着一头的花,沾了满身的花粉出来。
  那时候阿耶阿娘的笑声可以传好远好远。
  姜秋姝晶莹的眸光掺杂着怀念。
  门口锦绣进来禀告说是四夫人来了。姜秋姝放下针线,想起昨日的事来。
  她到正厅的时候,小娘子的泣声不断,正是五娘,而她身边站着看戏的是三娘四娘。
  这三个便是四夫人生的三女。
  三娘和四娘朝着五娘哼了声,五娘哭的更加厉害了。
  “本是小孩子玩闹,弟妹怎捅到太夫人那里去了!”四夫人不满的看着她,将昨日的事情解释了。
  原是三娘和四娘抢了五娘的荷包,还给扔到了湖中,五娘才去捞的,五娘身上的伤大概也是和她们抢荷包时弄的。
  四夫人瞧见五娘还在哭,脸上的愤恨就更深了。
  五娘吓得缩了缩身子。
  本是他们四房的事儿,姜秋姝不过刚嫁进来的五房夫人,即便是裴珉再有出息,国公爷也并未定下世子,怎好意思多管闲事。
  姜秋姝做时便想过会有今日的情况,四夫人本就与她不对付。
  自上回手鞠球的事儿,便看得出那孙嬷嬷不是个好的,可四夫人依旧将人留在五娘身侧,孙嬷嬷根本就没将五娘放在眼中,玩忽职守,日后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大事儿。
  “即便出了事儿,弟妹与我说便是了,我还不会惩戒了那嬷嬷吗?”四夫人真是越想越气,太夫人派嬷嬷来传话时,眼中明晃晃的觉得她管不好自己院里的事儿,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