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与赵士远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谓臭水配水沟,合该在一起。
  “赵士远因你才与我解了婚约,侄女如今另寻高枝儿,可是瞧不上他了?”姜秋姝笑得温和,“如果真是这般,也怪不得你,只不过叔母以为你们之间的爱可跨越所有艰难险阻,原是我误会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爱可越过所有磨难!想起赵郎与她的感情,裴秋月神色戚戚,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能做何?”姜秋姝表情带着几分嗤笑。
  “胡说!”裴秋月瞧见她眼中的鄙夷,心里像是被什么抓过样,“赵郎独悦我,我亦非他不嫁。我们之间又岂是旁人能决定的!”
  姜秋姝哂笑,又望了望天,暗笑裴秋月的渺小。
  人怎可与‘天’斗。
  裴秋月阿耶早死,阿娘多年待在佛堂又不管事儿,婚事可是捏在太夫人手里的。
  看出姜秋姝的意思,裴秋月气的眼眶都红了,“你等着,我与赵郎定可越过所有的磨难。”
  姜秋姝临走时只遗憾的看了眼裴秋月,裴秋月更是被气的七窍生烟,心中更是坚决了不少。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姜秋姝默默地走着,她是不愿意裴秋月嫁的如意,凭何害了人仗着权势,却依旧过的自在。
  即便过了一年之久,即便自以为补偿了她,可她心中仍有怨气。
  裴珉很好,配她是委屈了他,所有人都这般以为,可她不觉得,这趟浑水她没想过要蹚,只怪阴差阳错!
  几人行了会儿,到了个小院子,领路的婢女忽然捂住肚子,嚷着要如厕,留下姜秋姝她们几人在此等待。
  此地静幽,不大像要往内厅的方向,忽然姜秋姝站起身来,意识到不好,想要领着锦绣他们离开。
  不远处亭台内,两名男子在对弈,一席焦月色圆领衫的男子执黑棋若有所思道:“圣人想要加封任大人为太师。”
  另一位男子绣云纹元青色交领袍,腰间挂着枚白玉佩,执白棋,只一字便将黑子的路给堵了。
  “那又如何?”男子声音极淡,毫无起伏。
  李明澈气愤的看着另一男子,也就是裴珉,“任大人出身寒门,太师虽不过是虚职,可到底扬了威望,提了寒门的士气。圣人的想法你还不晓得吗?如今打压起世家丝毫不手软。”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裴珉将棋子扔回盒里。
  李明澈也被他吓了跳,连忙四下探查着有无旁的人。裴珉势大权倾朝野,自然不怕,他就怕别人将这话按在他身上。
  姜秋姝听着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捂住嘴,这还是他认识的裴珉吗?
  竟然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五郎成了婚,怎也不带嫂子出来走走。”李明澈连忙转了话题,“今日嫂子也会来吧?若是有机会可前去拜见。”
  “不必。”裴珉端起茶抿了口便放下了。
  “你们毕竟是夫妻,过去的便过去了”。李明澈叹口气,似乎劝慰着。
  姜秋姝没再去听,只暗自是思忖何人将她引到此处?
  第9章 第9章可谓妙人也
  姜秋姝朝着关嬷嬷她们摆手,示意离开此处,忽的青石板被重物击打发出轻脆的声音。
  “何人?”
  低沉的声音响起,正在下棋的两人,视线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姜秋姝目光停滞在石子一瞬,便晓得走不了了,她理了下袖口,领着关嬷嬷走到了他们身侧。
  姜秋姝俯身,“妾身失礼了。”
  裴珉抬眸了瞬,眉宇极快的拧了下,姜秋姝晓得这是他不悦的前兆。
  她一女眷未经通报,闯入其他府邸的内院本就失仪,无论是否有意。
  李明澈起身,目光在这小娘子身上打着转儿。
  身着赭石色大袖褥衣,下身也不过简朴的间色裙,一身既不出彩,也不似旁人那般打扮的耀眼夺目,她既没有被察觉到偷窥的忐忑,亦没有见到如此出众的两位郎君时的羞赫,面色坦然,倒像是个学识渊博的熟读诗书的小娘子,可谓妙人也。
  可他在洛阳城中,却从未瞧过这般姿色出众的女子。
  “小娘子可是走错了地儿?相见便是有缘,不若留下姓名,我唤人派小娘子去前院。”李明澈笑的和善并回了礼。
  姜秋姝偷瞄了裴珉眼,又瞧着面前略有殷勤的李明澈,“是妾身打扰了,郎君勿怪,这便离去。”
  李明澈见佳人欲离开,不免可惜,正要亲自将人送回前院,对面的裴珉忽然站了起来。
  “无故闯入内院,我带内子致歉。”裴珉神色极淡,叫人瞧不出喜怒。
  见他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姜秋姝立刻顿住脚步,也不好离开。
  李明澈怔楞,眸光在裴珉和姜秋姝身上来回,震惊一闪而过,“原是夫人,是我失礼了。”
  谁又能想到当今太傅夫人,竟是这般模样,人人皆传太傅夫人是市井的粗俗小娘子,不通文字,貌若无盐。成婚后太傅只将其带出门一次,又因那次丢了人,此后便不乐意叫夫人露面。
  也不晓得,那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这般容颜都能叫无颜,洛阳城中的女子日后怕必须头戴幂篱才敢出门了。
  李明澈掩住心底的失意,语气转圜的极快,“夫人怎来了此,莫不是来寻裴太傅的?”
  姜秋姝刚要回话,裴珉走了过来,直接打断了
  “今日是侯府三房的满月酒,你该是在前院,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着,还不素素离去。”裴珉隐隐的不悦,叫她捏紧了绣帕。
  “五郎说的是,妾身这就离去。”
  李明澈瞧着挡住自己视线的裴珉,嘴角不由得轻抿,话虽是严厉了些,可身体的举动却又骗不了人。
  啧!便是多瞧了眼,也不会叫她少块儿肉!
  他还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夫妻俩真如寒冰般关系淡薄。
  姜秋姝正要走,李明澈便叫自己身边的小厮送她,裴珉道:“我与内子一块儿。”
  李明澈瞧着两人的背影,护的这般的紧?离开还要送,莫不是怕他纠缠?他也非那般无耻下流的人吧!
  两人间隔了一步的距离,瞧着不远,却又不近。
  原路绕过那座小桥,姜秋姝解释道:“妾身是被一婢女带到此处的,并非有意。”
  裴珉视线下移,瞧着她的侧颜,“猜到了。”
  姜秋姝看了眼他,有些诧异,那他?
  “也该警醒些,”裴珉垂眸,眼眸盯着她,异常认真,“你是国公府五夫人,在外行事代表着国公府,今日能够随意被婢女带走,明日是否能随意跟旁的人走?即便非有意,可终究是你不够小心。”
  裴珉怒意没有隐藏,甚至比方才多了些别的东西,姜秋姝看不明白,被他这么一说心口堵着气。
  她想说:她一寻常女子又不会走一步算一步,去他人府中,自然是由他府奴仆带路服侍,不去怪罪使坏的人,反倒是怨冤者提防不够。
  可凉风一吹,原先起的心绪也散去了。
  “是妾身不是,以后妾身定步步谨慎,谨言慎行。”姜秋姝恭敬的垂首,俯了俯身。没必要争论,对错从不重要。
  不远处,便是开宴的地方,那处的欢声笑语穿了过来。
  两人驻足,谁也没有说话,此刻有些冷清。
  “回去抄《孝经》一遍。”裴珉说了话,便领着小厮离开了。
  姜秋姝眉宇轻拢,盯着他的后背,心头倏然失神。
  许久未被他罚抄,真够叫人记忆深刻。
  “男子还是柔顺些的好,裴珉脾气太过顽固,为人不懂风情,不若踹了他,本宫替你重新寻个可人儿的!”
  调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女子嗓音懒懒,尾音是上扬。
  姜秋姝转身便行礼,“见过平乐公主。”
  李长宁摆了摆手,虽是浅笑着,可周身气势威亚十足,“不必与本宫客气。”
  “许久未见,姜小娘子一切如故,还是貌美异常,可这儿心气儿倒是消了不少。”李长宁看着她,“早便与你说过,裴太傅瞧着是个好的,可若是当人夫君差矣。如今可曾后悔?”
  “妾身寒门之女能嫁世家,已然是天大的好事。如今锦衣玉食,有何悔?”姜秋姝摇头,只不过话中多了些别的意味。
  李长宁眉眼笑意深了几分,隐约有几分欣慰,这小娘子倒是看清了许多。
  李长宁只见过她四回。
  第一回,布衣着身,钗缕素带清朴,如同大多数乡野间的女子般,尤其是她灰头土脸,只一双透亮的眼眸,异常耀眼。
  她晓得她身份后,给她递了一纸诉状。神情坚韧,虽是跪着的,可她的身子直立,恍若什么也打不倒。
  第二回,眼神中多了些愁绪,可却只如同天上漂浮过的云,风一吹便消了。笑盈盈的望着檐下挂着的花灯,眸光晶莹,天真无邪扫除阴霾。
  第三回,四周讥讽,世家小娘子数落她不懂的品茶,她满脸通红,羞的像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