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要不要考虑转岗?”陆以宁突然这么问她,“现在招商那边有个空缺。”
  都说招商有前途,许昭弥当然也有过这个想法。但她不能在这个时间节点离开,贝贝刚刚辞职,部门气氛本来就低迷,如果她这时候再转岗,就等于彻底抛弃了大家,老人还好,可对于小杜那种刚刚入职、对工作还充满憧憬的新人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
  “不了,我觉得我在这份工作上还可以做得更好。”
  陆以宁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许昭弥也有点迷茫了,尤其是在贝贝离职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了,而她热爱的又到底是什么?她看起来努力上进好像真心喜欢现在的工作,可静下心来审视又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在佯装热爱,仿佛只是机械地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轨道前行。她真的满足于这样的状态吗?
  许昭弥不知道。但其实生活中有太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到底是什么。能有幸找到自己喜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奋斗,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而更多的人,即便拥有自己的心之所向,但却因现实的重压和各种无形的束缚,只能将那份热爱深埋心底,一生都难以实现。所以那些怀揣勇气,不顾一切朝着心之向往奋勇前行的人,真的很勇敢。她其实很羡慕贝诗楠,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又过了几个月,许昭弥下了夜班出来,最后一个走出商场大门,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夜空飘落的雪花,冬天就这么来了。
  电影院的活动进行的很好,小众电影专场带动其它场次的上座率也有比较明显的攀升,也是那时许昭弥才知道,原来深夜伤心的人这么多。
  这城市节奏这么快,大家每日都在忙碌与疲惫中艰难穿梭着。孤独的身影漂泊在这看似繁华却又陌生的都市,就像是无根的浮萍。狭小的出租房里既没有温暖的灯火等候,也没有熟悉的声音慰藉。
  于是在傍晚时分才会纷纷走进这影院里。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在光影交错间试图寻得心灵的慰藉。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也成了他们在喧嚣中暂缓心跳的唯一的宁静的庇护所。
  许昭弥很欣慰自己做成了这样一件有意义的小事,也为处于行业低迷之中的电影院找到了一条出路。本以为后面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个繁荣的冬天,很快疫情便来了。
  许昭弥清晰地记得,那是2019年12月末的一天,人们还在欢天喜地地迎接春节。她正在电脑前监控跨年客流数据,耳边是同事讨论春节排班的闲聊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绿野超市的kn95口罩半小时售罄了。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传闻的严重性。随后的事情,大家几乎都知道了。
  不多久官方新闻就正式报道了这件事。1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其命名为“2019-ncov”。
  从那时起消毒水味就开始飘散在商场的各个角落。所有进出商场的顾客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大门的保安手中也举起了测温枪。可即便如此,顾客还是越来越少,直到绿野的一家海鲜排挡的员工被怀疑为阳性病例。莲花商场接到所在街道政府通知,要求其马上暂停营业,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居家隔离。
  许昭弥开始了线上办公的日子。陆以宁嫌她那个老破小实在不是个住人的地方,尤其在当下困难时期,物业保障几乎跟不上,就开车过去连人带行李一同打包运回了自己那儿。
  陆以宁的公寓不大,住一个人合适,两个人的起居生活就显得有那么一点拥挤。每次她霸占书桌工作而他被挤得只能盘腿坐在地毯上时,许昭弥心里就会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我还是回自己那儿吧?”
  “可以,小区被封就等着饿死吧。”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送饭呢?”
  “那你为什么非要回你那破房子里呢?”陆以宁学她的语气说话,特别气人。
  许昭弥果然被气得踢了他一脚,“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呢?”这男人真的是永远没办法好好沟通。
  “我怕鬼。”
  “什么?你怕鬼?”许昭弥先是笑他,可笑着笑着又突然闭上了嘴。
  她想起陆曼青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说他从小和哥哥住在一起,无论潞城还是港城,还是他哥哥的私宅,两个人的房间永远都在隔壁。大一点的公寓固然好,可房间越多也许就会越难过。陆以宁没什么表情地坐在茶几前看着笔记本里的文件,许昭弥低头看向他,突然就有点心疼了。
  弯腰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女鬼来咯,怕不怕?”故意扮了个鬼脸给他,怕自己刚刚说错话,故意逗他开心。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生物?陆以宁嫌弃地扒拉开她,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距离拉近仔细瞧着,许昭弥嘴巴被迫张成o型,蠢萌蠢萌地眨着眼睛,陆以宁忍不住笑了,颔首在她嘴唇深深吻了一口,说:“晚上扮个艳鬼给我看看。”
  “滚啊。”
  总部那边事情太多了,各种文件指令、政府防疫通知,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那几天陆以宁差不多每晚都在阳台皱着眉头打电话。也是从那时起,许昭弥才知道原来陆以宁平时工作居然这么忙。
  当然她也没闲着,商户们的抱怨像是炸开了锅,工作群里每天都要弹出上百条消息。许昭弥除了要收集大家的困难和诉求,还要在线上不断安抚大家的情绪。
  解封后也是一片萧索,冷冷清清的。许昭弥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安排物业反复做消杀,有时候甚至也会亲自上阵,必要时还要帮着联系供应商给部分驻店员工提供必需的物资。
  她开始习惯每天查看感染数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越来越多的同事被居家隔离,她也承担了越来越多的工作。休息时依旧在巡场,挨家商铺巡逻,因为担心伍叔身体就主动去店里帮忙,把每家商户的消毒水分装桶都细心贴上了配比标签,又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遵守好防疫守则。有时候忙的连午饭都忘记吃了,有时坐着扶梯上楼时也会突然喘不上气,扯下n95口罩后发现橡胶耳绳把耳后都磨出了水泡。
  第一次崩溃是当她看到三楼的早教中心亮着惨白灯光,海洋球池变成了堆放防疫物资的临时仓库。乐高积木在打包箱里沉默着,她忽然就想起了过去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消毒水气味在中央空调里循环,整座商场像是座巨大的透明器皿,孕育着令她无法形容的不可名状的悲伤。
  那晚她躲在陆以宁的怀里哭了好久,他们放肆地做xx,从书桌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毯上。仿佛明天就要末日,而他们要把这一生对彼此的爱意与欲’望都在这一晚全部释放。
  第57章
  有一天夜里,许昭弥突然发烧了。那时疫情正严峻,一旦出现发烧症状就要被拉去集中隔离。许昭弥以为自己肯定阳了,半夜偷偷起身收拾行李箱。她烧到三十九度,人都站不稳,眼泪一颗颗顺着烧红的小脸往下掉。气得陆以宁双手扛着她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大声吼道:“老实呆着,哪也不许去!”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发烧都如临大敌。许昭弥没了力气,却还哑着嗓子哭着赶他走:“你去住酒店吧,或者我去隔离,我们别住一起了,我会传染给你。”
  “少放屁了。”把陆以宁气得不行。囫囵脱了她的衣服,塞进棉被里,贴上退烧贴,又夹上温度计。他烧了热水,晾温后一遍遍为她擦身体。等她体温终于降了些,人也舒服了一点,又马不停蹄地去厨房亲自为她煮粥。清晨的时候,许昭弥喝了一点热粥垫了垫胃口,才把那些五花八门的感冒药吃上。直到早上阳光洒进卧室,她才在温暖的晨曦里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陆以宁依旧坐在床边,不知疲倦地照顾着她,时不时抚摸她的额头,用沾了盐水的棉签一遍遍擦拭她干枯起皮的嘴唇。本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自己生病都是稀里糊涂地熬,哪会真的照顾人呢?可到了他真心想要照顾的人这里,却又比谁都做得好。
  许昭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阳了,这在后来依旧是一个未解之谜。那时候试纸还没有研发出来,如果不去医院检查根本没法知道。但是当天傍晚许昭弥的烧就退了。她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在陆以宁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睁开眼睛。夕阳余晖温柔地笼罩着整个卧室,也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他们。许昭弥眨了眨眼睛,感觉浑身舒畅,连日来的疲劳仿佛也在一瞬间消失了,病就这么好了。
  许昭弥彻底活了过来,不等陆以宁睡醒就把他摇了起来,等他刚一睁开眼睛就立刻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唇。她是那么迫不及待,胡乱伸手去解他睡袍的扣子,又色胆包天地摸进睡裤里为非作歹,就是不给他个痛快。
  陆以宁的**被她撩得蹭蹭往天灵盖上冒,再也忍不住的他一把将手按住她正在挑逗的命根子上,“找挨‘操呢是不是?”许昭弥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陆以宁咬着后槽牙靠了一声,发现她病好以后眼睛里的火星子都快蹦了出来,一巴掌重重打在她屁股上,“背过去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