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也是。”
  “不过我真的好奇,那玩意儿真能长大么?”赵野和关逸都想看热闹,趴在窗口盯着看。
  倒是章絮站在后面偷笑着答,“酒大夫早就和我说过啦,就是个肉球,长得再大也就是个肉球,软趴趴的,做不了人事。”
  “这还差不多。”梁彦好诚心评价,“让那种人长回来才是老天瞎了眼呢。”
  第73章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颜康肯定会知难而退、认清事实、放下执念的时候,岂料他直接一个走火入魔,像拜入邪教那般,唯酒兴言马首是瞻,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这间客栈原是梁彦好包下的,还好是公子哥包下来的,不然根本挡不住这人的热情,那真是,颜康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都与酒大夫绑在一块儿。
  公子哥见了也觉得头痛,生怕那人因此失心疯,到他们这里大闹一场,便特意找了掌柜的一趟,要求掌柜的除了白日里的正常往来,没事不准把那家伙放进来。
  那颜二也不是吃素的,他要养根是铁了心的,有样学样,跟他们一样,把对街的一家客栈给包了下来,两边隔着一条街相望。此后他更是变成了极为疯狂与激进的模样,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吃喝拉撒,事无巨细,全找酒兴言汇报个清清楚楚。
  你说这大家伙都在吃饭呢,吃的还是章娘子做的美味佳肴,结果那家伙又是撩袍子给医者看伤处的,又是说这一日尿了几回,大便如何,是干是稀是粘是散,每次都听得关逸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不是脑子傻了,日日如此,真恶心人。”剑客把手中的碗筷一拍,斜眼看着那个把小小肉球当宝贝的男人,阴阳道,“要我是他,根本没脸出门见人。”
  有人嫌他烦,自然也有觉得他不一般。老酒让章絮把颜康恢复的个中细节做上记录后评价道,“人不拿自个儿痛处当芥蒂,尽心尽责地救治,别的不提,就这份诚心,在一众病患里也属实难得。”
  话虽这么说,可事情不能任由颜二一通搅和,他们在陈仓耽搁了太久,就这么一直待到了深秋,这时,怕风的要开始穿裘衣,隔三差五的雨水也让前路变得不容乐观,赵野和梁彦好都觉得,他们应该早些上路。
  于是酒兴言在又一次换新方的时候,额外给颜二添了些安神的,好让他安心地睡个迟。而后,头一日夜里,赵野从凌晨开始,便带着关逸他们,一箱一箱往外搬。
  说到行囊。
  我记得他们初见面时,还没有这么夸张,只三辆马车,八口大箱子,结果这段时日加上公子哥有多少要多少的要粮法子,八口箱子变成了十二口,个个几百斤,就连拉车的马匹,也须得从原来的六匹变为十二匹,才能勉强维持此前的行进速度。
  想来颜二吃准了他们动身时声势浩大,逃不过他的耳目。岂料他们队伍中有个力能扛鼎的家伙,只要事先把大部分的马匹安置在几条街外的驿站内,再把箱子一个个背到接口车驾上,就能瞒天过海。
  再加上大雨间杂雷声,他们又不举火把,就是守卫眼力耳力再好也猜不到他们会趁着这样恶劣的天气动身。
  于是他们趁着这日大雨,天还未亮,便算着时辰匆忙出发了。
  说来这天也怪,今年从入秋开始,便开始频繁地下大雨,都是毫无征兆的,说下便下了。赵野不懂农事,他
  在山里向来不种地,他只怕路上遇上洪水,可章絮讲,这雨若是下在夏季,今年准能丰收……这会儿下来,还不知道要淹多少田呢。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这心里总不安分。”章絮边说边掀开帘子,看见后面装货的马车再次陷进泥潭里出不来,在前面开路的关逸不得不喊停了车队要大家都下来帮忙推。
  女人老人是没多少力气的,去了也是白去。他们主要想喊的是梁彦好,他们每次路过他们的车马都要问,可他稳坐于车马内,对外间的扰动充耳不闻。
  然而赵野关逸始终差把劲儿,不是脚下踩滑了,就是好不容易把车推出来,马匹一下子拉不住又给滑回去,饶是赵野再有力气,也经不起这样来回的折腾。
  再又一次推车失败后,他便带着浑身的泥巴来找梁彦好,一把拉开帘子,开口给了他三个选择,“一,要么你下车帮我们一块儿推。”
  这是不可能的。梁彦好特别爱干净,这样大的雨,他如果要出门,一个人身上就要穿两套蓑衣,生怕雨水把身上华贵的衣裳弄脏了,所以他想也不想,摇摇头问,“还有别的选择么?”
  赵野淋着雨、大口喘着气答,“二,咱们原地扎营,后面还有好几辆马车要过那个泥坑,我没力气了,就算要往前走也得明日再说,至少得等雨停。”
  这怎么行。梁彦好从来不在客栈以外的地方下榻,更别提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雨,便皱皱眉问,“你能不能给一个能选的。”
  “行,那我再给你最后一个。”赵野脾气算好的了,跟着他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没两句怨言,“十二口箱子太多了,买来容易,带着太难,更别说马上要入冬,路越来越难走。我建议你最多只留六口,可以不带的换成银票。不然我们五年都走不到西域。”
  梁彦好听完这话,脸色一变,心想,那你还不如要我下去给你推车呢,改口道,“那就原地歇息吧,正好趁着天色还早,还几个时辰天才黑。正好,你去给我搭一个不漏雨的、至少得比这个马车更大的屋子来,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平心而论,公子哥这话说的真没良心,其他人都知道,要走这么远的路,想要一直吃好喝好几乎不可能,外面又下大雨,连能生火的干柴都难找,更别提搭临时居所了。
  可赵野却不觉得这家伙说话过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有些习惯他无时无刻发癫了,于是失笑两声,点了头,答应道,“好。”
  然后脱了身上的沾满泥巴的外衣,光着膀子,还算尊重地没叫身上的污秽弄脏他的车驾,而后翻身跳上马车,两步钻进马车里,在酒兴言、章絮、呼衍容吉的注视下,伸手抓住了梁彦好的衣领,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贵公子拽出马车,有些刻意地让那浑浊的雨水把他浇个湿透,洗洗他这一身的尊贵气。
  而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多大个事儿,有什么难的,这把刀给你,喜欢睡什么样的屋子便自个儿去山上砍木材来造,想要多大就有多大,别说两丈宽两丈长,就是想要一个山头那么大的,也没人和你计较。”
  “你!”梁彦好防不胜防,人根本站不稳就给他从车上拽到了车下,眼睛还没睁开,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水,气得他也顾不上心疼身上的名贵衣裳,是叉着腰把十几年的学识全用上了,自以为把赵野骂了个狗血淋头。
  偏偏赵野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平日里娘子偶尔说几句,他听不懂也会觉得娘子有学问,可这些东西从梁彦好的嘴里冒出来,他就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聒噪无比。
  “我就问你,你好意思和女人们待一块儿么?能不能像个男人。看看你后面,容吉都下车来帮忙了,就你跟个断手断脚的伤病一样,躲车里一动不动。”
  梁彦好听完,仍然打算置身事外,于是又说了一堆之乎者也的。赵野才不理,翻了个白眼伸手夹着他的脖子带着往后车走,逼着他一块儿去弄后面的装货的马车。
  这俩哥们也是怪,一个动手不动口,一个动口不动手。赵野说不过动手打,梁彦好打不过张嘴骂,两人一路上不带停的。
  “你要我来干嘛?我推又推不动,拉又没力气拉的。”梁彦好眼见自己的衣衫尽湿,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干脆也学赵野那般,把金贵的都脱了下来,冒着大雨开口问他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赵野把马的缰绳与马鞭交到他手里,叮嘱道,“凹下去的泥坑,得又推又拉才能把陷进去的车轮弄出来。等会儿听我喊数,我喊到三你就拽着缰绳往前走,马儿不走你就拿马鞭抽它,记住了么?”
  梁彦好活这么大,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身站在大雨里要多拘谨有多拘谨,还没来得及答应赵野呢,就看见他再次跳进了那水坑,周身淹没在泥水里,身子几近躺倒,将一双脚踩在水坑边缘,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上。
  在原处苦苦支撑的关逸见他终于来了,也是能松口气,“帮完这个忙晚点去给你打野兔,用火一烤香得很。”
  可眼下不是有闲情逸致谈论今晚要吃些什么的时候,赵野吐了一口嘴里的泥水,眼神坚毅,盯着前方开口大喊,“一!二!三!”
  一听见赵野数到三,站在马前的公子哥便用力往前拽缰绳,想把马儿往前带几步。可他是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金缕衣的贵公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牵马,马儿感觉那力道跟挠痒痒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若是没叫他来帮忙,拉不动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刻意把他喊来,就是希望他能派上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