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定原低头看他:“知道了。”顿了顿又说:“我没谈过。”
  陆州懵然看他:“什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定原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定原看着陆州,笑了下。
  玄关不算小,但两个人都挤在着,尤其李定原太高大了,还穿着浴袍,胸膛半露,无端生出几分夜色的温柔。
  这种气氛让陆州有些不自在,回身几步收拾垃圾桶旁的外卖盒,将塑料袋系上又往边上挪了挪。
  客厅的灯光映在李定原线条利落的侧颊上。
  “早点睡。”
  他打开门又关上,像过去很多个寻常的时候。
  陆州站在那儿,要按他的习惯关门就反锁,但想到李定原还没走远,就又等了一会儿。
  下意识抬手抹了把额头。
  房间空调开着,并不热,陆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
  思维控制不住。
  刚才李定原是随口说了那句,还是在暗示他什么?
  陆州有些烦恼,发现李定原的衣服裤子还在洗衣机里时更烦恼,洗烘一体机,早就干了。
  让李定原下来拿?
  大晚上的,还是算了。
  虽然距离很近,李定原家就在楼上,但这么长时间陆州从来没有去过李定原家。
  他不好往别人家去。
  最后还是将衣服裤子挂在了阳台上。
  当初买家具的时候,陆州买的都是品质好的,这是他的家,要住很多很多年,手里也正好有钱,所以没吝啬。
  像洗衣机就买的牌子货,洗烘一体,还带一些杀菌消毒之类的功能。
  但每次衣服洗好,陆州还是习惯在太阳下晒一晒,感觉这样衣服才干的彻底,而且太阳晒过,总觉得不一样。
  衣服裤子之外是内裤。
  内裤是陆州在浴室窗下的暖气片上发现的,还算整齐的搭在上面,洗干净的,有点湿。
  陆州觉得李定原的内裤比他的好像大不止一个号。
  倒不尴尬。
  反正现在没有别人,而且陆州是学医的出身,对人体结构再了解不过。
  注意到内裤走线整洁利落,料子也很特别,总之看着就很舒服。
  这里倒很能体现李定原是个家境优渥出身的人。
  细节骗不了人。
  陆州再看如今的李定原,这人举手投足之间硬朗但并不粗鲁,吃饭很快但习惯很好……
  把内裤也挂在阳台上。
  叹口气,进了屋。
  也许是晚上的缘故,屋子里忽然有些空。
  他想养个宠物,猫或者狗之类的,但养了就要负责一辈子,还有家具这些,尤其是沙发,养宠物不知道会不会被祸祸。
  想来想去,到底也没行动。
  晚上陆州做梦了,梦到李定原将他按在沙发上的事。
  梦里的李定原没有流鼻血,俯下身,突然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一口冲他咬下来。
  第二天一早,陆州顶着个大黑眼圈出门。
  他做噩梦或者睡不好的时候,就认为是太少出门导致身上阴气重,会出门去晒晒太阳,往人群里转转。
  开门有东西掉下来。
  是礼品盒那种手提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套全新的浴袍。
  陆州把浴袍拿进去,也没拿出来看,直接出了门。
  中午收到李定原的信息:
  [东西收到没?]
  [晚上要加班,你自己吃饭]
  [袋子里有钥匙]
  [我房子玄关那儿有一箱车厘子,单位发的,你拎回去吃,房门口怕丢,就没给你拿过去]
  水果和浴衣都是李定原昨晚让人送来的,他发现陆州爱吃的水果很少,但喜欢了的会一个劲儿的吃,像只仓鼠。
  陆州一直以为自己不爱吃水果,他从小就不吃,来安市后发现他不是不爱吃,是比较挑嘴。
  家乡只有香蕉、苹果、梨这些水果,平价,数量多,但陆州不爱吃。
  至于别的水果,也有,但那些看包装就精美,或者价格感人,让人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
  长久下来,陆州就习惯了他不爱吃水果这回事。
  到安市上大学才发现安市是水果产量大市,价格也便宜,不便宜的陆州自己写文章赚钱也能买着尝尝。
  最爱吃的就是车厘子,还有人参果。
  人参果不贵,车厘子贵。
  知道李定原的家世后,陆州忽然就开窍了,什么单位发的水果,八成不是,还有之前李定原拎的水产,吃着跟外面的不一样……
  有钱人家物质上的丰裕陆州想象不来,但他知道李定原拥有的东西比他能买到的要好上好几个档次。
  陆州去了李定原家,去放东西,只在玄关站了站,没往里去,也没多看。
  他连房间的格局都没看清楚。
  只本能感觉李定原的房子比他的大好多,装修之类的也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总之很有格调距离他很远的东西。
  陆州中午去外面吃了饭,他最喜欢的大虾。
  吃完才给李定原发信息:
  [收到了,我不喜欢吃水果,你自己吃,吃不了送同事或者送去水果店卖掉,他们应当会收]
  [衣服我放你家了,还有钥匙]
  李定原一路忙到下午才看到陆州的短信。
  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青年冷淡的眉眼,半垂着眼睫,红润柔软的嘴唇清晰又疏离的交代着一切。
  不像嘱咐,像在和他绝交。
  调出家里的监控。
  李定原看了很多遍,看那个他熟悉的总在梦里出现的身影,打开门后走进去。
  就站在玄关那儿的小地毯上,拎着的衣服袋子往玄关台上一放,又将手里的钥匙也放上去,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往里走,甚至没有抬头扫一扫他住的地方什么样。
  门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李定原什么人,再老辣深沉的嫌疑人,但凡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他都能从中抽丝剥茧将人扒个利落。
  像陆州这样的回复,几乎是将疏远拍在了他脑门上,还是大写加粗的那种。
  敲门声打断李定原的郁气,但那眉眼依旧乌沉沉。
  探脑袋进来的小吴眨巴眼:“师父,大伙儿在订餐,你想吃什么?”
  早上一咕噜忙到现在,大家都饿了。
  李定原:“不吃!”很快又缓和了语气:“焖面。”
  小吴小心翼翼的又缩出门去,从外面将门轻轻关上,蹑手蹑脚的离这扇门远一点。
  有同事问:“吴儿你干嘛呢?”
  小吴指一指门:“头儿……总之今天要夹起尾巴做人!”
  他师父平常很好相处,聪明又厉害,身手还好,听说之前在部队是狙击手,简直无可挑剔的帅。
  但一旦被踩了尾巴,那就是一头喷火龙,而且喷的有理有据势不可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同事:“不应该啊,那孙子已经招供……”
  小吴想想,好像是没什么要恼火的事儿。
  至少单位没有。
  做这行的眼睛都尖,他虽然资历浅但也是足够优秀才被分给李定原亲自带,回想刚才李定原那神情。
  好像是在生气吧,又不单单是在生气。
  那样儿让他想起他奶。
  他奶收拾屋子的时候鸡毛掸子没准头,把年轻时家里陪嫁的瓷器扫地上碎成渣渣了。
  现在他奶提起这件事就捂胸口。
  那个心疼又气闷的样儿,好像跟他师父刚才的样子有点神似……
  第17章
  陆州把发给李定原的信息看了好几遍,总觉得语气似乎有些生硬了,但要撤回已经来不及。
  哪怕能撤回,好像更怪。
  正好他新书完结,想着不如去外面转转,旅游什么的。
  现在李定原来他家熟门熟路,都走习惯了,要是自己出门一段时间,这习惯也许就能纠正了。
  但想来想去哪儿也不想去。
  陆州是个十天里自个儿呆着能有八天很自在的人,剩下那两天外面转转,那点微末的寂寞就又消散了。
  他就喜欢安安稳稳的蹲在哪儿,最好一动不动。
  现在有家了,自己的家,想怎么过怎么过,哪里舍得挪窝。
  还有阳台上养的几小盆多肉,走了谁照看?
  左思右想之后,陆州还是没走远。
  他有时候想的比较多,惊弓之鸟似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太敏感太自恋。
  李定原什么条件,连江时那种家境豪富长的又好看又会来事的人都贴着,会对他有意思?
  也许就是正好挨得近,又认识了。
  这年月,有钱人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不缺物也不缺人,估计李定原要说喜欢变性人也有人上赶着去满足。
  最终陆州逻辑又自恰了,心绪重新安定下来,当然,基本方针不变,还是和李定原拉开距离。
  太近了,感觉跟住一个门里似的,让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