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量过,差不多退了。”归温饭前量过一次,还在低烧,也算好得差不多了。
  宗弦没有再作声,而是从床边站起身,来这一趟像是仅仅来送猫。“没什么大碍,我明天帮你向学校销假。”
  严观白是艺术生,考上了附近大学的油画专业,成绩在班里算不够看的那一批,宗弦一般不过问他学习上的事。
  “你帮我?”归温没忍住问。
  “母亲要我看着你,”宗弦没有回头分给他眼神,“不要想什么多余的事情。”
  ……
  归温自然没有精力想什么多余的问题,一心向着厌恶值。
  天亮的时候归温量了体温,烧已经彻底退了。司机的车就停在楼下,归温收拾好个人物品准备前往学校,临走前特地捎上宗弦雨天时扔给他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宗弦就坐在大厅,见到归温从房间出来,显然也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外套。当着父母的面不好发作,直到进了车后座,他才冷漠地盯着归温的衣服:“脱掉。”
  “我大病初愈,会着凉的。”归温的理由非常充分。
  宗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再没兴趣在这种小问题上与归温争辩,冰锥似的视线往归温身上一戳,很快就错开。“开车。”
  没对自己大发雷霆,归温稍显失望。
  宗弦回公司与严观白上学是同一个方向,顺路。自从母亲无意间撞见宗弦与严观白吵了一架,为了增进二人感情,她让司机帮忙看着,哪天这对挂名兄弟不同车出发,都要在手机上向她报告。
  严观白倒是如愿,宗弦尝试说服母亲,最终无果。母亲身体不算好,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宗弦都不会忤逆母亲,刺激到对方的情绪。
  车子先停在大学门口,归温背上自己的单肩包下车,宗弦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归温对绘画一窍不通,一整天的专业课都靠系统的buff混过去,他只需要握住画笔,就能知道用什么颜色,怎么下笔。
  中午归温回宿舍休息。严观白与室友的关系不算好,虽然同住在一个寝室里,但大部分时间都不交流,各自做各自的事。
  直到傍晚时分,最后一节大课的结束铃敲响,归温将画具收拾好,背上背包走出教室,没走几步就被其中一位长相显凶的室友拦住去路:“这就要走了?别装傻。”
  “什么?”归温下意识反问。
  男同学用力扯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到角落隐蔽的树丛里,刻意压低音量:“你让我帮忙带你见那个人的,你忘了?”
  归温这才回忆起情节。严观白认为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除了想着在宗弦身上捞好处,还会想办法认识其他的有钱公子哥。他的室友之一,也就是眼前这位同学,似乎与某位富少爷走得很近,严观白向室友提出,如果能让他与富少爷见面,就将十万块钱打到他的账户上。
  养父母很厚待严观白,零花钱从来没少给他一分,从里面分出十万块钱还绰绰有余。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男同学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往他身上砸拳头。
  “……”归温完全没必要继承原主的衣钵,他从小就不擅长打架,此时此刻没忍住慌张,“我如果说是会怎么样?”
  “我都跟人谈好了,你现在反悔,遭殃的就是我。”男同学朝他靠近一步,“反正这里也没监控探头,我就打到你不会反悔为止。”
  归温立马举起背包作为格挡,里面装着两本专业书籍,男同学一下子没收住力,砸在上面吃痛,十分厚实管用。
  “你他妈——”男同学刚骂出口,归温连忙把背包甩到对方身上,趁男同学没回神,他从树丛中飞奔出去,一路上气都没敢喘,直奔校门口。
  校门口人来人往,想必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归温扶着墙壁,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然而男同学的毅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他追上来抓住归温的胳膊,同样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怎么跑这么快。”
  归温下意识就把对方甩开,结果他甩一次,对方就又抓上来一次。“别,咱们谈谈行不行,要是蒋少知道我耍他,我也大祸临头了,你这种有钱人肯定很多门路,实在不行你找个人替替?”
  被打了倒是知道好好说话了。“你约了什么时候?”
  “明天啊,这不你说的?”
  “一天时间都不到,上哪去找人?”归温简直要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要不你就见见他,我说了吃顿饭而已,说不定人蒋少还看不上你,整得要死要活似的。”男同学顿时又没了好脸色,“我说你干什么,平时不就在学校里到处勾搭有钱人吗,现在送上门来了又不要了,难道——”
  男同学在这时候故意压低声量:“你那挂名哥哥终于看得上你了?”
  要是宗弦那副态度叫做看上他,那全世界的人都要吻上来了。归温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我的事你少管吧。”
  “你以为我想管,要不是蒋少——”男同学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声音:“严观白。”
  归温猛然侧过视线,发现宗弦西装革履地站在边上,在一众日常打扮的大学生中十分扎眼。
  “车开不进来,跟我去路口。”宗弦扔下话,自顾自地往停车的方向离开。
  归温不管男同学又要做何反应,立马从对方视线里闪出去,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宗弦身后上车。
  宗弦早就等在车后座,归温打开门坐进去,对方就严肃地向他发话:“如果你要去见什么少爷,麻烦自己找借口通知一声,不要让父母担心。”
  母亲很关心严观白,尽管已经是成年人,每次严观白放学晚了都会多问几句。
  归温抓握了一下外套袖口。“我不会去的。”
  宗弦的视线难得偏向他。
  “哥,我不要其他人,我就喜欢你。”
  第4章 我现在只有你了。
  宗弦毫无感情地扫了归温一眼,不置可否。
  [任务目标厌恶值已下降至65%。]
  系统音出现得让归温猝不及防,后者差点被刚喝下喉咙的一口水呛死。方才宗弦还目睹自己找同学牵线有钱人,下一秒就被他这个虚荣的挂名弟弟告白,按理说应该恶心透顶才对。
  然而归温没想起来的是,如果不是突发状况,宗弦根本不会特地从车上下来,到校门口去接严观白。学校门口对面有停车位,宗弦基本上会让司机将车停在这里,严观白自然懂得自己过马路上车。
  严观白一直在学校,不可能预计到傍晚堵车会严重到完全开不进来的地步。宗弦在对方莫名困惑的时候打量起严观白的侧脸,之前冒雨救猫不像是表演,这一次难道也是发自真心拒绝送上门来的饭票吗?
  但严观白的勾引技巧还是拙劣得令他厌烦。
  或者不完全是厌烦。
  宗弦的视线停在严观白仍然穿着的、自己的外套身上,他开始好奇所谓的挂名弟弟到底想要做什么。
  归温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在观察窗外的景色,直到抵达别墅门前才下车。
  ……
  严观白在别墅内有专门的画室,平时原主就在这里练习。归温对绘画毫无兴趣,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赶课业,集中布展的时间就快到了。
  归温完全将室友的事抛在脑后,思来想去,要挨打的人又不是自己,太有良心只会自寻烦恼。
  他在系统buff作用下整理好画具,调好颜料,铺开画纸进行创作。画室的门没有关,归温刚涂抹出大型,就觉察到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停下画笔回头,发现进来的人是宗弦。
  “宗弦哥,你怎么来了?”
  宗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放在归温正在创作的画布上,余光不难觉察到旁边另一个用红布盖住的画架。
  归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他拥有原主的所有记忆,但毕竟并非他本人切切实实的经历,难免会有记不清的细节部分——譬如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红布背后是一幅怎样的作品。
  宗弦颇不客气地直接伸手将红布扯下来,动静大得吓了归温一跳。“你怎么……”
  “怎么?难道你发烧想解我的皮带,穿我的外套上学就问过我了?”宗弦显然没兴趣跟眼前这个爱冒犯自己的挂名弟弟讲礼貌,红布被撤去,眼前是一幅半成品人物画像,五官与宗弦别无二致。
  分明并非出自自己笔下,归温还是莫名其妙有一种写给同学的情书被当面宣读的尴尬感,慌慌张张地就要把红布捡起来盖回去。
  宗弦轻而易举地就拦住了对方的动作。他的目光仅在画像上停留几秒,似乎画的内容他并不感兴趣,反而严观白的反应更值得他打量。
  以他对严观白的了解,这么明显的画像就是想让自己发现,不过是一点企图博得他好感的雕虫小技。然而严观白此时此刻一张白里透着粉红的脸,非要把画像遮起来的动作却让宗弦微微失神,事到如今还装纯吗,连脸红都可以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