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定是会贵些,从那儿拉过来挺费劲儿的。”喜哥儿深有体会道。
  几人又闲话了会儿,屋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云家的亲戚,喜哥儿没再待,领着团团和圆圆出去,吃席去了。
  等喜哥儿和周宵吃过席回家,便见顾筠和周铭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封信,看完,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
  见周宵他们回来,招了招手道:“宵儿,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周宵似有所感,正了正神色,冲喜哥儿道:“你先领着团团和圆圆回屋,俩娃儿有些闹觉,先把他俩哄睡了去。”
  喜哥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气氛总有些沉重的感觉。
  等周宵在一旁坐下,顾筠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如今万事具备,我和你爹仔细想了想,为了不让你遗憾终生,还是决定把你的身世告知与你,上一辈儿的恩怨,还是由你亲手结束的好。”
  周宵正了正身子,静静聆听着顾筠讲的过去的事儿,连喜哥儿什么时候坐到他身旁,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朝堂纷争,总是免不了见血,你爹他便是妇孺皆知,守卫启朝边疆的大将军,燕律,你小爹与他自幼相识,夫夫恩爱,我游历到北疆的时候,遇到的你爹他们,当时边关纷争不断,国不宁,民怎安,我自诩还有些学识,便留在了军营,为你爹献谋划策。”
  喜哥儿讶然,看了眼自家夫君,不曾想自己嫁的竟是将军之子。
  周宵倒是神色平静,自家小爹这般遮遮掩掩,想来自己的身世定是曲折复杂的。
  “你爹在战场上厮杀,抛头颅,洒热血,每次出征,你小爹心都跟着你爹去了,提着心,吊着胆,好容易打得匈奴不敢来犯,举旗投降,一家人能回上京,安稳度日,不想比敌人更可怕的是不曾设防的自家人。”
  周宵心下一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上回遇到的燕公子,是你三叔的大儿子,你还有个二叔,名燕道,那人便是害你爹那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当年,你爹和你小爹班师回朝,先皇大喜,赏赐了不少,你小爹封了诰命,你爹官居一品大将军,燕府那时候真真是鼎盛,京城官员无不前来道贺的。”
  顾筠喝了口茶水,叹了口气,继续道:“燕道此人,心胸狭隘,不堪大用,又自视甚高,嫉妒你爹如今官职一品,联合当朝首辅,制造与匈奴密谋,假意投降,暗中索取先皇性命的信件,当时传言先皇已病入膏肓,首辅把持朝政,那一伙儿人手段迅速,没等先皇反应过来,查明真伪,便派兵围剿了燕家。”
  周宵眸色冷凝,只听顾筠道:“那封伪造的信便是燕道的投名状,为了不殃及家人,你三叔委屈求全,在兵临燕家时,投靠了燕道,我当时出了上京,本打算去和南府城转上一圈儿,接到密信,急匆匆赶回上京的时候,已是无力回天,只能拼尽全力将你藏放起来,你乳母跟随你小爹多时,大义凛然,含恨将你带出上京,留下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儿替你挡了一劫。”
  喜哥儿为着未曾谋面的乳母红了眼睛,牺牲自己的孩儿,换取来主君孩儿的性命,当时心里得有多痛啊。
  “也就是说,害我爹的人,便是燕道,当朝首辅还有当今圣上?”周宵沉声道,声音冷的似含着冰渣般。
  顾筠摇了摇头,道:“非也,当年我脱身出来,托你乳母将你带去京郊养着,我回了上京,暗中与当时还是四王爷的圣上联合,费尽心思,破了首辅想扶持当时的六王爷为皇的谋划,但他为官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若想将他彻底铲除,非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二十多年了,时候也到了?”
  顾筠点了点头,“当年朝堂多是首辅的人,便是连兵权也落入了燕道之手,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当今圣上求稳,好容易站稳皇位,很多事情,只能暗中进行,当年不相信你爹会谋反的将士,被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你们白叔暗中将他们救了回来,如今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暗中查探,用他们的能力,悄悄为你爹收集足够复仇的证据。”
  “可若是如此,又为何匈奴二十来年未曾进犯过一次?能威慑他们的将军不在了啊?”
  顾筠叹道:“听我慢慢与你说。”
  第102章
  “我之前与你有同样的疑惑,总觉得这里面少不了首辅的手段,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
  顾筠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密信:“真正与匈奴勾结的便是首辅,不过这人,阴险狡诈是真,但尚存一分汉人的荣辱,通敌,也不过是方便铲除异己,未曾想过要颠覆启朝天下,这些年,为了稳住匈奴,许了不少的好处与他们,匈奴那边除去和你爹的那一场大战需休养生息外,这些年朝堂也不稳,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争抢不断,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周宵眼神晦涩不明,他心中愤懑,便是沉冤得雪,迟了二十来年,可还有意义?!
  “如今时机已到,你与意哥儿一道儿入上京,扮作他的小厮,届时自会有人前去与你联络,首辅与燕道通敌和贪污银两的证据如今在你爹的副将,弓弦手中。”顾筠沉声道,见周宵不曾言语,抬头看了眼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你心中不平,时间太久,让那些人享受了二十来年的荣华富贵,但凡是心中有鬼的人,疑心总是重的很,虽有你三叔暗中帮助,但燕道又怎会把自己的把柄轻易让你三叔找到,他也不过是他们利益团体里的外人罢了,你爹的那些部下,这么些年,还在东躲西藏的躲避追杀,除此之外,还得暗中搜查证据,已是十分不易。”
  顾筠没有说的是,原本他们是十五人,如今也只剩了八人了,这报仇雪恨之路,走的太艰辛。
  周宵轻轻摇了摇头,“小爹,我不怨其他,是有些怨自己当年年岁太小,那些叔叔伯伯,我从心底里感激不尽,这世上还有人在为我爹他们东奔西走,击鼓鸣冤。”
  喜哥儿轻轻拍了拍他,道:“相公,我懂的不多,但我觉得,真相虽迟,但总比没有的好,若不然,那些个坏人,纵享荣华,寿终正寝,更是仇人快,亲者恨。”
  顾筠点了点头,“喜哥儿说的对,如今仇人尚在,还不算晚。”
  周宵心下微宽,“小爹,那我和意哥儿何时出发?
  “等这两日,意哥儿把李家的事儿安排妥当,我和圣上已去了书信,定要出其不意,一锤定了他们的罪,那些人都知晓我,我不宜露面,不过该怎样做,弓弦到时候会与你说,事况多变,你们也要多加小心,随机应变。”
  周宵点了点头,喜哥儿顿了顿,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小爹,我……我想跟着阿宵一起去。”
  顾筠闻言,沉声道:“不行,那边虽万事安排妥当,但还是有危险,更何况,团团和圆圆年岁尚小,还离不得你。”
  喜哥儿急道:“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一起去,我力气大,能帮到阿宵的!”
  周宵握了握喜哥儿的手,轻声道:“你在家,和团团圆圆等我回来,我保证,一定会护好自己。”
  喜哥儿摇了摇头,眼睛通红,看起来就要落泪:“我不,让我在家等着,我定会日日睡不着,说不准会偷偷跑去寻你,还不如和你一道儿去,你也放心。”
  喜哥儿这话把周铭,顾筠,连带着周宵父子三人说哑了,万一真偷偷跑去上京,那还真是麻烦,顾筠他们夫夫二人,总也不能一直盯着喜哥儿。
  顾筠叹了口气,拍板道:“罢了,你俩一道儿去,定要护好自己。”
  周宵也是无奈,自家夫郎这般说,他又怎能安心把他一人留在谷家村,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
  喜哥儿把眼泪收了回去,眼眶还有些红,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顾筠,轻声道:“小爹,怎的不见阿宵乳母?是已不在了吗?”
  喜哥儿这话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救命之恩重如泰山,若是她尚在人世,他想和周宵一起,尽力偿还这份恩情。
  顾筠闻言看了眼周宵,叹道:“便是再怎么无私的人,舍弃自己孩儿的性命,换他人生,心中又怎么能平静的下来,她能够悉心照料宵儿六个月,已是不易,圣上登基那日,我去寻她,她跪下求我,言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尽心抚育二公子,让我放她离去,我没有留她,把身上所有的银两给她,让她走了,不过,弓弦曾来过信,言她如今生活在南府城的一个小镇子,日子充裕,儿女孝顺,已放下了前尘往事,莫要再去打扰她。”
  喜哥儿无言,若是他,也可能无法常伴周宵左右,回回看到周宵,那位乳母心里是在想什么,是否透着周宵看着她已逝的孩儿的影子?
  周宵轻声道:“小爹,我知道了,不会再前去打扰她。”
  让她见到周宵,再想起那份伤痛,这便不是报恩了。
  顾筠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弓弦伯伯的夫郎,如今在那边,和她关系处的很好,若是她有什么难处了,他自会写信告知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