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奚昭闻言只好作罢,跟着那宫人回了设宴的殿里。
  此时众臣和新科进士都已经落座,店里虽然坐满了人,却非常安静,奚昭心里思索着李成益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大殿,忽然在看到御桌之上摆着的一个琉璃杯时,神情恍惚了一瞬。
  那杯子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如果他不曾记错的话,曾经那人也有一个相似的杯子,是那人十分喜爱的物件。
  奚昭不禁定睛仔细瞧了瞧,可越瞧越觉得熟悉。
  她原本以为,玉桌上的那个杯子和她记忆中的只不过是模样相似,可仔细去看却发现,无论是花纹还是纹理,竟和她记忆中的那枚杯子一模一样。
  奚昭心头重重一跳,那日在讲武殿上听到的声音再次被回忆起来,一个想法从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又随即被她压了下去。
  不可能,世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定是她多心了。
  奚昭敛眸,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就在这时,忽然听太监高声喊道:“皇上、太后驾到!”
  第9章 那人竟是当朝太后
  霎时,大殿里陷入一片寂静,随即群臣纷纷站起身,朝着主位跪拜高呼。
  奚昭随着众人一同跪拜,在跪下前,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明艳的衣角从余光中划过,为肃穆的大殿增添了许多色彩。
  不多时,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主位上说:“众爱卿平身吧。”
  那道声音十分耳熟,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奚昭曾回忆过无数次。
  也正是这道声音,让她近来频繁失眠,夜不能寐。
  奚昭嘴唇不自觉抿了起来,心跳得越来越快,起身时,竟然比听皇帝宣布金榜时还要紧张。
  在这一瞬间,她思索了很多,就在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打算把目光投向龙椅一探究竟时,忽然听见主位之上,太后再次出声问道:“新科状元何在?”
  没想到太后会主动喊她,奚昭暂时收起了心思,垂眸站了起来,高声道:“见过太后。”
  话音落下,安静持续了片刻。
  奚昭盯着地上名贵的地垫,心跳快到极致时,又听太后说:“抬起头来。”
  奚昭屏住呼吸,慢慢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水的双眼。
  还有那张令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脸。
  此时那双眼睛正锁在奚昭身上,眸中一如往日平静无波,却又饱含深意,正如她们曾经每一次对视时一样。
  即使相隔多日,这个人的样子仍然牢牢印在奚昭的心底,从没有忘记过。
  她本以为两人此生再不复相见,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跪在那人面前请求她的收留,而久别重逢,她已然换了一个身份,不同于往日,可那人依然雍容华贵,高高在上,令她遥不可攀。
  奚昭喉咙动了动,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曾经与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那个人,竟一转身成了当朝太后。
  往日相处时的种种细节在此时一股脑地被她回忆起,连同这些一起回忆起来的,还有那个临别前的夜里……
  指尖所及的触感、急促的呼吸和杂乱的心跳。
  奚昭浑身有些发冷。
  而与她的反应截然不同,主座之上,秦沭仍然面不改色。
  她似乎并未认出奚昭一样,仍然用疏离的语气说:“新科状元以女子之身中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乃大燕之幸,今日便赏你关州进贡的绫罗绸缎一箱,望新科状元日后为国尽忠尽力。”
  奚昭此时仍然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是太高兴了忘了礼数,出声提醒:“新科状元,还不快谢恩啊?”
  奚昭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了这是在琼林宴上,周围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
  于是,她强作镇定,端正朝秦沭行了一礼,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说:“奚昭谢过……太后。”
  秦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让她回去了。
  似乎在秦沭看来,奚昭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等奚昭回到座位上,宴席很快开场。
  琴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在大殿中央,舞女挥舞着彩袖跳舞,新科进士们推杯换盏,每个人脸上都堆满笑容。
  只有奚昭自从回到座位后,便一直魂不守舍。
  明明是这宴会上最该得意的人,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人竟是当朝太后……
  奚昭此时心里乱的很,一会想着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一会又想着秦沭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忍不住去瞧秦沭,于是趁着宴会上一片欢腾,没人注意的时候,微微侧目去偷瞧主位上的人。
  秦沭此时的目光正落在场中的歌舞上,一双眼睛一如往日古井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奚昭望着那张熟悉的侧脸,忍不住将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的对比起来。
  她们分开了一年的时间,可看上去秦沭仍然是曾经的样子,只是换了一身装束后,显得更加盛气凌人了。
  奚昭一边自己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边偷看秦沭,可就在她打算收回视线时,秦沭忽然转过头,朝她投来目光,两人视线再次交错。
  对视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可奚昭的心却已经重重跳了许多次,片刻之后,奚昭如梦初醒地错开视线,扭过了头。
  偷看她竟然还被发现了,奚昭此刻的心情只能说无地自容。
  奚昭心里暗暗后悔,心想自己就不该偷看的,却恰好此时旁边的人朝她敬酒:“新科状元,怎么不喝酒啊。”
  那人也是此次的进士之一,今晚似乎格外高兴,再加上喝了点酒便更加兴奋,手舞足蹈道:“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奚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有些烫,她抬手碰了碰,忽视秦沭落在她身上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随口应付那人道:“或许是这入口的酒太烈了,不碍事。”
  敬酒的人没多怀疑,一味地催促:“算了!喝酒喝酒,金榜题名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你是新科状元,别干坐着,你也喝啊!”
  说完,把酒杯往奚昭面前送。
  奚昭此时全然没有喝酒的心情,她刚才偷看秦沭被发现,让她的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变成一团乱麻。可那人又坚持让奚昭喝,奚昭拗不过他,无奈只好拿起了杯。
  那人大概是已经醉了酒,动作莽莽撞撞,抬手时一个不注意,竟然将奚昭手里的酒杯打翻过去,杯中酒转眼泼在了地上,连带着奚昭的状元袍也有些湿了。
  那人见奚昭的状元袍被弄湿,酒一下子醒了一半,连忙道歉。
  奚昭低头看了看状元袍,发现好在只是被弄湿了衣角,并不碍事。
  她实在不想喝酒,又担心这人在这里又弄出什么乱子,于是干脆摆摆手借机让他走了。
  那人见奚昭没怪罪他,也不敢再让奚昭喝酒,赶快灰溜溜地离开,转而去找其他人。
  好在这点小插曲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奚昭擦了擦衣角的酒渍,很快恢复如常。
  此时脸颊还热的发烫,奚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脸是什么颜色。宴会是待不下去了,继续和秦沭共处一室,只会让她心更乱。
  奚昭想找个借口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可还没等离开,忽然看到,一直不见人影的李成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出来,走到了大殿中央,似乎有话要说。
  李成益也是此次的新科进士之一,众人见他站出来,见怪不怪,还以为他是想借机向皇帝太后敬酒,可奚昭心头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时正是一舞结束的空档,舞女们都退了下去,就连琴师也停止了奏乐。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大殿中央的李成益吸引,纷纷看着他。
  李成益站在大殿中央,朝着奚昭望了一眼,随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着主位上的皇帝和太后跪了下去。
  秦沭从李成益站出来时就已经发现了他,见他直直跪了下去,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李成益为了这一刻,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了许多次。他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能得到太后赐婚,自己就可*以求娶奚昭了。
  自己已经成功中榜成为了新科进士,奚昭更是此次科举的状元,他要迎娶奚昭,想必就连自己父亲也没理由阻拦。
  一想到这,李成益就顿感信心十足,于是,他朝着龙椅高声喊道:“新科进士李成益,请求太后赐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些醉酒昏昏欲睡的人都清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热闹。就连原本兴致缺缺的小皇帝闻言也来了兴趣,微微睁大眼睛望着跪在下面的李成益。
  秦沭面上神色没多大变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问李成益:“你想本宫为你和谁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