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禾放下心来,心想小姐再过几日就要殿试了,可千万别被这种事扰了心神。
  还有陆丰最后说的那句狠话,分明就是看不起奚昭。
  小禾暗自替奚昭感到不平,心想她家小姐哪哪都好,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爹。
  此时的奚昭却没有在意陆丰说什么,她的当务之急是参加科举,再过三天就是殿试了,她现在一心扑在考试上,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奚昭心里是有打算的,按照大燕以往的规矩,一甲进士可以直接授官,而官职多是外放各州,当一个地方小官。
  如果她此次能考进一甲,到时候就自请外放,去其他州里做个县令,这样就能彻底远离这个陆丰和忠勇侯府,到时候她远在万里之外,陆丰还能拿她如何?所以归根结底,安心准备殿试才是正道。
  奚昭快速平复下被陆丰搅乱的思绪,对小禾说:“你先忙吧,我去书房看书了。”
  小禾应了一声,看着奚昭离开的背影,心里祈祷她家小姐殿试可一定要考中啊,到时候就能狠狠打陆丰的脸!
  而另一边,陆丰带着小厮离开奚昭的宅子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愁眉苦脸地站在路边巷子里。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和侯府攀上亲戚的机会,就指望奚昭嫁进侯府,他好能一步登天,可奚昭却死活不嫁,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机会溜走?
  路边停着一辆名贵的马车,陆丰望着那辆车,心里好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小厮观望着陆丰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老爷,说到底您才是昭小姐的父亲,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何必费力去劝昭小姐,只要您点头了,她还能不嫁?”
  陆丰本就窝着一肚子气,听小厮这话当即给了小厮一巴掌,大骂道:“你懂个屁!自从太后垂帘听政后,就极其重视女子,连带着朝里那些太后一派的人也跟着走了这歪风邪道,要是被那些言官知道,我逼奚昭嫁人,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参我!”
  小斯捂着脸,不敢说话了,只能小声怯弱道:“那这侯府……就不攀了吗?”
  陆丰站在原地脸色阴沉,面上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着办法,怎么才能既能让奚昭嫁进侯府,又能避过那些言官的耳目。
  可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不远处的马车上,李四公子还在等着他答话呢。
  陆丰脸色发黑,无可奈何之下,咬牙切齿道:“不管了!先应下侯府那边再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让奚昭嫁进侯府!”
  “走,去见四公子。”陆丰愤愤说着,带着小厮走了出去,登上了那辆一直停在路边的名贵马车。
  车里坐着一个蓝袍玉冠的青年男子,看见陆丰上来,连忙起身迎上去,焦急地问:“陆郎中,奚昭她可答应了?”
  这个人正是刚才陆丰口中的忠勇侯府四公子,李成益。
  刚才还愁眉苦脸的陆丰一转眼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笑吟吟地和李成益说:“四公子尽管放心,昭儿刚才已经答应我了,等科举结束后,我就让她嫁去侯府!”
  李成益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
  陆丰信誓旦旦道:“当真,千真万确。”
  “太好了。”李成益欣喜道,“奚昭终于答应了,那等科举结束,我就差人上门提亲!”
  他觊觎奚昭已经很久了,李成益第一次见奚昭时,是在太学,在太学众多男子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样貌出众的奚昭。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出现在奚昭的面前,试图和她拉近关系。
  可奚昭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就算他搬出侯府四公子的身份,奚昭对他的态度仍然没有热情半分,更别说答应嫁进侯府了。
  无奈之下,李成益只好去找陆丰,希望陆丰这个做父亲的能替他劝一劝。
  如今奚昭终于答应了,李成益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和奚昭成亲的那一天,激动的直搓手。
  陆丰看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心里又忧愁了几分,害怕李成益发现他在骗他。
  可李成益却只是沉浸在喜悦里,并没有发现陆丰异常的表情。
  忽然,陆丰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或许可以一试。
  想着,陆丰连忙换上为难的表情,说:“只是昭儿提了一个要求,不知道四公子能不能答应。”
  李成益连忙问:“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陆丰试探着说:“其实对四公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是昭儿希望能得太后赐婚,这样说出去也好让人羡慕。”
  大燕如今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手握大权,要是太后赐了婚,奚昭还不嫁,那就是抗旨。只要能想办法弄到太后赐婚的圣旨,到时候就不怕奚昭不嫁。
  “这……”李成益闻言,脸色为难。
  他是侯府四公子没错,可却是家里众多儿子里最不受宠的一个。
  他父亲嫌弃他性格懦弱,一向对他不管不问,想求太后赐婚,就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陆丰见状,连忙添油加醋道:“四公子难道不愿意?连昭儿这点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吗?”
  李成益眸光闪烁,犹豫了很久,一咬牙说:“我尽力一试,陆郎中,请转告奚昭,让她等我的消息。”
  陆丰闻言满脸堆笑,看他答应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说:“好,那我便在府里静候四公子佳音了。”
  话音落下,陆丰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心说,奚昭不是不嫁吗?那他就用这种方式逼她嫁,今天谁也不能阻止他与忠勇侯府做亲家!
  第3章 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人
  另一边,奚昭进了书房,关好门后坐在书桌前,正要开始读书,余光忽然瞥见了桌角的木盒子。
  那是一个长条形状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卷轴,是一副人像画。
  奚昭望着那个盒子,忽然没了读书的心情,思绪恍惚了一阵,手不自觉地去打开了盒子。
  画卷被打开后,一名容貌昳丽的红衣女子出现在眼前。
  画上女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案前,似乎在专注地读着,明明风姿绰约,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眉眼间却透着凌厉气,一看就叫人无端生出畏惧来。
  这是奚昭一笔一笔亲手画出来的画,是她离开那个人后,凭借着她们第一次相见的记忆描绘出来的。
  即便是她们已经分隔了一年,可初见那个人时的惊艳感仍然留在脑海里,记忆里那个人的脸仍然清晰,相处在一起的时光还恍如昨日。
  她拒绝嫁给李成益,不想放弃仕途是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则是——她早已心有所属。
  她心里有一个忘不了的人,即使她们已经分别许久,即使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的脸还是经常浮现在她的脑海。
  元和五年,也是太后垂帘听政的第五年,首次允许了女子参加科举,也是在那一年,奚昭母亲病逝。
  她的母亲本是一位琴师,因为容貌出色被陆丰看上,被他买入陆府中。
  在后来的相处中,两人之间生出感情,因此有了奚昭。
  可陆丰此人喜好美色,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许多妾室,他又喜新厌旧,在奚昭的母亲生下奚昭之后就转头抛弃了他们母女,和其他女人寻欢作乐。
  以至于在奚昭小的时候,她虽然居住在陆府,却几乎没怎么见过陆丰这位父亲。
  奚昭的母亲因此日日以泪洗面,可陆丰对奚昭母女仍旧不理不睬,后来竟还因为其他妾室的嫉妒而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
  从此奚昭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流落胥州,在当地靠卖艺为生。
  好在奚昭自幼勤奋好学,在长大一些后,便替别人抄书,以此来赚取银钱,也因此得以博览群书。
  原本以为母女二人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天不遂人愿,在元和五年,奚昭的母亲因为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也恰好在这一年,太后改革科举,允许女子参与。
  于是奚昭一边参加解试,一边给母亲治病,然而最后母亲还是无力回天。
  不久后,她的母亲在家中病逝,临走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她日后好好读书,然后入朝做官,不要草率嫁人,把时光白白耗费在内宅里。
  母亲死后,奚昭失魂落魄了很久,那时她已经过了解试,得以参加省试。
  她悲痛欲绝的为母亲置办了葬礼,心里谨记着母亲临终时的愿望,收拾行囊踏上了入京的路。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变故。
  她孤身一人前往京城,半路上遇到了前去赴宴的胥州知州赵颉。
  此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靠着贿赂权臣坐上了知州的位置,看奚昭貌美,于是把就把她强行抓了起来,扬言要把她献人。
  奚昭自然不愿意,于是在赵颉赴宴的当天晚上,她逃出了关押她的柴房。
  然后就遇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