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市政公园的中轴线上有一套非常壮观且精美的喷泉装置,此时清水正随着轻柔而古典的音乐一起不那么激烈地喷流着,阳光直照,那些弥散的水雾边上隐约可见虹色。
  令南红奇怪的是,明明市政公园中的风光那么好,公园里却见不到几个人。
  甚至猫还比人多——一群毛色偏灰白,毛很长很蓬松,像是行走的鸡毛掸子似的森林猫在平整的花园小径上躺平了晒太阳,怡然自得的,全然没有一点廉耻心,就那么对着南红这个外宾坦蛋蛋。
  也是应该做做绝育了。
  南红蹲下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几只将公序良俗全然不放在眼中的大胆犯事猫抓起来提溜着去找下兽医。
  或许是她眼中煽之而后快的情感太过强烈与直接,这几只鸡毛掸子在南红蹲下身来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几分警惕,而等她伸出手的时候更是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一连串地朝着灌木后面跑。
  ……嘿!还跑?
  璃月流浪动物绝育事业最激进的推动者南红当即就追了上去。
  但没过三两分钟她就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那些猫蹿着蹿着就不见了——她的追踪实力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而是因为,她随着那些长长的、摇摇晃晃的尾巴一直追过了浓密绿荫的橡树大道,追到了一座窄桥一端,随后无意间地一个抬头,看到了一头很长、很直、很黑的长发。
  是那种可以去拍飘柔广告的黑长直!
  xp正为黑长直的南红在一瞬间几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其实,按理说,像是她这样的穿越人士在穿越之前应该见多了黑长直,又怎会沦落到这样的xp呢?
  这就要从南红穿越之前被acgn的影响深度说起了。
  现实生活中,黑长直是不少,但是现实里的歪瓜裂枣可不比各种acgn里的多多了?
  南红在最开始的时候以颜控的身份进入了二次元领域,先后喜欢过红发白毛蓝色头发……等等等等,而最后,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她逐渐开始洗尽铅华,黑长直的审美开始回归她的本性——而在这时候她发现或许正是因为在现实中黑长直太多了,所以在各类acgn作品当中,黑长直反而没有那么常见了!
  总之,当她接连地开始推一些黑长直美人之后,南红逐渐忘记了喜欢上这些角色是因为什么——她承认,她真的是个有点渣的人——但是她越来越将目光落在那些黑长直美人身上,并且更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却是既成的事实了。
  再后来,她穿越到了提瓦特。
  虽然那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穿进了一款游戏,但是毫无疑问提瓦特就是很典型的acgn世界,白发很常见、甚至紫色绿色蓝色……日常生活中也都能见到,但是纯正的、不带半点渐变或者挑染的纯粹黑色长发真的有点罕见。
  多少是有些令人沮丧了,穿越之后的南红心想,明明提瓦特的平均颜值比她上辈子的世界要好上不少来着。
  在过往的十几年里,她仍然下意识地关注着身边。
  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倒是黑长直,只可惜这位钟离先生在她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往生堂了,并且也还是如今的这副模样,于是等她终于到了这辈子应该受到荷尔蒙影响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已经很笃定钟离绝对是一位在山上闲不住下来逛逛走走享受尘世的仙人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仙人而已。
  南红对仙人的态度是很质朴的亲子情,每年请仙典仪的时候都会上供一整盘顶顶上好的石珀,因为她从某一本野史里头看到听闻,说帝君龙形的时候是以石珀为食的。
  一边上供还要一边烧点儿“调查问卷”给帝君他老人家,大概就是问您觉得今年的石珀口感如何啊?脆的还是韧的,比起去年来如何?要不要换换石头尝尝之类的问题。
  反正就是非常孝顺。
  就这么着,因为身边唯一一个黑长直已然有了长辈的身份,南红的情窦就那么一点一点憋到了现在,只是对黑长直的执念也逐渐在怎么也得不到的憋屈当中愈演愈烈,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在看到黑长的时候会垂死病中惊坐起,而看到不直的时候又默默地死了回去。
  富人但凡是黑长直眯眯眼美人,南红觉得自己兴许就真的能对他再推让一步——但是得寸进尺那肯定还是会掰的。
  但是谁能想到,才被富人勾起了一点沉睡多年的黑长直兴趣却又狠狠躺下之后才没多久,她就在异国他乡见到了真正的、完美的黑长直?
  而且,也不只是黑长直啊,还有粗略一看就很完美的宽肩窄腰长腿,几乎无可挑剔的身材。
  南红小跑着过去。
  毕竟她本来就要追上那群过桥的猫,对方只是站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然后……暂时性地变成了她的目的地之一而已。
  联系方式?至少要个名字吧,这年头黑长直不常见,哪怕只是成为朋友偶尔见见面都能让人心情愉悦。
  ——就像是哪怕对钟离先生怀有质朴的亲子情,南红也会从心地给予往生堂更多一点的折扣。当然钟离先生开价从来都不低,甚至完全不还价,所以她就会在合适的范围内给他准备最好的矿石。
  听到身后脚步声的黑长直回过头,南红看到一双很有意思的、以十字星为瞳孔的眼睛。
  嗯……
  睫毛也好长。
  第10章 瑟雷恩
  “感觉如何?重新看到自己五百年前的脸,用这张脸面对这个世界?”
  “啧,原来你以前长这副样子,我觉得还是现在的你对那些深渊魔物更具威慑力。”
  “提醒你一下,这药剂还不稳定,如果你并非不死之身,丑角绝不会同意我把这东西给你。所以,时效只有半个小时,或许还不到。”
  他的同事耸了耸肩。
  “好了,你就站在桥上慢慢欣赏这张许久不见的脸吧,我走了。哦对,在时效结束之前,你甚至可以找个人聊聊——你多久没有摘下面具,平和地与陌生人聊天了?”
  “感谢你,多托雷。”
  对抗磨损的东西——这同样是队长这位在亵渎的路上走得最远的同事很热衷于研究的东西。
  毕竟,磨损是世界的规则,而对抗磨损也是亵渎的一部分。
  卡皮塔诺没想到他真的能研究出来点什么,这种天赋以及对于世界探索的深度让他很难不联想到当初导致了坎瑞亚覆灭的那几个人。
  这种联想令他一时难以给出更多的感谢。
  他的同事当然不会回复“不用客气”这样的礼貌用语,这不是他的性格。
  于是,将蒙面的头盔摘下的执行官低头看向桥下缓流而清澈的银色河水。
  卡皮塔诺对着河水倒影出的那张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的脸生出些许恍惚,物是人非、光阴变转,呵,恐怕面对这般情形,不管是谁都会与他有相同的感受。
  他甚至有些怀疑,水中倒映出来的人是不是他自己——或许,不,不是或许,他已经差不多要把自己过去到底是什么模样给忘干净了。
  生命中唯有那么少数的几个片段在后来的不断回忆中加深又加深,最后人的过去就仿佛只建立在那几个片段上似的。
  他听到体内容纳的那些灵魂当中最活跃的那几名之中的一个说:“哟,老朋友,你年轻的时候长得这么俊啊。”
  这个灵魂听起来还想要吹声口哨,但口哨只发出了最开始的音,随后就没了——兴许是被他的副官古瑟雷德捂住了嘴。
  但是古瑟雷德又的确只有一双手,因此其他的灵魂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说得对啊!”
  大多数的时候,这些存储在他心脏中的灵魂都在沉睡,过多的声音对于携带灵魂者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但是在这种格外轻松的时刻,热闹地说上两句话显然对于比坚冰更强韧的队长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这要是让其他愚人众同袍看到,绝对会露出见了鬼了一般的表情。
  这些灵魂七嘴八舌、用坎瑞亚的语言、纳塔的语言甚至是各个部族带着厚重方言气息的通用语喊的“帅哥”“靓仔”以及古瑟雷德颇具几分崩溃的“你们够了”最终停在了一连串的森林猫从卡皮塔诺身边鱼贯而过的时刻。
  不止一只猫直接从他脚边跑过,长长的尾巴甚至贴着他的靴子擦过一遍,留下不止一根猫毛。
  灵魂中的一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连猫都喜欢你啊,瑟雷恩,你当年**的绝对是个万人迷吧?”
  这话没人能答。
  就连卡皮塔诺本人也选择回过头去追寻这一大群平素在市政公园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猫“逃亡”的原因。
  这总比回答自己当年是不是万人迷这种问题要好多了吧?
  猫逃亡的原因此时正从桥头朝着他小跑着走过来。
  看着有些眼熟,虽然也没有那么眼熟。
  卡皮塔诺想起来,这是璃月的矿石商人,他曾经为了自己手下士兵新铸的武器去找过潘塔罗涅,那时对方的手上就有一份这位年轻矿石商人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