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只收下一部分,多的那一部分退回去。
  “走。”浩浩荡荡离去,留下一院子人不知所措,贾琏护着王熙凤率先离去,竟是谁也不管,王善保指派着人将大老爷抬回去,大老爷嘴边的血还留着呢。
  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女眷和孩子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贾老太太拍着胸口,“政儿落了这么个名声,我的宝玉以后还怎么出仕?”
  连李纨都在哭,贾兰也是一样的,有这么位祖父,以后非有大赦,只怕都难有机会科举。
  “都怪你,可苦了我的兰儿。”一辈子孝顺媳妇如今再忍不住,“太太你就算是银子蒙了心,也不该堵上一家子的名声去干那些事,现在好了,全都名声尽毁。”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王二太太当即怒火中烧,“你李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你们王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兰儿,我们走,再不跟这样的爷奶同住。”李纨擦着泪,拉上贾兰的手,回屋里收拾她的嫁妆和体己,二房已经身无分文,留下还有何用,还不如回家求父亲能施舍一些仁义。
  实在不行,她手里还有一套一进的小院,当年贾珠临终前偷偷塞给她的,就是怕她们孤儿寡母以后无处可去。
  第95章 又上门来
  贾老太太看着王氏,再看看破破烂烂的荣禧堂,不由悲从中来,费心筹谋,落下个满目苍凉。
  她算是看得明白,事情是由老大起得,最终却让老二去背,荣国府有不得不抄家的理由,老大也有被放过的恩情。
  可她无法接受,如果贾赦一如既往保持着跟宫里的联系,也难怪元春一直都毫无动静,好好的姑娘白白在宫里当奴婢。
  探春年岁不大,扶起一直没敢出声的赵姨娘和贾环,如今二老爷被抓走,那么大的罪责担下来,流放都是轻的,二太太也有过错,再跟着她们过活,没有任何意义。
  贾兰已走,她们也必须得分家,好在这些年存了百来两银子,跟着林姑娘她们忙活,自己也分到一小杯羹,加上赵姨娘的私房银票,差不多有五百两的数目。
  “娘,你带着环儿离开,书还是得读着,说不好父亲的事也不会祸及子孙的科考。”探春将一直藏在身上的银票交给赵姨娘,“我在外头有一座小院,是林姐姐帮我张罗的,你们住进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总好过被他们当奴才使唤。”
  “姐姐,那你呢?”贾环拽着她的手不放,“你还要留下吗?”
  “对,我要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她,以后帮衬着二嫂子,未来她们若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把我送去,总好过如今出去,随意嫁了人家。”以她的容貌若是做个普通人,十有八九也长不大,还会拖累一家子。
  “你……”赵姨娘抹着泪,“我跟环儿自会过得好,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想着给我们做点什么,若有难处,寻了来,没有不应的。”
  “走吧,再晚一些,又不好走了。”探春推着他们赶紧离开,贾环又去贾政的书房搬出一箱子书,还有好些没用完的笔墨纸砚,军爷们看不上,他都是要的,跟赵姨娘一起抬出去,这些东西在外头可真是昂贵,至少二两银子一本。
  邢大太太也在场,无人在意她,她便看着二房如此分崩离析,迎春战战兢兢站在她身侧,看看二太太,又看看探春和惜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荣国公府门前人声鼎沸,公府的牌匾被揭掉,拉出老长一串伺候的人,宁国公府更惨,连主子都没放过,全都参与到谋反之中。
  贾珍如何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参与到谋反之中,直到被人告知秦可卿的真实身份,顿时天崩地裂,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甄家首当其冲被抄,义忠亲王死在昨日,妻儿全部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菜市口血流成河,秋后算账不可谓不激烈。
  四王八公之中,只有史家一直安分,王子腾死在那晚京畿大营的炸营之中,王家倾家荡产赔上欠银,一家子在京中待不下去,一起回金陵祖宅。
  浩浩荡荡的勋贵势利几乎扫荡一空,再次上朝时,已经看不到多少老臣的脸,有上皇自己的说辞和林如海的佐证,上皇是完好无损离开荣国府的,在路上发作,具体跟贾赦有多大关系,上皇自己并不承认,大臣们也无法说什么。
  人毕竟还健在,只是再不出来搅和是非。
  一桩桩一件件事,将上皇的脸面丢得干净,他似乎觉得无颜见人,史书笔伐不会是什么好评价,回想这一生,竟没多少留念,在睡梦中突然离世。
  国丧期间,王熙凤剩下一个儿子,东院跟荣禧堂之间的那堵墙被拆掉后,贾琏带着一家子住在东院,让大老爷夫妻带着庶子贾琮住回了荣禧堂,老太太带着宝玉、三春和二太太在荣庆堂居住。
  李纨母子和赵姨娘母子离开了荣国府,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薛元娘心中思虑着该怎么将宝玉要来,好让他跟黛玉配对,徐嬷嬷匆匆走进来:“太太,门口来了一些人,说是你父亲和大哥。”
  “啊?”薛元娘不可置信,“他们怎么会来?”
  “之前您的继母来了多回,一直在门口徘徊,现在跟他们相认后,在门口闹得更凶。”徐嬷嬷无语,“看着都破破烂烂,行同乞丐。”
  真是好人活不长,坏人死不干净,王子腾一倒,竟让他们逃了出来,还沿路来到京都。
  “洗干净让他们进来。”薛元娘撇撇嘴,如今攻守易行,她不愿意去出银子,十两银子打发走,她们又能怎样?
  徐嬷嬷很清楚太太对她们的厌恶,一家子人刚要进门,就被她伸手拦住:“按规矩,如此破烂是不能进前门的,只能从角门进,收拾干净了,才能见我们太太。”
  “我是她亲爹,她不来迎接,竟还敢拿乔?看我不揍死她。”薛老爹的心弦已经吊到极致,在王家人手里,几乎没一天好日子过,干着最脏的活,吃最差的馒头,还要挨鞭子,说是二太太想要泄愤。
  都是薛元娘闹出来的事,却要他这个当爹的背,如今竟还如此模样。
  徐嬷嬷冷笑:“如果是善客,自然扫榻相迎,若是恶客,那没办法,爱进不进。”
  说完,转头便走。
  “你敢走,我今儿就撞死在这儿,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薛老爹眼睛全是红血丝,满面狰狞。
  “怎么不得安宁?像你们这般闹吗?”徐嬷嬷觉得好笑得打着哈哈,“说句实话,我们太太已经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次两次还不够,还想继续打秋风?”
  “我是她亲爹,你让她出来,薛元娘,你爹来了你都不出来迎接?你还算是个人吗?”
  “骂吧,你也只有今日能开口说这话。”徐嬷嬷当着他的面,跟身边的下人说道,“既然有人不想要好好说话,那便准备一副哑药,灌下去,就清静了。”
  “你……你敢,我是……”
  “我知道,你是太太的生父,太太已经过继,另有父亲了。”徐嬷嬷翻着白眼,“对你们这等人家,两三千两买断前缘,那是绰绰有余的。”
  “老头子,我们从角门进。”薛老婆子扯了扯他衣袖,“见到人再说。”
  “哼,等我见到你,有你好看。”薛老爹气愤无比,忍着口气从角门进去,没走几步路,被兜头泼来的热水冲了一遍又一遍。
  徐嬷嬷挑着眉,打量着已经关上了的角门:“给他们好好洗洗。”
  毛刷子加上烫烫的热水,几人尖叫着满身狼狈。
  “给你们去去晦气,什么人,也能直接往太太跟前送,要是沾染你们家的倒霉气,那不得倒霉一整年。”徐嬷嬷又让人端来火盆,“跨了这火盆,去柴房换了干净衣服,再去见太太。”
  薛老爹又要发作,薛老婆子忙拉着他:“等见到人再说,她还是要名声的。”
  “你说得对。”薛老爹愤愤不平,走进柴房,看到手里的下人袄子,顿时又暴怒,“你们让我穿下人的衣服?”
  “不比你身上那件强?”徐嬷嬷笑着,“要不还是穿你自个的?”
  “我……”薛老爹气到想打人,徐嬷嬷后退一步,身后站出来好几个青壮。
  “换吧换吧。”薛大哥瓮声瓮气第一个进去换,如此冷的天一身湿透,多穿一会儿都怕熬不住。
  换好后,薛老爹也冷得受不了,几个爷们一同进去,才轮得到外头的姑娘老婆子。
  直到所有人收拾干净,跨完火盆,徐嬷嬷才带着他们去见薛元娘。薛元娘早就知道徐嬷嬷在折腾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黛玉听一耳朵,亲自前来看看这薛家一家是何嘴脸,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进屋,有几个人眼睛便黏在她身上,很是轻慢的那种渴求和打量。
  “你进去吧。”薛元娘没有让黛玉接触他们的打算。
  “太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亲戚,如此登门拜访,好无礼数。”黛玉不走,倒要听听他们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