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周渡野长得好看,跟村里面长大的小孩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村民都拿周渡野打趣,周渡野也不恼火,还和他们主动搭话。
  有小朋友喜欢周渡野的风铃,周渡野没给,小朋友开始打滚撒泼,尽管周渡野说要扇子得给钱,小朋友依旧要。
  “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铃。”小朋友们都喜欢风铃上蓝色的玻璃球和五颜六色的珠子。
  周渡野看了一眼高萍琴,把小朋友们叫过来:“我给你们做风铃,你们得帮我个忙。”
  *
  风铃在窗下摇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阳光透过风铃上的玻璃片散开,最微弱的那一道阳光落到了角落里昏迷的男孩身上。
  男孩沉重地粗气,呼吸很烫,脸颊因为高烧被烧得通红。
  埃里克去求了很多人,但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愿意帮他。
  他看天色已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捡起一块石头随即砸开了一户幸运儿的客厅玻璃。
  埃里克通过玻璃进出居民家的客厅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玻璃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埃克托不敢久留,从客厅的茶几里找出了两百美金后,又偷了几盒退烧药就急匆匆地赶回家。
  他的家坐落于繁华都市最贫穷、肮脏的那一片。
  大都市的繁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岑尧神情麻木地躺在一滩污秽中,他被身下湿漉漉的液体唤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的小腿,准备的说应该时从腰部往下,都没有一点感知觉。
  岑尧木讷地躺在翘边的木地板上,看着生霉的天花板,很想去死。
  “kim,我回来了。”
  埃里克手里拿着几大包塑料袋,手臂上全是血迹,他看到男孩醒了,激动的欢呼出声。
  岑尧的手指动了动,眼皮重的睁不开,听到男孩的声音,他才有些意识,偏头朝门那边望去。
  岑尧现在的名字叫金维泽,再等半年,他才会变成岑尧。
  埃里克走进,看着岑尧身下那一摊黄色的液体,脚步顿了顿,转身去楼道捡了一块烂衣服,把地方的尿液擦干净后,他直接把带着尿液的衣服朝窗户外面扔过去。
  “你爸爸死了,尸体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放着,家属去取回遗体要交四十美金,我没钱,就一直没去拿,但是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没人认领的尸体拿去烧了,骨灰撒在河里。”
  埃里克用蹩脚的英文跟岑尧说话,他也不嫌地上脏,直接一屁股坐下:“你把药吃了吧,等你烧退了,我们去捡张床垫回来。”
  岑尧没说话,他在回忆刚才的梦境,梦境里的画面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刚才看到埃里克时,更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第29章 前世(摆摊)岑尧的胸口很痛,心……
  岑尧的胸口很痛,心脏剧烈跳动,疼得他直抽搐。
  越回忆梦中的画面,他的脑子和心脏就越痛,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回想着他在梦里面的那个名字。
  在梦里,有个人叫他岑尧。
  埃里克从角落里找出一瓶已经开盖,味道都有些变了的矿泉水给岑尧喝下:“把药吃了。”
  埃里克不认识英文,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些药该怎么吃。
  他是从东南亚某国偷渡来美国找父亲的。
  他的父亲是个美国人,来南泰游玩时邂逅了他的母亲,但是那个男人走时,并没有如他在床上许下的诺言那般将他的母亲接走,而是一个人偷偷跑了,只给他母亲留下一个怀表。
  怀表里,有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
  “你快吃下去,你答应我会帮我找我父亲的。”埃里克很着急,kim的父亲已经死了,他不能也死了。
  岑尧昏昏沉沉,他听到有人撬开他的嘴叫他吃药,他没有力气,下意识想张口把药吃了,却又怕有人给他下毒,硬是紧闭着上下牙不肯张口。
  埃里克掰不开岑尧的嘴,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走开了。
  岑尧听着门被大声关上,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睡过去。
  “岑尧,你看我做的这个风铃好不好看。”狭小潮湿的地下出租屋,岑尧裹着潮湿厚重的棉被躺在硬板床上,在他床前,有一个背影娇小的女孩子正跟他说话。
  “你明天去卖这个吧。”女孩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个风铃,风铃的装饰品是紫色的藤萝花,风扇的风吹过,风铃叮当作响。
  他抬眼想看清女孩子的脸,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就跟近视四百度一样,面前女孩的脸糊作一团。
  “好看吗?”女孩问他。
  岑尧清楚自己应该是认识女孩的,她有着黑头发,说的是普通话,应该是中国人。
  可他自从六岁那年出了国,就再也没有回过国了。
  岑尧把视线落在了风铃身上,张了张嘴,嗓音清润:“好看,那我明天就卖这个。”
  女孩心情很好,哪怕是在密不透光的地下室,但她身上依旧有沐浴日光的温暖。
  “行,那你明天可要好好干,我在商场的餐厅里找了份服务生的工作,你明天一个人干也别害怕,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你要是想上厕所就叫你旁边卖水果的阿姨帮忙照看一个摊子,阿姨人很好,会答应的。”
  女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岑尧没怎么听进去。
  风扇悠悠转,他看见她的衬衫破了洞:“明天我带你去买件新衣服吧。”
  “不用。”女孩没有回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这衣服只是在家里穿,又不是出门参加宴会,不需要穿那么好,我们还是把钱攒下来租房子吧,医生说了,骨头想要长好,就必须得多晒太阳。”
  其实岑尧不只是岑尧的骨头伤需要晒太阳,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晒太阳,因为住在潮湿的地下室,
  他们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长了一些湿疹。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去地界偏的地方租房子,那样租到的房子确实又便宜地段又好,可是交通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岑尧每半个月都得去医院看腿,他的腿伤得很重,放眼全国的几家大医院,也只有京北的医院能看好他的腿。
  所以搬去外地,也是不可能的。
  女孩终于把手里的藤萝花编好了,她回头把手里的成品拿给岑尧看,就在岑尧将要看她的脸的一瞬,她被一股蛮力打醒。
  “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暮色苍茫,埃里克带着岑尧从窗户翻出去,两个人动静太大,把悬挂在窗户上的风铃杂碎在地。
  *
  钟定很久没做篮子了,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练手,在黎明破晓时,才终于编出一个像样的篮子。
  鞠夏茶昨晚睡得晚,也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红血丝遍布。
  “我跟厂里面的老板打好电话了,等过完十五我们就把货送过去。”
  篮子厂里的老板跟他们钟家湾做了五十多年的生意了,按道理过年这会儿是不收货的,但因为钟家湾的人要去和高萍琴单干,一起跟老板说干不了了,导致老板来年的货源不够,没办法才破例收了钟定的货。
  钟定和鞠夏茶搭伙干活,今天他们要做出六个篮子,老板晚上会后来看货,觉得好才会收。
  周渡野和钟向暖再给小孩子们做风铃。
  钟向暖的风铃做得极好,毕竟上辈子她就是靠做手工艺品养活自己的,做这些小东西还难不倒她。
  钟向暖堂姐钟梓兰比钟向暖大五岁,今年过完年就十八了,她读书不好,高二的时候就去了缝纫厂,今年大伯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等今年国庆就准备把婚事办了。
  钟梓兰不想那么早结婚,毕竟她的那些朋友结了婚都过得不好,每天累死累活上完班还要给一家老小做饭洗衣,过得比辛者库的奴才还惨。
  “暖暖,要不你偷偷带我去安南吧,我想去安南打工。”
  钟梓兰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去了安南估计只能端盘子了,而且吃住也是问题。
  她家当然可以接济钟梓兰,可架不住大伯母回来闹事。
  “大伯母来找你怎么办?”
  “我躲起来呀,放心,我不住你那,你先借我点钱,我挣了钱就还给你。”
  钟向暖不是不借,而是真的没多少钱,她的压岁钱每年都是交给爸妈当学费的:“我没钱,我的那点私房钱,还不够你吃几顿饭。”
  钟梓兰不信:“怎么可能?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小叔和你妈每个月挣四五千,怎么可能不给你钱。”
  钟向暖跟堂姐解释:“我家每个月房租得交一千一,水电燃气费,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要花钱,每个月顶多给我三百块钱。”
  钟梓兰想成为高萍琴那个的女人,所有人都听她的话,恭维她,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那个朋友,你能不能问他借一点给我?”
  钟向暖不敢想堂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周渡野身上,她立马摇头拒绝:“不行,他才来我们家两天,你就问他借钱,这太不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