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声道:“陛下,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萧衍之攥住她想拼命抽离的手,“阿晚这般胆小,朕只有养在身边,才能放心。”
  不过瞬息,桑晚眼中便含了泪光。
  “陛下拿阿晚究竟当什么了?若喜欢,阿晚自当入后宫,只求一席安稳之地;若不喜,同南国一样,送去不碍眼的地方就是,何必——”
  话未说完,便被萧衍之大力拥入怀中,女孩委屈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晚又拿朕当什么?”
  空气凝聚,元德清给还跪着见礼的人打手势,让他们悄声退下。
  良久,萧衍之叹息,抬手轻轻揉着桑晚发顶:“这是帝王寝宫不假,但朕说过不会强迫你,便做得到,偏殿已经收拾出来给阿晚独居,莫怕。”
  桑晚略抬起下巴,眼尾湿红。
  伸出小手,大胆地摸了摸萧衍之的下巴,被他一把攥住,反问道:“犯上作乱?”
  她语气忽软:“您胡茬扎到我脸了……”
  行军赶路,两日未处理,便冒出些细小的胡尖。
  萧衍之唇角勾起,似是无奈:“小没良心的。”
  第21章
  萧衍之带桑晚进殿,珠月已经侯在门口,在两位主子身后,悄悄给锦书笑着挤眉弄眼。
  当时元德清带了五位宫女去宣和殿,面圣后,只有她和锦书留下。
  现在才知,是给眼前这位姑娘选的。
  桑晚的寝殿说是偏殿,却比后宫普通宫宇的正殿还要略大些。
  入门两侧皆有珠帘,帷幔低垂,薄纱飘摇,外殿中间摆着三足芙蓉熏炉,通体淡粉,此刻烟丝缭绕。
  桑晚些许错愕,竟同萧衍之身上的味道一样,龙涎香,也是帝王御用之物……
  左边的小厅玲珑别致,右边寝殿偏深,层层帷幔下,最里侧便是床榻。
  窗边皆有矮榻案几,不同的是,右侧还放了张美人靠,凹凸有致,离窗边不远,看起来别有韵味。
  桑晚很好满足,因为从未拥有过。
  返京路上她想了许多,最差也不过和在南国一样,但眼前这些华丽的物件儿,还是让她觉得不真实极了。
  桑晚能接受,能习惯,甚至会有点喜欢萧衍之。
  可偏偏他是天子,帝王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好在她从不奢求更多,无欲无求惯了。
  或许这里的一切,迟早都会化为虚无。
  萧衍之看着她的眼睛,从欢喜,再渐渐归于平静。
  不解问道:“有哪里不满?朕让内务府再改。”
  “多谢陛下,这里什么都好。”桑晚缓缓摇头,略迟疑了下,又委婉地说:“可就是太好了,我才害怕,更何况我宿在陛下寝宫,已是有违宫规……”
  萧衍之满眼心疼,“阿晚,你可以不用这样懂事。”
  桑晚心底触动,侧身低垂着头,帝王看不到她的神色,继续说着:“就算你闯下弥天大祸,也还有朕呢。”
  “陛下。”桑晚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眼眶微红:“您何故对我这样好?”
  还在南国皇宫时,桑晚也问过同样的话,帝王当时转移了话题。
  萧衍之这次却长叹了口气,模棱两可:“或许以后,阿晚会知道的。”
  谁都想不到,就连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有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
  在桑晚没有喜欢上他之前,他不想,也不敢说出自己曾经的不堪。
  更不敢承认,自己就是五年前,那个在她面前挨过鞭子的晋国使者。
  珠月和锦书皆侯在外殿。
  锦书已经习以为常,珠月满是惊讶,精致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十分精彩。
  想过帝王对她未来的主子会很宠,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夸张,甚至到了罔顾礼法的地步。
  但仔细一想,萧衍之上位后,又何曾将礼法宫规放在眼里过。
  珠月立在门框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半炷香后,萧衍之离宫去宣和殿处理堆积政务,桑晚则在矮榻旁坐着,怔怔出神。
  寝殿里燃了炭火,寒意尽退,帝王临走前还吩咐锦书去备汤婆子。
  珠月缓步进去,轻唤了声:“姑娘?”
  桑晚回神,冲她笑了笑。
  珠月开心道,“奴婢珠月,是陛下特意吩咐来伺候姑娘的。”
  桑晚点头,上下打量着她。
  珠月看起来比她年岁还小,性情纯真,不像那些已被宫规强权浸过的人,有股子灵气。
  “你多大了?”
  “奴婢年芳十五,陛下出征前才入宫,运气好,被选来伺候姑娘。”
  萧衍之出征南下的月余时间,珠月终日在雍华宫发闷,陛下又是头一次,亲自选了御前宫女,没人敢
  吩咐她做什么。
  尤其锦书被带走一并南下,满宫都在猜测,这两人会不会得了陛下青睐,不曾想帝王带了位南国公主回来。
  珠月纯真可爱,眼底神韵干净清澈。
  就是嘴巴能说,提及萧衍之御驾亲征,威风凛凛,桑晚淡淡回应:“锦书没告诉你,我就是南国的公主吗?”
  珠月笑容凝聚,顿时跪下:“姑娘恕罪,奴婢不知……”
  急的一时磕巴,想解释却无从下口。
  “我是南国最不受宠的公主,没有家国情怀,还得感谢陛下,救我于水火。”
  桑晚无所谓的笑笑,弯腰将珠月扶起,“我性格温和,你不必怕我,只是想提醒你,深宫之内,言多必失,不要太过天真。”
  珠月点头应下,略带失落道:“难怪陛下让锦书姐姐随行南下呢,奴婢嘴笨,怕只会惹下祸端,元公公还叫奴婢陪姑娘说话解闷,没几句,便说错话了。”
  也不知到底是谁哄谁,桑晚拉过她的腕子安慰道:“不会呀,我倒觉得你纯真可爱,和锦书性格不同罢了,陛下慧眼,各有千秋,断不会选错人的。”
  见珠月重新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桑晚感觉像极了家中小妹,莫名有种亲切感。
  转瞬见锦书已经站在珠帘外,动作微顿,不知来了多久。
  见桑晚看向她,锦书福身进来。
  “适才看姑娘和珠月说话,没敢叨扰,陛下让奴婢给您灌了汤婆子,姑娘快暖暖。”
  锦书还是以往那副周到体面的样子,做事沉稳,叫人几乎挑不出错来。
  桑晚接过,珠月终于说出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姑娘,陛下待您可真好。”
  她点头笑笑,并不多言。
  是很好,好到桑晚快要承受不住,物极必反,再好下去,怕得要出事。
  锦书:“是很要好,昔日姑娘身体不适,奴婢没及时上禀,陛下都下旨杖毙了,还是姑娘心善,救了奴婢。”
  珠月满眼震惊,担忧地看了眼锦书,没想到差点见不到她回来。
  桑晚若有所思,锦书眼里的感激不像演的,但这句话,未免太刻意了些。
  见桑晚看她,锦书眼神并不躲闪,“能遇到姑娘这样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气。”
  珠月跟着点头:“进宫前,阿爹和阿娘曾去烧香拜佛,保佑奴婢能熬到二十五岁平安出宫,如今遇到姑娘,看来是灵验了。”
  桑晚又乏又冷,没什么兴致,聊了几句便去卧榻歇息。
  寝殿层层帷幔放下,视线昏暗不少,不多时就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醒来,还是锦书那张温和的笑脸,规矩有礼,“姑娘,陛下回来了,请您去正殿一同用膳。”
  桑晚坐起,甩了甩头,试图清醒点,还是觉得头重脚轻。
  换了衣裳简单梳妆,便走向正殿。
  正殿与偏殿离得并不远,出了殿门,在廊下拐个弯便到,几步路的功夫。
  进去正要行礼,萧衍之已经先一步抬手叫她起身。
  “日日见朕,不必讲那么多规矩。”
  桑晚淡笑了下,柔声道:“礼不可废。”
  说着,自然而然地在萧衍之身侧落座。
  元德清早已见怪不怪,吩咐宫人传膳。
  正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皆是一愣,还以为姑娘是来伺候皇帝膳食的,没想到是来一同用御膳的……
  祖宗规矩,历代帝王后妃,要么分小桌单食,要么伺候天子膳毕方能食。
  但看桑晚落座的动作,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气氛凝固,桑晚似是察觉不对,试探地问:“方才……怎么了吗?”
  萧衍之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没怎么,阿晚不必在意。”
  话音落下,却见帝王剑眉皱起,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手烫,额头也烫。
  脸色忽变,看向锦书和珠月:“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两人吓得跪下,一时不敢言语。
  萧衍之声音冷锐:“不知晓她在发热吗?”
  桑晚一愣。
  殿内宫人见帝王震怒,顿时跪了一地。
  珠月已经慌了神,跪着叩首,无从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