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朕呢?”温行川也想得到一个回答。
  第95章
  “那朕呢?”温行川又问了一遍,眼中满是期冀。
  但冷元初没有回他,抱着女儿站了起来,倚靠在方亭的石柱旁。
  温行川心脏一沉。一切都已水落石出,她为何还不肯回心转意,应他一句,她爱他?
  “蘅蘅,你还有哪些事情想做,告诉朕,朕许你。”温行川说罢即后悔,妻子若是说想走,他怎么办?立刻换了话题:
  “你之前记在本上的那些……叫什么香氛?需要朕帮你什么?你尽管讲。”
  温行川走到冷元初身旁,微微躬下身体,注视妻子明珠蒙尘的娇靥,沉下耐心讲道,“若是需要的花卉在江宁寻不到,朕就设个采花侍郎,帮你搜罗大燕各种琪花仙草,好不好?”
  冷元初仍旧没有多言,把女儿抱高些,揉起女儿毛茸茸的脑袋瓜。她在想,若是温行川知道她是冷兴茂的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得知是温裕向她投毒的那一刻,她几乎已经疯了。现在,同样的抉择发生在温行川身上,他还会包容她吗?
  冷元初提不起心神思考旁的,抱着女儿的臂膀逐渐无力。温行川正一眼不错看着妻子,心情随着她波动的情绪起伏,终是忍不住,伸手掐着女儿的咯吱窝,准备把熙安放到地上,再好好问问妻子怎么了。
  但女儿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
  小小人儿力气不小,竟把温行川的手背打红了。
  “坏阿爸,离远点!”熙安气嘟嘟说罢,转过头面向冷元初,用两只短短的食指一齐推着冷元初的唇角,让她阿娘的朱唇变成月牙,再耐心哄着,“我帮阿娘把阿爸打走了,阿娘,同熙安乐一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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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里,林婉淑破天荒地对着魏嫆痛哭。魏嫆执着手帕坐到一旁,环着亲家母的肩膀,小心翼翼帮她擦眼泪。
  林婉淑哭着说:“我不知道是冷兴茂对吾儿下的死手,还强求他娶冷元初……我真是对不起儿子……”
  魏嫆能理解林婉淑的自责,拍着她的背讲道:“兴许她不是冷兴茂的孩子呢?我在冷家庄那几日,听说当年邱馥有外人,但这件事,只有她肯承认才……”
  林婉淑僵了一下,看向魏嫆。她知道此话并非空穴来风,那聚宝门外的长干寺,本就是冷兴茂修给女儿也就是冷元初的。但冷元初在永康元年的正月突然被弃,就是因为他怀疑女儿并非他的血脉。
  林婉淑瞪着魏嫆好半天后,垂首咬着帕子说道:“你不用弄歪门邪道劝我,川儿娶便娶了,我不会迁怒到儿媳身上。我只是觉得从前亏欠他和宁儿太多,现在还在做对不起孩子的事情……”
  魏嫆深深叹气。
  无论真假,那孩子被调包是真。再想冷元初从出生就是早产儿,不知该可怜这个命苦的姑娘,还是可怜那个叫沈妤的女子。
  “我想,咱们该一起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要让蘅姑知道这件事。”魏嫆讲话间改了口,“不要让初儿和行川知道这件事,你看可行吗?”
  林婉淑想了想,终是用这个理由劝住自己,就当儿媳的确是邱馥与旁人所生之子,这样她心里还能过得去那个坑苦儿子的槛。
  魏嫆见亲家母情绪稳定,举着帕子将这张美了半辈子的脸颊好好擦一遍,被林婉淑推了一把,“你离哀家远一点。”
  魏嫆知道林婉淑计较之前那场摩擦,和她道了歉,“那天我是真怕你刁难初儿,但既然是初儿伤了行川,我代女儿向你道歉。”
  “事情都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林婉淑越过殿门看着亭子里垂立在儿媳身旁的儿子,哑哑地问向魏嫆,“之前替雪堂劝你时,你说不管初儿是不是雪堂的私生女,你都接受。假如这次查出来确实如此,你还会与雪堂过日子吗?”
  林婉淑想不明白,那日,魏嫆哭哭啼啼一边骂那位“死鬼”,一边又说既然是冷元朝的女儿那就是她魏嫆的女儿,还没等她劝两句,魏嫆就安慰好了自己。
  魏嫆把林婉淑戴着华宝的手拽过来好好欣赏,一边抚着一边说:“当然。”
  “为什么?”林婉淑一下子蹙紧柳眉,险些脱口她为何会对仇敌的儿子一点恨意没有。
  林婉淑知道魏嫆对冷兴茂新怨旧仇绝非斗量。以及三十年前,邱馥对他这个大房媳妇算不上多好,她问道:“你为何会对冷元朝如此忠贞?”
  “因为爱,傻姐姐。”魏嫆拍了拍林婉淑的手,抬眼看着眼前人,“我爱雪堂,就这么简单。”
  林婉淑猛然想到温琅,眼眸闪过一丝难以细察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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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慈宁宫用过膳,温行川带着冷元初回到仰止园。
  温行川握着妻子的手走过曲桥,看着西边的晚霞,像是对冷元初讲话,又像是自嘲自己那颗无处寄托的心:“朕知道你有心事,但朕不是你第一个想要倾诉的人。”
  温行川回想起,冷元初嫁给他后,遇到委屈从不与他这个夫君说,反而写信向冷元知倾诉。他竭力克制自己不去嫉妒冷元知,甚
  至痛恨起苍天,为何不是他执着她的手将她养大!
  思至此,温行川突然站住,轻轻一拽,让冷元初前行的脚步顿住,滚入他的怀抱。
  “你在西洋那些年,是不是从未想过朕?”温行川来不及等冷元初回答,或是恐惧于冷元初说“是”,低头吻住她的唇,怕她出言伤他。
  心脏像是被她玩弄在手心里,狠狠地蹂躏。
  “蘅蘅,你讲你爱朕,好吗?”温行川抱着冷元初走到湖心亭,扶推着她坐在石凳上,随即单膝跪在妻子面前。
  冷元初低着眼眉看向温行川渴望的凤眸,和二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轻声问道:“陛下,如果我是冷兴茂的女儿,你还会爱我吗?”
  “当初娶你的时候,你就是冷兴茂的女儿。”温行川苦笑一声,只当妻子换着花样拒绝他,调整思绪郑重讲道,“那时朕明知冷兴茂有叛国的可能,还是没忍住爱上了你,但朕爱你时,你已经不爱朕了。”
  冷元初的眼睛渐渐有泪,她咬了一下唇,想要回他什么,但温行川继续讲道:
  “所以朕自今日起每天都要问你,爱不爱朕?看起来今日得不到想听的回答了,那朕明日再问。”
  温行川松开冷元初的手独自站起,又看冷元初红着鼻尖的模样觉得她甚是可爱,覆下身来捧着冷元初的脸就要吻下去,突然听见湖对岸那一声尖锐的喊叫:“松开我阿娘!”
  冷元初和温行川一并侧首,看到熙安在张妈妈怀里手舞足蹈。小公主是很气的,每次阿爸和阿娘在一起,阿娘脸上都没有笑意,她忍很久后才明白,错都在阿爸!
  温行川忽然觉得女儿白养了,从还没有他手臂长的那时起日夜呵护的小熙安,现在竟不让他和她阿娘亲近?这养不熟的感觉,和冷元初很像。
  温行川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一转凤眸,丢给女儿一个眼刀。这是他见熙安与他耍混不好好背书时常常流露出的眼神。
  冷元初仍停留在温行川方才那一句话,与此同时,眼前的亭台楼阁化作虚景,唯有这对父女隔着半月状的湖泊逗闹。
  低下头时,悄悄摸去眼泪。
  入夜,冷元初听说景程发热病了,急忙将儿子从侧间房抱到内室,亲自喂药。温行川急传太医,没想到咸熵来了,甚至带着甘棠。
  上次咸熵为温行川解毒后,温行川问他是否乐意回到太医院,咸熵拒绝了。今日登门,是有事恳请陛下,他带甘棠而来,是因这件事实在重大,他甚至需要靠妻子和皇后的旧交情,来达成祈求。
  见冷元初在,咸熵沉默地为皇子号脉开方,之后请陛下走到外面,随即跪了下来。
  “瘴毒之事,前朝太医院无能,阻挡不了先帝和先后的要求,我祖父作为院使难辞其咎,已于今晨在家中自尽,临终遗言将此信呈与陛下。”
  温行川接过咸熵捧来的信,拆开读过,是一个老太医祈请以一己之命保住咸家上下一百余口人的性命。
  刘妩要外戚自那南诏购买奇毒的这件事藏掖不住,温裕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便是想杀了刘妩,毕竟枕边人玩弄这些奇门邪毒实在可怕。
  但看穿刘妩只敢把招术用在其他妃嫔,哪怕那些女人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后,他便做了围观者,纵容后宫崩坏,妇人残杀如人饮水,稀疏平常。
  后来温裕在民间的选秀被温珣那件事搅乱,父子矛盾加深,温裕便把温行川接进宫中亲自教养,计划把孙子培养成他心中最理想的帝王之姿。这其中,全是控制,温裕希望温行川能成为一个无情之辈,好证明温珣是错的、温琅是错的,冷元朝冷元朔都是错的!
  待到温行川为了妻子公然与他作对,温裕立刻认定温行川已难成大器,便要咸敬和太医院想尽办法助阳。何芸之事从始自尾都是冷元朝所为,却让温裕误以为是温行川有谋反之心。此后魏嫆有孕,他便要太医院不得放出任何消息,再派刺客对温行川下了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