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桑青充耳不闻,亲他。
  齐芜菁说:“竟……咬……嗯……狗变的!”
  他口齿不清,话语都被桑青咬碎。桑青力度不减,他掌着齐芜菁,让齐芜菁坐上自己的腹。
  滚烫的触感向上蹭过齐芜菁的臀,而后紧贴在齐芜菁的尾脊处。齐芜菁吓得不轻,他已经有了求饶的趋势,仓皇喊道:“小狗!”
  这声犹如救命,桑青终于不亲他了,改吻他的脖子。
  齐芜菁身子发软,衣裳滑至手肘,露出通红的身体和脖颈。他眼尾不知是泪还是水汽,垂着迷蒙的视线看桑青:“小狗,天快黑了,不能再……”
  “可你抵着我。”桑青从下向上看他,“你说不能,是在撒谎。”
  齐芜菁道:“我不是,我没有。”
  桑青忽然咬住他的颈侧细肉,激得齐芜菁险些泄身。齐芜菁攀着桑青发抖,他缓过劲儿,怒眼看着桑青,高声道:“你这次亲完了,下次就没有了!”
  桑青又凑过来,齐芜菁连忙捂住他的嘴:“真没有了!”
  桑青道:“你阻止我,是不是下次还想亲我?”
  他偷换概念,齐芜菁为他的无耻感到震惊,但教主很快回味过来,他若不应下,今夜可得没完没了了!
  齐芜菁轻咳了声,勉强道:“……嗯!所以你听话一点,好吗?我不撒谎,我才不会出尔反尔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像阵风似的逃出池子,齐芜菁火速穿好衣服,声音被落在后面,“我走啦,明天见哦血观音!”
  *
  没有人知道火是从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众人围在塌得只剩半爿的房子前议论纷纷。
  这房子是屠夫的,他家一半是屠刀,一半是各种牲口的尸体,这些年他靠屠杀赚得盆满钵满,又凭自个儿的霸道在这一带站稳脚跟。
  但是一把火,所有东西付诸东流。
  万幸,人没烧死,屠夫一家被人从半夜摇醒,妻儿都跑了,只有伤势惨重的屠夫本人被房梁砸断了腿,雪上加霜。
  忽然,有人“啊”了声,像是得了什么新鲜发现。
  黑黢黢的地上躺着一个玉做的狼面具,面具四分五裂,裂痕却像是诡异的咒文。屠夫说:“这,这是恩公留下的!”
  有人讶然:“张老五啊,你的脸被谁打了。”
  张老五道:“是恩公,恩公教训了我,不……是恩公救了我。”
  一人问:“那到底是救了你还是打了你呀?”
  张老五“哎呀”一声,全盘托出。
  原来昨夜走水前,有个戴狼面具的黑袍人闯了进来,告诉张老五他是来救他的。黑袍人手底下有个门派,专门和神宗作对,这个头儿还杀过不少神呢!
  张老五白日险些被神给打死,此刻听得这话简直五迷三道,像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张老五随即觉得不对:我都快被打死了你才来救!
  恩公告诉他:我不是什么神都杀,但却绝不会放过一只鬼。你现在已经是鬼,所以我要杀了你体内的鬼,让你重回正道。蠢货,这还不算救?
  张老五看见他掏刀,吓尿了,忙说“对不起”,不该杀那匹老狼!恩公说,孺子可教,扇几巴掌换你一命,这赏你接不接?
  张老五哪儿敢不接,他忙不迭点头,紧接着火烧起来,他的妻儿不知何时已经在屋外了。张老五手脚并用往外爬,恩公鼓励他爬快点,还会告诉他火烧到哪个地方了。
  哈哈。
  恩公笑他,夸他像狼。
  张老五哭出来。
  我做了孽,居然还遇到了这样的好人。他在恩公的指引下,虽然被砸断了腿,但却捡回了一条命。
  众人听完,神色怪异:“你有病吧?万一这火是他放的呢?又或者是那观音蓄意报复,毁了你家业呢?”
  张老五擦汗:“不,不,他是好人,他们都是好人,恩公还为我修了腿。”
  众人哑口无言,只觉他疯了,全都拂袖而去。
  然而这时,若仔细看,会发现有一缕傀丝在日光下闪烁,傀丝的另一头拴在张老五的断腿处。
  若仔细听,会听到张老五的断腿正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傀丝一动,他这条腿就能被连骨带肉一起卸下来。
  哈哈,真乖。你记住了吗,我们是平等的。
  张老五对房子半点不心疼,全是对捡回命的庆幸。因为他有话藏着没说,当初那匹野狼就是被他丢进火炉里烧断了腿,而昨日夜里,他亲眼看见恩公的影子投在墙上,是、是一头狼!
  齐芜菁蹲在屋顶晒太阳,他心情畅快地拨动那根傀丝,被对面恐惧的颤抖给愉悦了。他眯起眼睛,抓住空中乱飘的树叶。
  “树叶”立马发出声音:“火放完了,什么时候回家?”
  齐芜菁用二指夹着这片树叶,没瞧见上面的眼睛。他认定桑青看不见,便随口胡诌道:“快到了,昨日那里。”
  桑青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在路上买吃的,你要吃什么?”
  齐芜菁随口菜名,他懒洋洋的,只想晒太阳。
  桑青道:“好,我已经快到了,你不要乱跑,我眼睛受伤了,很容易找不见你。”
  齐芜菁应声道:“嗯。”
  然而他坐起身,却瞧见长街那头飘来一座莲花台。
  桑青端坐其上,众生踉跄着跪下去,他平静地睁开眼。
  第62章
  骗子。
  齐芜菁曲腿坐在房顶,瞧着下方来往的人流。
  这些人昨日还对桑青报以怨怼,今日却仍要跪身求他庇佑。他们跪成一列长队,等待载着神明的莲花台从他们头顶跨过。
  他们跪着桑青,哭声四起,仿佛桑青是一块腐朽的碑。
  桑青的袈裟鲜妍,好似孔羽做的霓裳,他垂着眼,将脚下的累累人背看了个遍。神宗弟子分行在两侧,向桑青递过来一把长柄大刀。
  不似无相刀凶悍,却已有了无相刀的雏形。
  莲台停住,桑青一手拿大刀,另一只手却伸向一旁。
  神宗弟子立马胳膊怼胳膊:“搞什么名堂?让你准备的酒呢?快给他!”
  另一弟子后知后觉,朝桑青递了个酒葫芦:“让他演观音,又不是真做如来,搞得花里胡哨……”
  桑青接过酒的同时,拿余光瞥了弟子一眼。
  就一眼,竟令两名弟子骇然垂首,不敢直视:“住口。宛双君是朝廷钦点的神灵,各宗门宗主都一致同意,轮得着你在这里蛐蛐?日后若是遇上不祥,你照样得跪这儿求他驱除灾病呢!”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我铁定无病无灾过完这辈子。再说了,我根本不信他,还不如让我去祖坟多上两炷香呢。”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他们其中的大部分并不指望桑青能显灵,只求心中有个寄托。
  可排在最前面的几位不是。
  第一位是抱着老母亲的女人,她在鱼市上卖鱼,还未来得及脱下杀鱼的围裙,就这样带着一身血腥跪在桑青跟前。
  老人瘦骨如柴,面色浮现一种灰相,她躺在女人怀里,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抬手为女儿擦去眼泪。女人抱着神志不清的老人一起磕头,她慌了神,却一言不发。
  桑青喝了酒,面无表情地挥舞大刀,斩落在母女二人的身侧。
  莲台跨过这对母女,桑青又瞧见一对父子。
  这对父子更有意思,俩人都是光头,头顶只有几根枯草似的黄毛,瞧上去很滑稽。
  桑青似乎被逗笑了,他仰高脖颈,将酒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清透的酒露洒落,顺着桑青的下颌往下滴。
  这条长队无穷无尽,无数背脊像是延绵高山拱起的峰顶,也仿佛是滚滚浪潮。震耳哭声既是翻越山脊的长调,也是波涛的怒号。
  桑青被酒灌得醉醺醺,坐在莲花台上却稳稳当当他瞧见一双双跪地的双膝,一路笑。
  “哐啷。”
  酒葫芦骤然滚落在地。桑青歪斜在莲花台上,懒懒伸出手,新的酒壶递上来,神宗弟子似乎习以为常。
  ——对苍生苦楚习以为常,对神灵漠然司空见惯。
  神座跨过重重脊背和头颅,桑青目光涣散,他瞧着前方,不愿垂首。齐芜菁心情没来由地烦躁,莲花台逼近之时,他跳下房顶,回到昨日的住处。
  他换了个屋顶晒太阳,等待日暮之时,齐芜菁才终于瞧见了桑青的影子。
  桑青手里提着食盒,步伐轻快。屋舍大门敞开,桑青在临门之时顿住步子,长叹声:“我好累啊。”
  他这声像是个信号,一张脸陡然从上方倒挂而下。齐芜菁语气不善:“干吗去了,我快睡着了。”
  “我正要和你说。”桑青弯腰,和齐芜菁碰了下额头,“你快快进来,听我讲今天的趣事。”
  “且慢。”齐芜菁伸臂拦住桑青,“你身上有味道。”
  桑青说:“我出了汗,正要沐浴。”
  衣带纷飞,齐芜菁轻巧落地。他伸手拍了拍桑青的后颈,桑青便会意,弯下身子,任他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