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于清细声说:“阿渊,昨晚的事别往心里去。”
  贺渊起身,走到堂屋窗边木椅坐下,闭眼不说话。
  于清不气,继续说:“阿渊,卖竹编这事,咱得想想。”
  贺渊缓缓睁眼,指尖轻点木椅扶手,薄唇微扬,试探问:“说说你的想法。”
  于清搬个木凳,在贺渊面前坐下:“阿渊,编得好看,放铺里,人就看新鲜,竹瓶没筐子、篮子实用。好看但卖不上好价。”
  “不如去镇上,看哪条巷子富户多,咱在那摆摊。富户不缺钱,喜欢新奇东西。”
  于清说得对,竹编费时不实用,就好看。放铺里卖不上价,可能还不如篮子。
  贺渊坐直,沉声道:“你说得有点道理,摘点野花放瓶子里会不会更好卖。”
  “对呀,阿渊,野花不花钱,就费点时间,咱俩不会亏本。”
  贺渊起身走到门边,望远方连绵青山,淡然道:“一次性多编点,这生意也就做一两回。”
  于清走到他身后,拽拽衣角,不解问:“为啥,新奇东西,咋说也不会只卖一回吧。”
  贺渊回头挑眉,轻声说:“你聪明,自己琢磨,不过,有人问你咋说。”
  于清讨好笑:“阿渊,咱俩明日去山上砍竹子,现下挖笋的人多。”
  “咱花不少时间编竹瓶,有人问,我就说你在家琢磨好久编的,咋样?”
  贺渊面容严肃,厉声道:“随你,敢阳奉阴违,不放过你,昨天跟你说的,不许告诉别人。”
  “阿渊,瞧你说的,我以后是你夫郎,肯定向着你,还要给你生胖娃娃呢。”
  贺渊皱眉,口是心非道:“我可没说和你成亲,大白天做梦。”
  第10章
  次日清晨,贺渊送爹娘出了门后,就和于清拿砍刀,锁好屋门,快步往大竹山而去。
  爬上山,两人身上沾不少露水。这时太阳从东边升起,雾气被清风吹散,露出翠绿山林。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到竹林。已有不少人扛锄头在竹林间穿梭。于清碰到熟人,停下笑着说:“今儿来得真早,都挖这么多啦,婶子。”
  杜大娘抬头,擦汗:“清哥儿呀,今儿上山挖笋?”
  “婶子,今儿不挖笋,我家阿渊整日闲着,砍几根竹子回去让他学着编点东西。”
  “也是哟,编个背篓啥的,拿到镇上去卖能赚几个文钱。”
  于清不经意侧头,笑着回应:“可不是嘛,阿渊就想给家里挣钱。我劝都劝不住。”
  杜大娘一眼看到,于清一半长发挽束,中间插着一根别致的木簪,惊讶说道:“哟,清哥儿,这簪子不便宜,还上色了,真漂亮嘞。”
  贺渊瞅见于清,笑得开花,嘴里还谦虚:“是嘛,不值几个钱,我都说别买,他非不听。”
  说归说,眼神一个劲往自己身上瞟。就怕别人不知这木簪是贺渊送的。
  “嘿,清哥儿,汉子心疼你,往后好日子来喽。”
  “婶子,别这么说,我俩还没办酒席,以后日子谁知道?”
  “清哥儿,你担心啥?我看渊小子心地好。你照顾他这么多年,村里谁不知道。要是渊小子对你没意思,哪会买东西给你。”
  贺渊不想看于清演戏,昨晚他早已拿于清卖身契,锁木抽屉里了。
  此时,聊这些不就告诉他,自己不娶于清自已名声也会不好听了,可笑,自己不怕丢脸,高兴就行。
  贺渊不耐烦:“赶紧的,这一路你嘴没停。把正事办完,回家还有一堆事。”
  他又对周婶子说:“婶儿,您忙,多挖点笋,改日来家里,好好聊聊,今儿有事先走啦。”
  见贺渊不高兴,于清赶紧跟杜大娘说:“那婶儿先忙,下次来家里坐。”然后小跑追上贺渊。
  大河村啥都好,就是砍竹子得上山,村里竹林有主,若是了,一日就能传遍整个村庄,只有不要脸的人才干。
  贺渊砍五根长竹子,于清用麻绳捆成一捆。下山,两人合力扛起竹子,走得稳但慢,花不少时间才扛回家。
  贺渊在家歇会儿,才拿刀把长竹切成三节,坐木凳上破竹时,还需留意竹条宽度。
  于清从灶屋出来,见这情形,装模作样地说:“我来,我来,怎敢劳烦你,你歇着。”
  贺渊头也不抬:“不用,你把上次挖的笋剥了。今日天气好,估计明日也不会下雨,正好把笋晒了,坏了就白忙一场了。”
  于清假意劝:“那你放着,下午我弄,你伤手,娘知道会怪我。”
  贺渊抬头,眼神冰冷看向于清,语气平淡:“娘怪你,那是你的事。”
  于清挤出笑:“你说的对,娘怪我,我自找。行吧,你小心手。”
  于清转身进了灶屋,脸色瞬间变,胸膛剧烈起伏,气愤抬腿狠踹两层小木架。用力过猛,木架倒向一边,撞大缸,“砰”一声巨响。
  贺渊正悠闲破竹条,灶屋巨响吓得差点伤手。
  自己不过摆脸色,于清就要拆家。贺渊放下活,骂骂咧咧冲进灶屋,要教训他。
  到灶屋门口,见于清娇弱趴大水缸旁,一看到他,桃花眼立刻蓄泪,哀怨看他。
  于清哀怨说:“刚才不小心绊倒,都怪我,唉,也许是我活该吧。”
  贺渊屋里环视一圈,沉声:“这木架边没东西,咋绊倒的。”
  于清坐地上低头,带着哭腔说:“人倒霉,脚一滑就摔了呗。”
  贺渊本想再说,见于清委屈样,怕说了哭成泪人。
  贺渊叹气,这小骗人子。
  他没好气地说:“没下次了,你赶紧起来干活。”
  于清怕贺渊不高兴,利落从地上爬起,走到一边双手拖一背篓笋,跟在贺渊身后回了院子。
  贺渊坐木凳忙活,还不忘留意于清,怕人又发疯,好在于清一直都乖乖坐旁边剥笋衣。
  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声音:“哟,咋挖这么多笋,你们挖完我们吃啥?要把山上笋挖光?”
  贺渊抬头,两个妇人穿灰褐补丁粗布衣裳,站院门口。
  于清挪他身后,紧贴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这两人村里出名不讲理。拎篮子的张婶子,咱家后面山坳泥房子她家。”
  贺渊挑眉,打招呼:“婶儿好。”
  张婶得意:“渊小子咋挖这么多笋,我看山上笋快被你家挖光嘞。”
  贺渊心情本就不好,不客气:“婶子你不瞎,没看到地上就两背篓笋?”
  院子里笋不多,但她早看贺家不顺眼,以前两家一样穷,不知啥时贺家富了。
  自家没起色,原看贺渊傻子高兴。现在傻子好,贺家日子好,三天两头闻他家肉香。
  以前于清少上山,自从傻子好以后,居然还跟她抢笋了。贺家有钱,就不该在山里挖笋。
  张婶急道:“渊小子,你嫌两背篓少,你家这么有钱,差这点笋?你要真想吃,我上山挖卖给你。不就行,哪用大少爷亲自动手?”
  另一个村妇见张婶开口,不甘示弱,提高声:“哎呀,渊小子,你张婶说的对,你看看你是大少爷。这些事哪用你?以后想吃跟我们说,你家不缺这点钱。”
  贺渊觉得这两人不仅不讲理,还没脑子,这样不出名都怪,估计村里没人跟她们来往。
  贺渊本想当回泼妇,却被于清抢先:“婶儿说话真是搞笑,大山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挖我不能挖?”
  于清咄咄逼人:“要不是你家,那我明天挖,后天挖,天天挖。婶儿,有时间说这些,不如赶紧上山挖去。”
  “若是看到别人挖就眼红,那你都忙不过来,哦~对,昨日我还见里正家背好几筐,李屠户家也挖好几背篓,婶子们想挖笋赚钱抓紧喽。”
  张婶脸青一阵白一阵。
  另一位村妇听了招呼都不打,偷偷溜走,张婶想回家拿锄头上山,又想起于清说明日还挖。
  放狠话道:“渊小子想吃跟婶儿说,山路不好走,不小心摔坏脑子。”
  贺渊大笑着回应:“婶子,放心,我吉人自有天相,倒是婶子,这衣服补丁叠补丁,想必神明不保佑,日子才这么难。”
  张婶听不得别人说她家穷,想教训傻子,可人家到底是一个汉子。
  张婶气得脸扭曲,狠狠瞪贺渊。
  贺渊也丝毫不惧,嘴角挂着不屑笑意。没想到妇人瞪会儿,居然转身急匆匆走。
  其实张婶是真想冲上去教训傻子,可傻子身边还有个便宜货,一人哪打得过两个,只好咬牙,打定主意下次好好教训这户小气人家。
  虽说大河村山头多竹林多,可每年挖笋人不少,她哪里甘心落后。
  “诶,婶儿咋走了?不继续聊说道说道啦!”贺渊在院子幸灾乐祸喊。
  于清剥笋衣,漫不经心:“她欺软怕硬,爱占小便宜,这会儿肯定着急,回去拿锄头上山。”
  贺渊嘟囔:“张口闭口少爷,少爷连包子都舍不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