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为善意去做恶事,这种行为究竟该不该批判?小鹿男没纠结出答案,更何况,大天狗还什么都没做呢。
  需要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告诉淦子吗?小鹿男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应该去问他。”小鹿男把皮球踢了回去。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忌讳莫深?淦子想了半天,只抓住了一个线索:人鱼肉。
  有谁想通过它获得不老不死的能力?想了半天淦子没得出个所以然,反正这人不是自己,不管它了。就算有人想长生不老,委托大天狗寻找长生不老肉,那也不关她的事儿。
  她不准备约束自家式神,格外宽容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想去做的事那就去做吧,不用顾及我。”
  听见这句话,面无表情的大天狗才露出了难过的纠结表情。他喉头动了动,好似挣扎着想说点什么,淦子安静的等了他许久,大天狗没能把话说出来。
  淦子不准备勉强他。她还有闲心招手让大天狗吹个笛子听听。大天狗眉毛皱成一团,拿出笛子在手中捏了很长时间,眉头没展开,笛子也没吹响,他在淦子身旁安静的站了许久。
  他看了她许久。
  他叹,“人类的生命还是太过短暂了。”
  “如果人类生命有妖怪那么长的话,人类就不叫人类了。”淦子看起来反而很高兴,“大狗你活了这么久,觉得很开心?”
  大天狗的目光像羽毛一般扫过淦子的面颊:“因为觉得开心,才想要更长久。”
  想将此刻永远的延续下去。
  在淦子的催促下,大天狗拿起笛子。这次的笛声飘渺,无以寄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大狗的翅膀,越看越觉得很肥美很好吃的样子,这么大俩鸡翅……
  诶什么大狗你在啊?!等等大狗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是个误会!!别啊!你别怄气啊!!
  ……最近我家的大狗不开心。
  给他堆到八十的暴击率,然而他总是打出四连平a。
  ……不,他不开心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吃烤鸡翅的原因,绝对不是!
  ☆、8.0
  “今晚夜色正好,不若大家一起赏月吧。”
  八百比丘尼这提议提得突然,还好她是在黄昏时刻说的——虽然淦子也不明白她是如何在黄昏便观测到今晚月色的,姑且当做是阴阳师的玄学吧。神乐淦子全无异议,又是在比丘尼的撺掇之下,赏月赏到了晴明家。
  晴明对这群突如其来的访客惊讶一下,从善如流的摆了宴席。他还喊来了源博雅,博雅本是观望态度,一听神乐也在,立刻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本来淦子还担心自己的姓氏暴露给博雅,还好在场的不管是晴明还是神乐还是比丘尼,皆是聪明人,他们一次也没喊过淦子姓氏,淦子安心不少。
  坐下之后,她还有闲情逸致多打量几眼其他人。
  看博雅,淦子的眼睛亮了:哦,我的白月光。
  看晴明,淦子眼睛也很亮:哦,我崇拜的人。
  看神乐,淦子保持眼睛亮:哦,拯救我的人。
  看比丘尼,淦子对她的态度是对神棍的态度:哦,我的玄学老师。
  比丘尼对淦子笑笑,不说话。
  神乐的式神同淦子的小鹿男留在家中,大天狗一如既往的跟着淦子出来。所以参加这次赏月的还包括一式神,大天狗。他本隐匿在暗处不显身形,诸人摆好桌椅木垫后淦子对大天狗招了招手:“别干看着,一起来呀。”
  大天狗万分不自在的在桌前坐下了。
  晴明准备了几只黄澄澄的橘子,几块桂花糕,几只大福饼做点心。他还温好了酒,备好酒盏放到每人面前:“月下对酒,增添兴致。”
  诸位入座,晴明起身。
  他先走到源博雅身后,往他的小酒盏中倒上满满一盏温酒,笑容满面道:“在场女士居多,不如由博雅先开个场助个兴如何?”
  博雅瞪他,但也没客气,举杯一饮而尽。他重重放下酒盏,脸上多了红晕,气势汹汹的:“神乐还是小孩子,不能多喝!”
  神乐耸肩,视线移开,反正没看博雅和晴明。
  晴明绕开博雅,走到比丘尼身后。比丘尼礼貌举杯,晴明扶着酒壶在里面倒了小半盏,相当客气:“温酒暖肠胃,你若不喜的话不用多喝。”比丘尼微微笑着道上谢谢。晴明走到了神乐身后。
  依旧是小半盏酒,但神乐不服,自己往茶盏里多倒了些。一口下去,脸不红心不跳,比那边已有些瘫软的博雅强上许多。小杯不尽兴,神乐自己拿了酒壶,缓缓倾倒些许。
  神乐旁边是大天狗。大天狗的酒盏放在他面前,晴明弯腰倒酒的时候他全无动作,一脸冷漠的看晴明给他倒了半杯。
  最后轮到淦子,淦子抄起酒盏等候多时的模样,举杯迎了酒,晴明给她的分量同样是小半杯。淦子先抿了一口,酒是温热的。
  她拿起一只橘子,剥开皮吃了两瓣橘肉。
  甜的。
  淦子颇为满足的看了眼天上月亮,圆圆的让她想到大月饼。花前月下哪比得上美酒美食,吟诗作对之类的雅兴活动不适合她,她有得吃就满足了。
  偏偏晴明不体量文盲淦子,几人坐下不多时就相当热衷的主动提议道:“趁着月色正好,我们一同抒发一下风雅之气怎样?”
  然而活到现在,别说俳句诗句,就是文艺一点和月亮相关的句子,淦子也只知道一句“今夜的月色真美”,于是淦子也不怕丢人,先把这句给说出来了:“月(すき)はきれいですね。”
  日语中的“月”和“喜欢”发音相似,将“我喜欢你”说成“月色真美”,是夏目漱石用了相似音的小浪漫。
  晴明眉毛一挑大约是听懂了此句暗含的美妙,酒盏放到嘴边,似很开心的抿唇笑了。比丘尼也笑起来,“是啊,美不胜收。”
  神乐眼中带上迷蒙,懒懒的勾着唇角故意接口岔着话题:“收缘结果。”
  瘫桌子上的源博雅也接口:“果不其然。”
  “然糠自照。”晴明略微沉吟。
  “照猫画虎。”大天狗飞快的说完,看向淦子。
  “????”淦子简直懵逼,说好的吟诗作对怎么莫名变成了成语接龙,逼格瞬间低了几个档次?但是根本不想死在这里好么。她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回答:“虎头蛇尾。”
  “尾生之信。”这种程度根本难不倒比丘尼。
  “信马由缰。”这种程度也难不倒神乐。
  “缰……”博雅大舌头卡壳了。
  另外,其实是神乐不想给博雅活路了。
  一点也不风雅的成语接龙就这样谜之开始,谜之结束了。几人相视而笑,笑过之后聊起其它:
  “听闻博雅的笛子吹得很好?”
  “说来大天狗的笛声也满受称赞呢。”几人怂恿起这俩的一较高下,不过博雅没有半分较量意思,摆手拒绝:“没甚么好比较的。”博雅又喝了几口酒,他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我与他不同,不同。”
  不同,是不同,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么。淦子暗暗笑了,就着桂花糕又抿了口温酒。余光瞟见大天狗投来的不甚赞同的目光,还有他面前分毫未动的酒盏。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滴酒不沾,还是单纯抗拒晴明。
  淦子来了几分调戏的意思,她伸了胳膊,将大天狗面前的酒盏拿到手中。大天狗的目光顺着淦子的手指一直游弋到她脸庞,一脸“你又要做什么”的冷漠表情。
  淦子拿着的清液上下摇晃,波纹在其中荡开。月亮映着庭院的景色在酒盏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散、复而聚拢,酒液中别有一番美景良辰。
  “今夜的月色(tsuki)真美,”淦子偷偷的笑起来:“你喜欢(suki)吗?”淦子不管大天狗能否领悟相似音中的罗曼蒂克,她故意将两个音说的模糊无比。
  淦子悠悠站起来,走到大天狗身旁:“我虽是一个力量渺小、微不足道的人类,但你若喜欢的话,我可以把整个月亮摘下来送你。”
  大天狗抬头看自己面前的少女,月光洒在她身上,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月色虽美,哪比得上佳人之姿。
  “哦?这该如何摘月呢?”晴明眼中含笑,比丘尼亦是带着笑意安静的看着他们俩,源博雅已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去,神乐撑着脑袋,一边喝酒一边看戏,满是惬意。
  淦子见大天狗带上好奇细微的点了头,嘿嘿笑了。她手中的酒盏倒映着天上的月,淦子稳稳将其托到大天狗面前,清亮的月随着酒水轻轻起伏,淦子轻快说道:“喏,你要的月亮。送你了。”
  晴明打开折扇遮掩勾起的嘴角,比丘尼敛嘴轻笑出声。神乐眯了眼,不紧不慢的打量一人一妖。
  “不收下吗,我的心意?月亮可代表我的心哩。”
  明明还未喝下酒,大天狗却已感受到了酒的醇厚,定是相当醉人的酒吧。他接过酒盏时指间碰到了淦子的手,随后饮下的酒似乎也带上了一样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