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的师兄说,硌着他了。
  宫忱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未及反应,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滑下。
  他当即仰头,喉结紧绷,但来不及,鲜艳的红已淌过唇和下巴。
  嘀嗒,嘀嗒。
  滴在了什么上面。
  四周安静片刻。
  徐赐安抬手,呈给他看,白皙的手腕上是两滴溅开的血色,格外刺目。
  “你就这点出息。”他说。
  宫忱用力闭上眼。
  耻红蔓上耳根。
  嘀嗒。
  又是一滴血落到掌心,徐赐安捻了捻,灵力从指尖微微亮起,又迅速熄了,血只是被抹开,并没有消失。
  他叹了口气道:“净身术你会吗,不会我现在教………”
  最后一个字被生生咬在舌尖。
  有什么东西在吸……手腕……上面的血……嘶……舌头……
  ……这家伙。
  徐赐安被激得蜷起指尖,又被捏起来,一根一根掰直了,摊开。
  宫忱一舔嘴唇,瘾君子似的,刚从徐赐安的手腕上离开片刻,又伸长脖颈埋入徐赐安的掌心。
  他将脸上的血蹭到面前掌心的软肉上,又一点一点**干净,留下湿腻的痕迹。
  “够了。”
  徐赐安哑声道,往外推了一下,不料磕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
  宫忱偏头,舌尖舔过后槽牙,笑了笑,下一秒,张嘴将徐赐安那沾血的无名指整根含住。
  徐赐安:“!”
  他瞬间抽手,被随后而来的一道“啵”声燥得面红耳赤,恼极地打了宫忱一巴掌。
  这一打,泛粉的掌心又沾了血,看得宫忱喉结上下一滚。
  “有完没完!”徐赐安怒骂,“恶心不恶心!你再舔,舌头给你拔了!”
  宫忱闷闷一笑,他决定了,以后每次徐赐安勾搭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都一并连本带利还回去。
  反正徐赐安羞了,他就不羞了,便宜占了,才不觉得被占便宜了。
  他最后凑上去亲了亲徐赐安的手腕,淡淡的光芒亮起,霎时徐赐安手上的血渍、液渍、连同自己脸上的污脏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赐安愣了一秒,随即化掌为拳,暴怒地砸来:“你会净身咒?你竟然会?!你有毛病吗不早点用?!!”
  宫忱任打任骂,越来越觉得那拳头轻轻绵绵,那骂声甜甜蜜蜜,心里大叫不好不好,好生歹毒的催情香,再这样下去他又要扑倒徐赐安了!
  于是火急火燎背着人跑到三殿,里面正传出一阵伤心欲绝的哭声。
  “李南鸢,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本王死了这么多年,你一次都不来看本王,如今你儿子一出事,你立马就化身下界,你让本王情何以堪!”
  “难道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就半分也比不上你们的母子之情吗?”
  “差不多行了,”李南鸢道,“跟我青梅竹马的人多了去了,当年红檀一条街的乞丐都是,我难道个个都看望一遍?”
  “再说了,你在下面妻妾成群,过得不是很好吗?”
  “我好个屁!好个屁啊!”姚泽王嚎啕大哭,哭到连自称都降了,
  “我刚来时,这里到处都是仇家,他们整日欺负我,不是把我当狗溜,就是将我扔进油锅里炸,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你根本不关心!李南鸢,你好狠的心,你都不来看看我!”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李南鸢拧下他的鬼手,歪了歪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泽涕泪横流,情深意重道:“南鸢,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嗯嗯,”李南鸢抛着鬼手,挑了下眉:“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我想跟你成………”
  还未说完,李南鸢笑着,把那只鬼手塞进姚泽王的嘴里:“好了,既然你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
  那鬼手发出尖锐嚎叫:“恶心!!太恶心了!!”
  姚泽王弓腰单手撑地,瞠目欲吐:“呕!!!!!”
  宫忱硬着头皮推门进来,李南鸢正说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敢动”一脚将姚泽王结结实实踩进地里。
  地表瞬间裂开数道裂纹,延申至殿门口,宫忱的脚下。
  宫忱:“………………”
  “来了?”李南鸢收了脚,淡淡地瞥了宫忱和他背上的徐赐安一眼。
  这眼神和当年踹他进千斤岩时一模一样,让宫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宫忱自认为这些年长进很多。
  在被逐出紫骨天的那一年,他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夜之间天赋境界飞涨。
  他不再是紫骨天那个整日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的李南鸢的二徒弟,逐渐成了段家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
  他曾经那么怕李南鸢,不仅是因为李南鸢拥有一脚将他踹至重伤的实力,更是因为那之后整整一个月里,无一人为他撑腰,无一人为他鸣一句不平。
  他在养病时偶尔会想,要是自己的爹娘还在人世,就算他们没有李南鸢那么厉害,但也绝不会放着自己受欺负不管。
  可惜他的爹娘都不在了。
  没有爹娘,就没有人撑腰,没有人撑腰,就要受委屈。
  而这样的委屈,他还要受一辈子。
  后来也时常宽慰自己,没死就好,活着就好,但是并没有因为自己还活着就高兴起来。
  李南鸢第一次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不堪和孤立无援。
  他以为这样的惧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自身的强大而逐渐褪去。
  但终究还是跟阴影一样留在了心底,像烙铁烫下的疤痕。
  宫忱掩去眼底的情绪,先把徐赐安放下来,自己则朝着李南鸢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虽说他当年被赶出了门派,但李南鸢并未和他断绝师徒关系,是当年极少数的没有对他落井下石之人。
  师父。
  宫忱在心底默念一声,低下头。
  他身上散发着与鬼界浑然一体的死气,既不是一个活人,又没有死透,混得不人不鬼,实在有些没脸见李南鸢。
  李南鸢本来是直直朝着徐赐安的方向去的,见宫忱跪下,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算起来,已经五年没见过这个徒弟了。
  她抬起一只手。
  来了。宫忱瞬间绷紧脸部肌肉,生怕牙齿都被打掉。
  手悬在了头顶。
  “背挺直。”李南鸢说。
  宫忱咬牙挺起了背,头上的那只手便跟着往上抬了许多。
  “嗯,”李南鸢目光稍有和缓,“长高了不少。”挥了挥袖摆,一颗圆润的青色丹药浮至宫忱眼前,“此药能修复你的身体,你服下吧。”
  宫忱有些怔愣,双手接过。不、不打了?可方才进门时,李南鸢的眼神的的确确是压着怒意的,如果不是针对他,那是——
  立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宫忱骤然扭过头去,只看见被打得脸偏了过去的徐赐安。
  他瞳孔猛缩,刚要起身。“别过来。”徐赐安转回头,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平静地下了命令,“眼睛闭上。”
  宫忱像忽然被钉在地上,眼皮沉重地阖上。他不是很明白,不,一点都无法理解,李南鸢为何要对徐赐安……
  砰!!
  又是踹在身体上面的声音。
  宫忱心脏仿佛跟着这道声音颤了一下。世人皆知李南鸢有一柄雪白锋利的杀剑,但其实,她最初成名凭借的不是剑法,而是她那凶狠异常的腿法。
  这一脚,宫忱不敢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李南鸢的声音冰冷无比。
  “……”徐赐安蜷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知道。”
  “知错了吗?”
  “………”
  “我恨不能回到过去,”李南鸢深吸了一口气,“当初说什么也不该让你去焚那些禁书,偷学便算了,如今……真的是疯了。”
  徐赐安喘了会气,笑了笑:“我倒是……很庆幸……”
  “呵,”李南鸢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去,丝毫没有留情,这回踹到的却不是徐赐安了,宫忱不知从哪扑了过来,挨下这一脚。
  方才他身上的束缚因为下令者的虚弱而消失,睁开眼,看见半躺在地上吐血的徐赐安,浑身的血都仿佛凝固了,完全是凭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挡在徐赐安的面前。
  “宫忱!”徐赐安接住他,又急又怒,“谁让你过来的……你干什么?!”
  宫忱紧抿着唇,二话不说捏住徐赐安的下巴,打算把那颗青色丹药喂给他。
  李南鸢却瞳孔微缩:“不可!”
  宫忱动作一顿。
  恰时一道灵气射来,几乎是急迫地把那颗“丹药”击得粉碎。
  “嘶!”
  青烟中,宫忱看见了一条弯曲的青黑色小蛇因为痛苦而伸展身躯,转瞬间在灵光中寂灭,随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