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 第53节
  对于她孤身一人处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生存,晚亭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和困难,但做为亲人,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擅自想要牺牲亲人,晚亭实在不能容忍。
  “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南宫府二房的庶女,不是太子妃你府中的,你无权干涉二伯已经定下的婚事。太子妃,我希望你不要等到众叛亲离的那一天再后悔!至于我的问题,你想告诉谁,请便!”晚亭站起身行了礼,走向门去。“回头再说了一句:“太子妃娘娘,希望你好自为之。”
  背后传来的是一声碎磁声。晚亭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想再见到晚雪了。
  “芙妹妹,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是不愿意进二皇子府为妾的,是吗?”看着晚芙,晚亭郑重地问道。
  “自然是的,即便是死,我也决不为人妾室!”晚芙脸上闪着坚决的光芒,点头回答。
  “那好。如果我说要你马上跟许捷成亲,你有意见吗?”求人不如求己,晚亭决定釜底抽薪。只要晚芙成亲了,晚雪就没有办法了,二皇子也就放手了。好的是,目前二皇子并没明确表示要晚芙,全是晚雪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至于私底下二皇子对晚芙说的话,晚亭觉的可以直接忽略,就当是玩笑话好了。毕竟也没人作证不是?
  晚亭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和顾虑都告诉了梦姬跟晚芙,问她们的意思如何。梦姬略略思忖便答应了,赶紧修书给南宫锦说明此事的无奈,以免得南宫锦生气,还说此事需要一个位高之人参与,这样就能代替南宫锦的不在场。晚亭明白梦姬指的是秦煦。
  只是此事毕竟是家事,晚亭没把握秦煦会答应来做这个招人骂的事。她的想法其实简单,南宫锦不在,可是大伯南宫钰在啊,古人不都说长兄为父吗?这么算来,南宫钰可就是有祖父的权威了,尤其他又是现任的族长,他出马说要让晚芙成亲,晚亭想李氏应该不会太反对。再加上自己的老爹南宫铉,晚亭想这件事也就有九分把握了。至于怎么说服南宫钰,她打算这个问题就交给老爹去处理好了。凭着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再加上同情晚芙,南宫铉要是还搞不定他大哥,那也太逊了!
  不过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说不定秦煦肯出这个头呢?那不就锦上添花,皆大欢喜了!晚亭乐观地想。
  事实证明,晚亭的乐观还是有理由的。在听了她的话后,秦煦只是眯了眯眼,就答应了,而且还是笑容可掬的。这让晚亭疑惑秦煦是不是早就等着她呢。
  “整天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呢!我这不是看你说的可怜,那个倒霉的女孩子又是你堂妹,跟你处的又好,这才帮忙的。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当媒婆子啊?”秦煦敲了敲她的头,嗔道。
  “哎呀呀,我知道你是好人,天底下最大最好的人,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除暴安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全天下美女见了你都走不动道的超级无敌大帅哥行了吧?”晚亭揉着额头,笑嘻嘻地耍嘴皮子。
  “那你见了我走的动道吗?”秦煦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问,一边帮她揉额头。
  “我当然走不动啦!有你这个哥哥在,我还走什么?干脆等着你背我算了!”晚亭拿头在秦煦的手掌心里蹭了蹭,笑的分外窝心。“哥,我有没有告诉你?有你真好。”
  秦煦的手停了一停,一丝苦笑瞬间划过眼眸。轻轻地,如同叹息一般喟叹着道:“嗯,是好。有你也是真好呢!”
  晚亭微微的笑,笑的安心。
  几方插手下,事情办起来也并没有预想中的困难。尤其是秦煦亲自写信给南宫锦,虽然晚亭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南宫锦就是同意了,还特地写了信回家把李氏训斥了几句,说她不该纵容晚雪,把个李氏委屈的要死。
  为了以防万一,晚芙和许捷在秦煦等人的见证下举行了婚书交换仪式,同时拜了南宫钰和众位长辈,这就是真正的定下来了,虽然没拜堂,但按照大唐律来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夫妻关系了。只是因为晚芙还没及笄,暂时不圆房罢了。
  说起及笄,晚亭和晚风两人都是十五了,前后相错不多,南宫锦不在家,南宫铉就一肩担了,将两个女孩子的及笄礼都准备的妥当,内里自然就是李氏和萧墨笛两妯娌的事了。
  只待及笄礼一过,俞毅和云遥就纷纷来请婚期,一时间众人忙的团团转。
  这天久违的云飞也来了,送上贺礼后玩笑道:“女子及笄是大事,我就等着你来做我嫂子了。只是想想真觉得亏,明明我年纪比你大,倒要来尊你为长,这可真是大树栽到小树坑里了!亏死我了!”
  几人向来熟悉,经常玩笑惯了的,晚亭又不是个小气矫情的,因此云飞倒也没有因为结了亲变的疏离。
  若是平时晚亭也会说几句玩笑话,只是今日及笄,外边来了很多人,她再性情爽朗豪气也得顾忌一二,因此对云飞的玩笑只是低了头微笑就罢了。却不想让一干见惯了她爽直性情的人大呼西边出太阳了,齐道:“果然是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哩!”
  晚亭在心里骂:“害羞你个毛线!老娘那是要照顾南宫府的面子,不得已的。从小到大,字典翻烂了也找不到能让老娘害羞的,脸皮早就厚比城墙了!”
  众人高兴,又都是一帮半大的男子汉们,南宫黰当值不能回来,就由南宫黠做东,领着一帮人喝酒去了。
  酒桌上推杯换盏闹的欢,就连云飞也放开心头阴霾,畅快地跟南宫黠大呼小叫着斗酒。喝到七八分醉时,忽然东叔领了个人来找云遥,说上官老将军醒了,急等着要见他。
  云遥仔细看了看那人果然是父亲身边的,忙丢了酒杯跟众人赔罪后带着云飞一起跟着走了。
  云遥兄弟俩喝的有点多了,几乎是一路掐着自己的手腕子才支撑着见到上官老将军,但老将军开口说的话却将两人惊的瞬间清醒了。
  “爹你没事吧?”云飞率先去摸父亲的头,一边心里嘀咕:没听人说父亲还顺带发烧啊?怎么会说出这样吓人一跳的话?他回头看看云遥,只见三哥也呆愣愣的还没缓过神来。
  “我说的是真的。”老将军一把甩开小儿子的手,严肃地看着两人说道:“子远并不是我们上官家的孩子,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表妹的儿子。”
  云遥的头晕晕的,只看见父亲的嘴巴张张合合,伴随着缥缈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砰”云遥摔倒在了地上。
  第113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
  当有一天你的亲人告诉你,你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不是你的家,父母也不是你的父母,十几年的感情,突然从无比的熟悉变成陌生,任谁能受的住?
  云遥醒过来就坐在床边看着父亲,两眼茫然,脑子里像缠绕着雾气一样的空白。良久,他问道:“我不是你的儿子么?”“那我是谁呢?”他又问,声音低沉而干涩,像是把生了很多年的锈菜刀刮过瓷器,说不出的难听,让一旁的云飞分外难过。
  “你的父亲姓张,原名张停,字兰舟,是个耕读传家的教书先生。”老将军看着这个不是儿子的儿子慢慢陷入回忆…
  年轻的上官鸿是个崇尚武力的男人,他的爹娘非常宠爱他,除了是因为整个上官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更重要的还是上官鸿实在是个优秀的人。
  他热情,重义,孝顺,聪敏,再加上相貌英俊,几乎就是个完人——除了他爱打架。当然,上官鸿自己从不认为那是打架,他叫那个为“切磋”。但是爱子心切的母亲却常常被他一身的伤口吓到,屡屡阻拦儿子唯一的爱好。为了妻子不再被调皮儿子经常性的鲜血淋漓哭的肝肠寸断,上官鸿的父亲决定早早为儿子定门亲事,好籍此拴住儿子那颗躁动的心。
  上官鸿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打赢比他强的对手,压根不在意什么亲事,也没有多考虑一下。母亲笑悠悠的指着告诉他,那个文静漂亮的小女孩子是他的表妹,现在是他的未婚妻子了。他却连头都没抬,随口“嗯”了一声就答应了,转身又去研究战术去了。
  表妹怡儿是个外表文静,内里倔强有主见的人。对于自己的这个表哥也没有太多的情愫,两人在一起更多的是像朋友一样斗嘴。
  表妹喜欢看书,而上官鸿却更热爱在太阳下赤裸着晒黑的胸膛练拳头。表妹说上官鸿和自己不合适,上官鸿只是懵懂地点头,并不明白怎么叫做“合适”,但他还是喜爱这个表妹的,也就觉的表妹说的像是有道理又像是没道理。
  有些人可以做朋友,做死党,却唯独不能做夫妻,那样对谁都是折磨!表妹这样对他说,他只是懵懂地点头。
  表妹叫他和自己向大人们去说明,可是在面对父母的殷切眼光中,他们又屡屡开不了口。尤其是在大人们眼里这两人只是小孩子,虽然一本正经地说他们不要成亲,但是,“这都是孩子气,不是吗?”大人们就笑的更欢了。
  表妹说,既然两个人都不喜欢对方,就应该放开这份束缚,去寻自己的幸福。上官鸿觉的表妹说错了,他喜欢的。“你喜欢我什么呢?有喜欢到看不见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不想练拳头的地步吗?”表妹严肃地问他。
  呃,这个…上官鸿想了想,诚实地摇头说不会,打拳是自己最喜欢的事,他不可能因为看不见表妹就不练拳头了。“这不就结了?你不会因为我放弃练拳,就像我受不了你每天一身的汗酸味一样,所以我们只能是兄妹!”表妹摊了摊手说。“我想,只要我们各自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大人们就一定不会再当我们说的话是小孩子气了。所以眼下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上官鸿一直认为自己整天在外面跑,肯定会先找到,结果却是表妹先找到了。
  那是初夏的季节,两人一大早去河边——上官鸿练他的拳头,表妹看书。最近父母屡次提起两人该成亲了,他们只好躲着。
  那个早上有微风缓缓地吹着,表妹在几株晚开的桃花下看的认真。风过的时候有花瓣飘落下来,落在表妹乌黑的发间和白色的裙裾上,衬的青春少女更加的美丽。就在一回头间,上官鸿看见了这幅美丽的画面,心底某处忽然就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一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这个时候张停来了。
  清瘦高挑的张停穿着一身洗的微微发白的碧青色长袍,头发随便地用根带子绑住,窄长的蜂腰显得人更加挺拔如松,背后背着个竹筐,右手拿着挖药草的小锄头,左手里却握着一卷书。
  本来张停只是路过,跟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偏偏初夏的蛇虫正是肆虐的时候,而两个人都没做任何的防范,就选择了这片最易躲藏虫蛇的草地!
  张停过来时正好看见,一条当地人叫做“土狗子”的灰色小蛇正游行到花下少女的身边。“小心!”几乎是千钧一发,张停手中的药锄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向那条蛇,同时拉开了少女。
  “怎么了?”上官鸿忙跑了过来问。少女惨白着一张素颜指着那人半天没说出话来。上官鸿腾地冒了火,一把抓住张停的脖领,晃着拳头就招呼了上去,嘴里还骂道:“你个该死的大白脸,欺负我们年纪小是不是?小爷年纪小也能揍翻你!”
  张停没来得及解释就已经被上官鸿打的鼻青脸肿了!
  “表哥,你干嘛欺负人家!”少女气愤不已地一把推开上官鸿,将毫无防备的他推了个跟头,手掌正好按在那条死蛇的身上。冰凉的触感吓的上官鸿鬼叫一声,忙不迭地爬到了另一边。
  “我表哥一时紧张没看清楚,误伤了你,真是抱歉。”少女顾不得上官鸿,忙着先将张停扶起来,看的上官鸿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
  表妹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除了对他亲近外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个男的!当然,他只是认为自己对表妹推倒自己后不先来拉自己起来,反倒先顾着外人生气,并不觉的自己满心酸的冒泡其实是在吃醋。
  “表妹,我也摔倒了!”上官鸿实在看不过去,嘟着嘴巴喊。谁知表妹看了他一眼,丢了句“自己不会爬起来啊!”,就回过头帮那个男人去了!气的上官鸿心里大骂张停是大白脸,竹竿精。
  “哦,我没事。姑娘怎么样?没被吓到吧?”张停借力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脸微微地一红。“刚才情急之下是我鲁莽了,姑娘莫怪。”张停彬彬有礼,上官鸿满肚子火气。
  “什么莫怪?当然要怪了!”上官鸿赶紧插嘴,一边把表妹往身后拉。他讨厌这个男人看自己表妹的那副神情,好像要扑上去似的!表妹是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让别的男人看了去?上官鸿没觉察到自己对表妹忽然生出的霸占之心,只是左遮右挡地不让张停看他表妹。无奈,张停实在是比他要高那么一截,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挡张停从他头顶轻易地看到表妹,这让他无比痛恨自己长的不高。
  “表哥你干嘛啊?哎哟,你踩到我了!”表妹生气地推他,直问到他鼻子上:“你这是干嘛你?人家救了我一命,你不感谢无所谓,怎么还不许我感谢了?难道你希望我被毒蛇咬死才安心不成?我回去要问表姑和姑丈,瞧他们不打你!”表妹气愤愤地跺着脚嚷。
  上官鸿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上下察看有没有受伤,表妹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来问,不嫌晚了?”又对着张停道歉说自己表哥性子直,不懂得转弯,请他不要生气。张停摇了摇头,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捡了药锄准备走人。
  “等等。”表妹叫住张停,指着他的手腕:“你流血了,我帮你扎一下吧。”不等张停拒绝拿了手里的帕子帮他绑好,还将手帕的两边捏成尖尖的耳朵形状,笑着道:“好了。只是你脸上的伤我没办法了。你住哪里,告诉我地址,我好给你请大夫去看看。你不要推辞,这是我们欠你的。”
  表妹这么说的时候,上官鸿就在一边咕哝:“不要说不要说,我没兴趣知道…我最大的兴趣就是你快点走掉…。”他看张停实在是碍眼,尤其是那张笑的春光灿烂的脸,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才好。
  可是表妹却对张停动了心,这是后来表妹一次次的假借他的名义出门,然后再丢下他单飞时他发现的。表妹说既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在一起生活的念头,还不如早点找属于自己的一半。
  表妹说这话时眼睛都亮的灼人,他从那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不是他!
  要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好在上官鸿对表妹的感情并不深,紧接着又遇上了战争,上官鸿几乎是没有考虑就投了军,趁夜留了书信就走了。
  上官鸿这一走就是五年,而在这五年里,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一个敢追到几十万大军面前高声叫着他的名字,说此生非他不嫁的女人!后来他娶了那女人,再后来他得了军功封了将军,那个跟着他同甘共苦过来的女人也就成了将军夫人。带着夫人回家省亲时父母告诉他,在他走后,表妹照顾了他们三年,三年中张停前来求亲了不下十次,但每次都被赶了出去,最后表妹就留书出走了。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老人们这样说。上官鸿分辨了两句,慢慢地就忘了表妹怡儿了。直到那年他奉命去扫荡一群打家劫舍的山贼,救下了一个孕妇,而那个孕妇正是他的表妹怡儿!
  张停是带着怡儿回家乡去的,路上却遇到了山贼。张停身中数刀却还是死死地拦住山贼,跟他们缠斗,好让妻子逃出生天。上官鸿赶过去时张停已经死了,死的很惨,身上的血把他整个糊成了血人。
  表妹没哭,她默默地抚上了丈夫睁的大大的眼睛,回过头来夺了上官鸿的刀,狠狠地捅进了被俘虏的山贼头目的肚子里,眼都没眨一下。
  上官鸿很是佩服表妹,也为表妹的遭遇同情,回京之时就劝说她随自己一起走,表妹也痛快地答应了。
  妻子对这个表妹一开始还是很热情的,对于遭受了那样重创的女子,女人天性总是善良的,甚至还要丈夫多陪陪表妹说话散心。可是慢慢的,妻子不乐意了,因为他花在表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妻子对他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表妹很是生气,可他却认为妻子无理取闹。
  渐渐地两人越来越冷淡,而上官鸿受不了妻子的冷漠就总是去找表妹诉委屈。表妹劝他好好跟妻子聊聊,有什么误会赶紧解开,他却倔脾气地不肯听,还觉得妻子越来越不善解人意了。
  那天他刚回来看表妹就听到妻子的骂声,骂的很难听。他火了,推开门就给了妻子一巴掌,把毫无防备的妻子打倒在地上。当时他的妻子,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了他半天,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晚上妻子就流产了。从此以后,妻子看他都是冷冷的,直到表妹生下了孩子。
  ***
  “唉,都是孽呀!”上官老将军叹息道。“表妹生下了你,满了一岁后把你交给我求我抚养,那个时候表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也就答应了。原本以为都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而且她还怀了云飞了,我想你的舅母也应该原谅我了。却不想表妹死后她却完全变了,背着我对你那么的不好起来。”
  第114章 千古盈亏君休问
  云遥站在父母亲的坟前时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以前的母亲,现在的舅母会那么对待他,原来是因为恨,更是因为爱。舅母爱舅舅,所以她才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对自己却平淡如水。在舅母的心中,自己的母亲应该是被她当做了破坏他人家庭的坏人,是杀害她孩子的凶手,最起码也是帮凶!那么,她那么对自己也就说的过去了!
  这世间的仇恨本就难解,更何况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豁达到一笑泯恩仇的。他理解了,也轻松了。
  上官老将军的清醒并不是因为他身体恢复了,相反,那才是他离去前的回光返照。年轻时候的征战给他的身体烙上了数不清的伤,有明有暗。那些纵横交错的,能医好的只是明伤,而暗伤却给他的健康划上了句号。所以在交代完这桩埋藏了十几年的事情后,上官鸿也泄了最后一口气,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上官府邸一片白雪飘飞,建元帝下了封赏,亲笔题了“护国将军”的牌匾,令人送到上官府,以示对上官鸿一生戎马生涯的无上荣光。
  相比对上官鸿的死,上至宫廷下至亲友之间的沉痛,上官夫人的眉眼间只有一片清冷,脸上平静的让人看不见半丝哀伤,就仿佛那个躺在棺木里的男人是个陌生人一样。若不是她浑身禞素,每天早起晚睡地操持着府里的一应事宜,将上官鸿的丧礼打点的十分妥当,以至于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人们都要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冷血的。
  如今云遥不再住上官府邸,他觉的自己已经没有了资格,也就专心一意地把自己的府邸打理好,准备好等娶了晚亭过来一起好好生活。
  上官鸿的遗体明天就要下葬了,云遥想着这个从小把他养大,像父亲一样尽心尽力的舅舅,眼里湿润起来——舅舅,明天我来送你。
  “爷,夫人没了。”东叔面色有些苍白,匆匆进来喊他,把他吓了一跳,抓着东叔的手都哆嗦了:“没了?怎么没的?”东叔看他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不禁感叹:唉,自家这个爷还是重情重义啊!夫人那么对他也不记恨。
  “应该是自尽的吧?听说身上穿戴一新的躺在老爷身边,四少爷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哦,你是说上官夫人,我的舅母啊?”云遥松了手,又坐下来。
  “是啊,不是她还有谁啊?”东叔奇怪了,侯爷这是想到谁了?怎么完全跟夫人不搭边的样子?
  换了素衣前往上官府的路上,云遥暗自叹息:这人啊,一辈子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再多的仇恨也抵不过一个“死”字,一死也就都勾消了!
  他想起晚亭唱的那首《两两相忘》里面的几句词——“到头来输赢又何妨”,可是人性就是这样,不到头谁也不肯放弃输赢之争。可是争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最后,豁达的就顿悟出“昨日非今日该忘”,悟不出的则依然是“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这是是非非,谁又能说的清呢?
  上官夫人面容很安详,甚至该说是很幸福,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金丝滚边的红裙,装裹的面色如生,端庄的和上官鸿并肩而卧。从此再也不会跟自己的丈夫生气,也不用怕冷漠相待了,也许她早就等着这个时候了吧?
  云遥看着棺中的舅父舅母,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舅母应该是很爱舅父的,否则她不会在几十万大军面前表白。一个女子,要怎样大的勇气才敢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有爱,深爱,才会使人疯狂,让人什么也不怕的勇往直前。更不会在被舅父打了一巴掌,失去孩子后改变的那么严重。
  女人对自己的孩子都应该是极其重视的吧?因为那不仅是她骨血的延绵,还是她爱情的果实和见证。人生短短数十年,转眼就过,当自己的名字成为过去式时,只有这个孩子,才能证明你确实来过这个世间,也只有这个孩子,才能证明你的情,是浓还是淡,是苦还是甜。
  云遥有些羡慕舅父,他有一个爱他至深的妻子,这是很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不管自己是不是也深爱这个女人,最起码你知道她深爱你,你就不会觉的孤单,这就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云遥做梦都想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