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三口走出院子没多远,贾环也迎面赶来,头发湿黏黏的,眼角红红的,整个小可怜。
  “走,环儿,我们一起吃饭去!”贾瑭是一点都没把贾母的厌恶放在心上,就是贾赦与邢氏也没多伤心。毕竟他们两口子对于这样的偏心,早就见怪不怪了。
  “环儿见过大老爷,大太太。”
  “起来吧。走,跟我们吃饭去。”
  不由分说,贾赦一手拉着宝贝儿子,一手拉着侄子,乐呵呵地往家去。不愧是父子俩,说的话都没有什么差别。
  而邢氏则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不停嘴地问贾瑭“怎么提前回来了?”“谁送你回来的?”“有没有见到去接你的人啊?”……
  “问这么多的作甚?”贾瑭尚未不耐烦,贾赦倒是烦躁地说了一句,邢氏便惴惴然不敢多言。
  贾瑭见此,伸手递向邢氏,“娘,儿子要牵着你的手!爹就是暴躁。娘也是关心瑭儿嘛!爹以后不许总是骂我娘。”
  “哎,老儿子!听你的。”即便贾赦对邢氏多有不喜,可自己疼爱的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那也是儿子的生身母亲,理应给写尊重。贾赦很快地反省自己。
  贾赦的回应,可把邢氏乐得鼻头酸疼。到了今日,她才真切地感受到母凭子贵的可贵。
  贾环在一边看着,眼里尽是艳羡。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他的娘也极少对他嘘寒问暖,总是教他如何在父亲面前耍小聪明。
  说说笑笑的,几人很快就到了马棚边上的院子,他们的家。
  “爹,不是说还有一个比我大两个月的哥哥么?怎的不见人?”贾瑭与贾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盏茶,觉得人少了些,便问道。
  “慢点喝。”贾赦在一边道,“那是你琮三哥。爹这就叫人喊他来。”
  “嗯,那二哥哥与姐姐呢?”贾瑭给贾赦与邢氏倒了两杯水,又看着他们道。他嘴里的二哥哥大姐姐,一向是按大房这边序齿的,也就是贾琏与迎春。
  贾赦听了,却登时皱着眉,想骂人,却舍不得骂自己的老儿子,只对着邢氏道:“咱老儿子回来,他们不晓得过来看弟弟,你怎不去喊他们来?”虽然又想朝着邢氏出气,可还记得答应过老儿子,不许对她生气,便软了几分语气说道。
  邢氏见他如此,心中更添了几分欣喜,轻快地道:“老爷也是知道的,他们向来没把我看在眼里。你见过他们几时来给我这个母亲请安的?”
  “罢了,罢了,你快叫人把他们都叫来。”贾赦皱着眉头,低头喝起老儿子给倒的茶水。
  贾环在一旁听着又羡慕了,他倒是想给嫡母请安,却是不能够。而同是庶出,迎春姐姐却是不愿意给嫡母请安。老天真是不公平。
  贾瑭眨眨眼,见贾环低头,想了想,拉着贾环的手,笑着对邢氏道:“娘,方才我跑来跑去的,衣服后背都湿了。环儿也是呢。我想更衣!”
  邢氏听罢了,也把心里的委屈丢开,站起来跟大丫鬟道:“快去找我前几日给瑭儿做好的衣裳。
  还有先前做的,还没上身的,正好给环儿穿了吧!还有,把那些瑭儿还没穿过的,又穿不了的新衣裳,都给环儿吧!”说罢了,高高兴兴地拉着两个小人儿进内室。
  贾赦想跟着进来,却被贾瑭小手一推,“爹给我点菜。爹把我最爱吃的都弄来,还有环儿喜欢的!”
  “行行行,都依你。”贾赦乐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招手叫随从过来,说了十几道贾瑭喜欢吃的,又说了几道鱼肉菜作为贾环“喜欢的”菜肴,就催着厨房加快做。
  过了一刻钟,贾瑭与贾环都换好了衣裳。这下子,两人都是一身月牙白。贾瑭仍旧是一身清贵与自信,而贾环也耐看了许多,至少穿着这身衣裳出门,不会被人笑话是冻猫子。
  “嗯,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环儿穿这一身,好看极了。”贾赦虽然看不惯贾政,对侄子却是极为宽容,所以看着贾环换下来的那一套衣裳很是嫌弃,“二弟妹也是王家出身,竟然这般苛责庶子,都是什么下脚料?我……”
  “爹?!”贾瑭觉得这话不大好听,虽然是骂的别人,可也是让环儿难受吧?
  被老儿子打断话,又见贾环眼红红的,贾赦眉头紧锁,没再说,只是心里对王氏与贾政的不喜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打算着以后多照顾些环儿便罢了。指着贾政去料理这些事,指不定是给环儿拉王氏的仇恨呢。
  贾环拽着衣袖,心里酸涩却又暖烘烘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关心,竟是从伯父一家身上得到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瑭哥喜欢他。这个时候,才五岁的贾环便立下心愿,以后都听瑭哥的。
  贾瑭不知,还在问贾赦:“爹,二哥与大姐姐什么时候来?哦,还有嫂子?”原谅他,真的是才想起嫂子来。
  “他们想来自然就来了。”看情况,贾赦似是对哥哥姐姐不上心?往常爹去山庄看他,似乎不是这样子的。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贾瑭不自知,拧着眉毛就在那里思索着,可认真的模样,贾赦忍不住与邢氏对视一眼,都是极为喜欢的。
  一时间,小花厅里静悄悄的。贾环坐在椅子上,却是有点不自在。
  这时,外面脚步纷扰,不一会,有丫鬟来禀,“大老爷,大太太,琏二爷、琏二奶奶,还有二姑娘与琮哥儿来了。”
  “都进来吧。”
  贾瑭几步跑到门口,“待会跟着我一起叫人哦。要做个懂礼的孩子。”
  随即,他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又同样有一双桃花眼,身穿水蓝色锦缎袍子的贵公子。
  “二哥?”与贾家其他人称呼贾琏不同,贾瑭是把琏字给去掉,直接叫“二哥”,显得亲近不少。
  原本比较排斥传说中的贾瑭的贾琏,看着贾瑭这般天真可爱又亲近自己的模样,倒是心软了许多,而且,竟然叫他二哥,明显的是将他贾琏看成自家人了,于是他也学贾瑭论排行称呼,“四弟?”
  贾琏也是有意思,直接叫他四弟,然后又道:“这是二嫂子,还有你二姐姐、琮三哥。”也不知是对迎春的忽略,还是为了给老太太那边留点面子,让她老人家觉着,迎春还跟贾元春排辈,就还让迎春行二。
  可贾瑭可不大懂得这许多的弯弯绕,直接问道:“可是,我们这边不是只有姐姐一个大姑娘么?怎么还排行老二了?”
  一句天真的话,渗透着刀子,将府里某些人的脸皮狠狠地挑破。
  不说别人,但是贾琏之妻王熙凤就红了脸,呐呐不知如何圆场。
  第4章 见大家伙不说话,贾瑭再次……
  见大家伙不说话,贾瑭再次正式地向贾琏、王熙凤行礼:“瑭儿见过二哥、二嫂,见过姐姐,三哥。”
  一圈行礼下来,礼数周全,谁都挑不出差错来。
  “哈哈哈,我算是见过这般伶俐的小叔子了。果然是咱贾家的儿郎!”王熙凤,听到这有些特别的称呼后,愣了一下,毕竟如黛玉他们都是叫她琏二嫂子的。此时的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回礼之后,又站在贾琏身边,进屋给贾赦夫妇行礼。
  而贾瑭仍旧在跟迎春与贾琮在后面进来,他还道,他给大家的礼物都还在路上。等过几日礼物随行礼到家了,再补上来。
  众人都笑了,从没见过这人到家了,礼物还在路上的,但都表示愿意等。
  这时候,贾环才畏畏缩缩地走上来,跟贾琏等人问安。他只会跪拜礼,可是他见贾瑭没有跪拜,想学着贾瑭作揖,却又不会,便踌躇起来,让人看着就觉得小家子气。
  特别是王熙凤,高挑的秀眉已经耷拉下来,眼底是藏不住的不喜。
  贾瑭抿嘴,上前手把手教他抱拳作揖,“是这样呢。师父以前也教我许久,我才学会的。”
  王熙凤听了,眼珠子都睁大了。她可不认为贾瑭是个蠢笨的,学个拜礼都学很久,此时明显是给冻猫子做脸呢。也不知这冻猫子如何入了这一位的眼。要说,要不是贾瑭拜了那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为师,贾瑭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如同冻猫子一般的存在。果真的同人不同命。
  其实,不止是王熙凤感到稀奇,贾赦与贾琏等人也是很好奇,为何贾瑭会喜欢贾环这个隔房的弟弟。邢氏更不必说,她心里也有些憋屈着呢,儿子竟然与二房的人好。只是到底不敢说出来,一是怕贾瑭不开心,二是怕被贾赦骂她不懂事,让儿子与堂兄弟关系不好,再来,她也觉得贾环可怜,就不跟他计较。后来见贾环五岁倒像个三四岁的样子,就只觉得他可怜,那点子怨愤,早就烟消云散了去。否则,也不会将那些贾瑭还没穿过的新衣裳都给了他。
  贾赦心情好,没骂贾琏,还与他说了一些外头的事,让贾琏受宠若惊。其实他是不知道,贾赦是看贾瑭喜欢一家子和睦,他不愿意在老儿子面前耍横罢了。
  “你弟弟都回来了,要准备念书。你也成家许久,该是出去做事了,以后为弟弟妹妹撑腰。别整天跟在二房后面做跑腿的大管家。”说着说着,就说到贾琏的前程上去,贾赦就一把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