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们什么时候进去?”他询问兰波。
  向对方询问礼物意见的雨果与给出这个建议的兰波对视了一眼,又双双移开视线。
  “确实,我们已经站在这里很久,该进去了。”——兰波先对魏尔伦回道,再转向雨果,“稍后见。”
  “好。”
  雨果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一转头,就看见从围墙旁转出道身影的波德莱尔——还冲他笑嘻嘻的。
  “嗨呀呀,好体贴喔,还送奇迹之星当礼物呢——看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不送我一样东西——”
  这混账,竟然早就蹲在墙角跟了,还闷不吭声的偷听他们谈话!
  雨果开始感到了头疼,“………你住口。”
  “刚才某人好像还提到了我的名字呢,是什么内容来着,我不记得了,你再复述给我听一遍嘛——”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
  兰波与魏尔伦走进宴会厅。
  由于和平条约的顺利签订,这场庆祝会到的人比上次要齐得多,聊天间的气氛也更放松。
  眼尖的福楼拜又是第一个发现二人身影的,立刻笑着招手示意。
  “快过来快过来!”
  他旁边站着布耶、克莱芙还有左拉他们,一看就相谈甚欢。
  见到魏尔伦的新衣服,福楼拜发出声赞叹,“不错啊,看起来又华丽又精神的!”
  “你这形容词,刚才竟然还好意思吹自己是语言大师,”
  端着香槟的克莱芙冲他虚起眼,“什么叫又华丽又精神,这是能放在一起并列使用的词汇吗?”
  “哎,这种时候,能用就好嘛!”
  福楼拜笑着一手搭在兰波肩头,拿另一只手去拱他,“肯定又是你给挑的吧?一看就是你的风格,竟然还给人用白西装外套搭配纯黑衬衫。”
  “我的衣服是保罗挑的。”
  兰波不仅没有否认,还脱下那件大衣外套,将它搭在臂弯间,大大方方朝他们展示起自己这身。
  “如何,是不是很适合我?”
  这圈人都齐刷刷发出“噫——”的回应,没想到兰波也变成了那种会拿着照片四处秀恩爱的可恶家伙。
  他比拿照片的更过分,因为魏尔伦就笑着站在他旁边呢!
  好怀念曾经还嘴硬的兰波…!
  “好好好,现在当上长官了,脸皮也练厚了,”
  福楼拜气哼哼的拜托布耶去拿酒,“接下来几天我们也没有任务了,要狠狠的和这位兰波长官喝一场!”
  克莱芙和左拉配合发出“sir,yes sir!”的响应,竟然还特意用了流传范围广到人尽皆知的英语。
  被同僚起哄的兰波哑然失笑,只强调一句。
  “不准灌保罗的酒,他喝不了多少,很容易醉过头。”
  至于他自己,在捡回魏尔伦以前经常会喝酒,还是能陪这些人喝上好几轮的。
  ——然而,兰波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确切地说,和魏尔伦在一起这三年,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饮酒的他,酒量的上限早已被大幅度削减。
  甚至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毕竟半醺与喝醉的界限,往往只需要再多一杯酒……
  等到深夜散场,魏尔伦察觉到兰波似乎、好像、大概喝醉了时,后者已将小半个身体都倚在他肩头,吐息间都带着股浆果与甘草的甜香。
  “兰波?”
  魏尔伦尝试唤了声名字,换来一声略含糊的“我在”。
  还有反应,好像也没有醉得很厉害。
  看一眼旁边那群,已经七扭八歪地躺在沙发或者地毯上了,睡着还在不停砸吧嘴。
  相比他们,兰波不仅衣冠整齐,还能站着回应他的话,确实已经很了不起。
  魏尔伦没有发动重力异能,而是用自己的手臂扶稳兰波。
  “我们回家吧。”
  “好—。”
  大概是[家]这个单词触动了兰波心底,令他弯起一个愉快的笑容,甚至用略拖长的尾音来回答魏尔伦,听上去实在……
  很可爱,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兰波。
  魏尔伦默默定了定神,才带着兰波一起离开雨果的庄园。
  出于对雨果的大幅改观,他还特意先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再走,而不是直接抬脚离开。
  雨果身上也黏着一个醉乎乎的波德莱尔,衣服都被扯得皱巴,精英气场顿时减少百分之八十。
  “需要我安排司机送你们吗?”
  仍然十分清醒的雨果伸手将那张笑嘻嘻凑过来的脸推开,边冷静而客气的回道。
  “麻烦了。”
  魏尔伦点头。
  这里离他们的家很远,光靠他扶着兰波走回去是不现实的,公交又早已停运。
  好在雨果的庄园自带司机,能让他们比较方便地回去。
  坐在轿车的后座里,兰波仍然能勉强坐直身体,只用手撑着脸,似乎在看窗外飞逝的风景。
  魏尔伦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他问过兰波,对方不肯说——或许在兰波酒醉的状态下,会愿意开口呢?
  “兰波,”
  魏尔伦喊了声他的名字,在那双略迷蒙的金眸望过来时,问出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关于他一直没能学会的那门语言。
  “你之前送我的狗牌……上面用库什图语写的最后两行字,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那两行字……
  兰波似乎歪着脑袋回忆了片刻, 才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伪装成雇佣兵去中东地区出任务的时候了,当时魏尔伦被那支佣兵小队里的人嘲讽“不如给他戴块狗牌”,结果他在逛附近小镇时, 真的找兰波要了一块。
  唯一遗憾是兰波在请人打造那块铜制的狗牌时,用的是库什图语……那一串小蝌蚪似的字符又小又挤、密密麻麻,魏尔伦完全看不明白。
  它也不像英文单词那样能很方便的用辞典进行索引,勉强翻译个大概意思。
  当然,魏尔伦也努力尝试学习这门语言,去旧书店淘了两本书回来认真翻阅。
  可他平时就还有其它大量的训练,出任务时又不可能把书也带着;再后来成为兰波的直属副手, 要学的东西就变得更多了。
  魏尔伦好不容易抽空记下来的几个库什图语单词,转眼又忘了个干净。
  结果就是直到现在,他也没能翻译出那两行字究竟是什么内容。
  但是……
  魏尔伦偷偷这么想着, 但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味道——亦如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兰波偏爱着,没有上限。
  那时的兰波对他很严格,希望他能自己翻译出那两行字, 不等于现在的兰波也对他很严格。
  再叠加此刻醉酒的状态,万一兰波愿意直接告诉他答案呢?
  魏尔伦期待盯着正陷入回忆的兰波, 眼睛一眨不眨。
  “啊……那个。”
  过了会,兰波终于慢慢的、咬着温吞的笑音出声,“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查字典翻译出来了,原来还没有吗?”
  “……没有。”
  魏尔伦老老实实承认, “只勉强认出了几个单词,但拼不成句子。”
  兰波又笑了声,低低的,带着红酒的醇酿香气。
  司机很是尽职尽责地安静开车,假装自己是个听不见客人讲话的聋子。
  “你有将那枚狗牌带在身边了吗?”
  兰波又问道, 而魏尔伦抬手便将它从衬衫的衣领下摸到那根金属链,将它从脖颈上摘下来,交到兰波手里。
  自从成为兰波的副手后,魏尔伦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任务了,又将它重新戴回身上——被衬衫挡得严实,没人发现。
  如今,那几行刻上去的字母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凸起的表面十分光滑。
  兰波接过那枚温热的铜牌,拇指慢慢摩挲过那几行字。
  第一行是魏尔伦当时的假名。
  第二行是医生给魏尔伦检查身体时确认的血型。
  第三行和第四行……
  “这是一件我并不能确定的事情,但如果你坚持要听,我也不会瞒你。”
  兰波低声开口,车窗外的路灯划过那双暗金的眸底,掠出一道道模糊的流光,好似拖出漂亮尾焰的彗星。
  “我要听。”
  魏尔伦毫不迟疑回道。
  “……等我们回去,我就告诉你。”
  兰波转过头,在不算明亮的这片车内空间安静看了他一会,才轻轻说道。
  大概是喝醉的关系,兰波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放松,连带表情也极为柔和;当他眨着眼睛望过来时,带着些许……魏尔伦很难用词汇去准确形容的笑意。
  但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只觉得无论此刻兰波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并非因为兰波对他做了什么,而仅仅因为说出那个要求的人是兰波。
  魏尔伦缓慢深吸口气,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