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兰波也去做惯例的体检了,与魏尔伦不在一个楼层。
  “你可是他的第一任搭档,第一任哦!之前啊,作为前辈的我想带他一段时间,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啦!哈哈!”
  褪去伪装的福楼拜恢复成原本的容貌,深邃的海青色眼眸冲他一眨一眨,笑得比当初伪装成“兰波”时还要热情得多。
  事实上,魏尔伦压根没见过福楼拜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在医院长廊相遇、对方朝这边一抬手打招呼——他瞬间就联想起了那位“过于活泼的兰波”。
  而对方的性格更是开朗到魏尔伦无法招架,在听到“被拒绝啦”的时候,他还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对方,福楼拜就先一步又快乐的大笑起来,。
  “结果是你呢!哎呀,真是完全没想到,该不会兰波是喜欢带小孩的类型?嗯嗯,确实,你很乖啊,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实验室里的原因?”
  哪怕之前被兰波拒绝和他搭档出任务,福楼拜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反而愈发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兰波点头愿意接纳其为搭档。
  他摸着下巴,没发现魏尔伦在听见“实验室”这个单词后,原本没什么反应的表情瞬间变了。
  “……你们都知道我的事情?”
  魏尔伦慢慢开口。
  之前那个特意来找兰波的心理专家同伴知道他的来历,面前的福楼拜同样清楚。
  “嗯?当然,”福楼拜歪了下脑袋,“dgss来了位新人,还是兰波亲自带回来的——更别提他还改了代号——大家肯定会好奇下你是什么身份嘛。”
  魏尔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福楼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还以为是不高兴自己的秘密被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便并拢二指举起,调皮摇了摇,“你要是不开心,我去用异能力把他们都催眠了?”
  “…………”
  魏尔伦震惊看向这位一开口就格外缺德的同事,“他们会允许吗?”
  虽然他目前只认识三个,但从福楼拜的话里意思来看,dgss的成员肯定不止他们。
  “哎,他们肯定不让我对他们的记忆动手脚,”
  福楼拜用睁大眼睛来表现惊讶,随即又笑眯眯的压低声音,“但我可以偷偷的……”
  “咳、咳嗯。”
  身后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声提醒,令福楼拜的脊背一僵,干巴巴转身。
  “呀…呀,路易,你的伤势没问题了?医生救人的水平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快呢。”
  “假设某人没有在检查中途抛下我、又对新人讲点大逆不道的话,我的伤口可能会好得更快。”
  回程路上受了点伤、因此来这家dgss合作医院检查的路易·布耶幽幽出声,险些把福楼拜惊得当场站直、挺身、踢正步回他身边。
  “好了好了,既然你没有事,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福楼拜立刻结束话题,但在最后还是拍了拍魏尔伦的背,附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放心吧,兰波肯定很喜欢你,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有这么上心。”
  “——”
  是心脏忽然跳快了半拍的声音,一切的愉快与高兴都从这瞬间迸发出来,好似炸了漫天的烟火。
  魏尔伦抿起嘴,却难以掩饰眼底浮现的轻快笑意。
  “只对我上心吗?”
  他再次向对方确认。
  “当然,只有你一个。”
  福楼拜冲这位按捺不住雀跃的漂亮男孩眨了眨单眼,抛出一个wink,便甩着手跟自家搭档离开了。
  嗯嗯,克莱夫起的昵称还真是没错,这个被科技强行催熟的人工实验体,本质上还是个藏不住自己心情的可爱幼崽嘛。
  兰波还没有过来,魏尔伦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怀抱着这份喜悦的心情独自高兴了会,直到兰波已经做完自己那部分的体检,上楼来找他。
  “已经做完检查了?”
  见魏尔伦一直站在走廊没动,兰波有点惊讶,还以为是在等他。
  “没有。”
  魏尔伦摇头,和兰波说自己刚才遇到了福楼拜的事情——但略过了最后那段没说。
  当兰波听到福楼拜的离谱提议时,也不禁有些失语。
  “他的话别全信,”
  兰波淡淡道,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位同事的作风,“福楼拜的性格太轻浮,虽然在完成任务上没失过手,但总是会招惹很多女性,越漂亮越容易招惹。”
  魏尔伦:“………”
  魏尔伦:“那他之前说想和你搭档……”
  兰波“嗯”了声,“认为我长得很适合吸引女性的目光,就和他一样。”
  魏尔伦:“………”
  好自信又自恋的家伙。
  关于福楼拜的话题告一段落,既然兰波已经过来了,便和魏尔伦一同去给他预订的那间诊疗室。
  “保罗·魏尔伦先生?请坐。”
  这里的医生都是属于dgss内部的自己人,不会问多余的问题,也不会对外暴露不该说的事。
  当时他们从扎赫兰走得匆忙,给魏尔伦伤口拆线的时间有点早了,一路上又没有静养的机会。
  当他脱掉上衣后,能看见那块兰波给他定制的狗牌一直没有摘,正由一条细细的金属链串着,被掀起的衣服带得朝上跑,又因重力而摇摇晃晃地重新坠在胸口。
  医生很有职业操守,假装没有看见。
  他仔细将那些缠绕在胸口的绷带解开,观察勉强结了层薄痂的伤口。
  轻轻抬起魏尔伦的左肩活动时,隐约还能窥见新生的嫩肉——是他刚刚脱衣服时没注意,不慎将伤口扯开些许。
  魏尔伦很擅长忍耐,无论是枯燥抑或疼痛。
  医生给他做了个细致的检查,确认这道贯穿伤没伤到神经与骨头,如今也只在边缘处有些许红肿的发炎症状后,便又给他重新清洗伤口包扎,再开些药回去吃。
  “不要剧烈活动,不要碰水,记得勤换药。”
  医生在把他们送走时,还特意强调一句,“禁止喝酒。什么酒都不要喝。”
  兰波哑然片刻,委婉提醒道,“他还没成年。”
  虽然魏尔伦在那次庆祝时喝了一杯葡萄酒……但也只有那一杯吧,后来就没喝过了。
  “少来,我像你们这个年纪,喝空的红酒瓶已经可以摆满这间屋子了。”
  同为法国人的医生耸了下肩,摆出一副“你别来诓我”的表情。
  红酒可是法国的特产,是酒精味的葡萄小点心!谁从小没喝过几杯?
  同样喝红酒长大的兰波说不过他,只好点头记下医嘱。
  虽然按照之前答应高先生的要求,魏尔伦还需要再进行一次任务后惯例的心理健康评估,但兰波先以养伤为由,将它往后推了半个月。
  这段养伤时间也是魏尔伦最安逸的时间,不用做任何体力训练,只学一些理论知识,再加上始终不能放松的外语学习。
  尤其是库什图语——魏尔伦还惦记着兰波刻在狗牌上的那两行字,希望可以早日译读出来。
  在吃饭这点上,魏尔伦倒没有觉得非常不便。
  兰波会做些方便他用勺子舀着吃的蔬菜杂烩、酸奶油汤和牛肉炖土豆泥之类的菜,或者先帮忙将牛排或鳕鱼切成小块,再让他用叉子慢慢吃。
  换衣服也是,他可以改成穿系扣子的衬衫,这样就不用让左肩大幅度活动了。
  但唯有一点,魏尔伦总是难以适应。
  ——洗澡。
  “我自己可以。”
  魏尔伦再次强调了遍,但依旧被兰波冷漠拒绝。
  “伤口不能碰水。而且,你还需要洗头发。”
  “…………”
  但是,在兰波面前脱光衣服……一瞬间展开的画面联想太具有冲击力,令他几乎难以抑制胸膛中的剧烈心跳声,耳朵同样开始发烫,一路蔓延至面颊。
  好奇怪的反应。
  被这股灼烫的热度烧得头脑昏沉,魏尔伦恍惚间想道。
  明明以前在【牧神】的实验室里时,他都无所谓自己是穿着还是光着,手臂上扎进粗长的采血针或是别的东西……
  是他的思想愈来愈接近人类了吗?
  是兰波教给他的这些知识,让他产生了人类才会拥有的羞耻心吗?
  但在那个医生面前脱衣服时,他并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魏尔伦站在浴室里胡思乱想,但兰波直接按住他右肩,就要将人往塑料小凳子上压着坐好——压了一下,没压动。
  兰波:“………不准用你的重力异能。”
  魏尔伦哽了下,默默收回那份无意识抵抗了兰波力道的异能;接着,又顺着肩膀施加的力道,温驯的在小腿高的凳子上坐好。
  当衣服被兰波一件一件脱去时,他心底那股想要逃离这里的反应就愈发强烈,是一种与锻炼时截然不同的躁动情绪。
  兰波也会在训练过程中检查他的肌肉酸痛情况,用指尖一寸一寸地捏过去,认真听取他对于每一处肌肉被按压时的反馈,并调整接下来的训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