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007年的冬天你从这件屋子下楼,下面的雪还在飘着,雪壤埋在地下穿透了好几厘米,你的脚踩在上面,路过那棵树的时候,它才比你高多少。
  由理子:“我就是,明明在我自己的记忆里,才几个月前见过它,它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是现在它都已经三米了。”
  “因为十年过去了。”
  “对,就是这个原因。”方才还炸呼呼的刺猬外衣一下柔软了下来,由理子目光不再躲避,直直对望着他,“你们都过了十年了……少爷你,你也长大了许多,只有我一个人,明明前一天还见过你,和你做/爱,和你抚摸彼此,第二天莫名穿越时空,我就来了十年后,你二十八岁这年。”
  “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吗,我一边心疼你独自过了十年,我又一边忍不住委屈,十年过去一切都变了个样,小明对我也不再那么亲近了因为她已经二十九快三十了,她一个人经历了被打压被丢弃,进入社会里遭遇过的许许多多恶心的事情,她又独自站起来,而那些时光里陪她度过的都不是我。”
  “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二十岁,按照正常的你们入学时间来说,我甚至才十七八岁,我今年高专三年级,我还……我还——”
  说完她突然喉管顿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明明你以前还是个孩子,我参与了你的所有时光,结果一转过身你莫名其妙已经承担了这么多,而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参与过。”
  “啊,”他指腹轻柔地擦过由理子眼角的泪水,“是这样吗,不应该开心吗。”
  由理子点头,又停住,摇头,胡言乱语着说话也扯不清,“我不知道,你长大了按理来说我应该是开心的。”
  她眼泪滴落,抬头,顺着耳畔抚摸住了他后脑勺微微尖刺的寸发,“然后你的头发已经剪了,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强,和杰的见面,也是能够沉下心来不再针锋相对,墨镜换成了眼罩,变成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
  由理子望着那墙上的挂钟,那是她今天情绪突然崩裂的开口。
  她原以为自从来到了十年后的世界,仿佛浅浅水泊在时间镜湖上形成蜿蜒的没有尽头的长路,所有人都在随着水波荡漾的纹路往前走,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时空的夹缝里。
  可是那个挂钟的声音突然响彻,在五条悟这间唯一有着人烟环境的屋子里,穿越时空的声音跳转到现在,像多年前一半她提醒着他早点睡了。
  不论怎样,十年过去仿佛一切都变了,但总会有新的围上来,旧的也会跟上来。
  五条悟:“所以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别扭的原因是这个吗,觉得你是被留在十年前的人,而我们其他人都在往前走了?”
  泪水被擦去,醉酒后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总是会有人往前走的,又不是诅咒让人一辈子停留在那个时间段里。”
  由理子嗓音瓮瓮的拖着尾音,指尖触碰他泛红的眼尾,“那我怎么感觉你就像是被诅咒拖住了呢,少爷。”
  五条悟笑了,唇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眸中的流光好似从十年前穿到现在,“那你怎么一直唤我少爷,你也是被诅咒拖住了。”
  “那又怎样,我才二十岁,少爷都二十八了。”
  “还没到二十八呢,才二十七好吧。”
  五条悟:“不过不论哪个时期的我都超级无敌帅气可爱好不好。”
  “你就当我是被诅咒拖住了把,所以我就爱称呼你为少爷,怎么了?”
  “少~爷~”由理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傻兮兮笑着,眉眼弯成银月,凑上前唇畔贴着他眼角,嗓音带着一股轻柔的涟漪波纹,叫着五条悟心尖直泛着暖呼呼的泡泡。
  “少爷真可爱。”
  “词用错了吧,应该用帅气吧。”
  五条悟抿了唇,情绪牵带起面容弧度,在他眉心和眼尾都皱起了涟涟的皱褶。
  刚笑,眼尾神经的触感通过大脑中枢传来痒意,由理子在他眼尾落下了个若有若无的吮吻。
  她泠泠笑了起来,“少爷可爱!又帅气……还勇敢。”
  五条悟突然觉得痒痒的,眼尾是心尖也是。
  触感像是小溪里趟过石子的流水,潺潺咕咕的趟过去,只留下石子一点一点在心口滚烫起来。
  也泛着酸。
  “你真的超级棒欸,你知道吗少爷。”
  由理子将脑袋从他额心挪开,支着身体想要好好让他看清楚她现在的神情,“你每天睡三小时,那么忙,但你会做饭,有驾驶证,在完成祓除咒灵的任务后也全心全力的在为咒术界的下一代努力着,因为你是最强。”
  “你今天原本不想回去的,原本也对五条家没有多少感情的,但你还是回去了,因为你是家主。”
  “你总是……总是这样,你明明比这世界上许多人都要好。我总是为没有陪你度过这十年感到难过。”
  一只从远方觅食归来的云鸟一脚落在了石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风声呼啸在山泉,石子也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再让人难过了。
  等到潮水褪去,紧贴着的脸颊扬起,没等由理子有所反应,眼前的景象一下就变换了角度。
  月光透过窗棂打在男人半张脸上,她仰头望向他,突然觉得展露在他身前的自己温暖都炽热了起来。
  身后的床垫似乎被压下去了一寸,在男人抬手,掌心紧贴着她眉心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稀薄,她眨着眼,愣愣深吸一口气后——
  男人贴住的掌心五指伸展楔入她发里,另一手锢住下颌,紧紧的、带有凶狠意味的朝着她的唇吻了过去。
  这一刻,一切欲念与怨愁开始覆水难收。
  像是落入漆黑没有尽头的漩涡中,风席卷着神思,在她脑中呼啦啦刮裂着名为五条悟的乐章,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又拉长——
  “少爷……”
  禁锢着下颌的掌心划在耳后,极具痴缠的触感在唇内交织。
  在感知到这一吻的意味后由理子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顺着喘息和交缠中划过眼尾掉落在发丝中。
  由理子想要睁眼看他,却又被掩住了,沉沉的气息呼在耳畔周围,她眨眼,穿过指间缝隙终于得以看清。
  月色下,苍穹的眸子带上了压抑窒息的意味。
  带有灼热温度的东西落在掩盖住眼帘的手背,溅起的水丝轻而易举就穿过指缝落在女人眼眶。
  心尖开始颤抖,由理子猛然闭眼。
  ……抵挡不住。
  她怕她下一秒就要因为心痛死在了这里。
  ……
  她伸开双臂拥住他的后颈,回以他同样狠厉的情感。
  白色的窗纱被夜风翩翩带起,窗外的梨花落在窗台上,朦胧的月光点撒暧昧色泽,而一切的一切,都在两人起伏的情感交融中化成了一团酸涩的潮水。
  第32章 他们是在五条悟的庇护下长大的孩子。
  竖日清晨, 阳光倾洒大地,街道上赶着上班的上班族背着公文包,另一边还有学生沿着不同方向走去上学。
  由理子穿梭在其中,在工作日穿着靓丽休闲便装, 头顶个极为夸张的遮阳帽, 在这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
  前面远处街角几人投来视线, 又在由理子转过去扬笑瞬间转头撇了回去, 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围其它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个人一样, 来往行走间丝毫不注意宽大帽檐的碰撞,已经肩颈间皮肤摩擦带来的冒昧。
  由理子走过去, 站在他们身边, 出声:“你们在讨论什么?”
  几人方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人走近的气息, 这下一个激灵纷纷垂下脑袋齐声道:“由理子小姐。”
  他们是五条家同系出生的男丁,一般情况下不出意外要么在咒术界的政府单位总监部任职要么就在五条家负责保卫工作。
  由理子望着他们身上统一的黑色服饰,一下就猜到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二长老派你们来的?”
  二长老,五条禾椿, 由理子整个五条家最厌恶的存在。
  佑郎当年对她母亲见死不救就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继承她,或者说是为了拥有她的术式好为五条家做支撑,而他背后的那位听信之人,就是五条禾椿。
  事后五条佑郎好歹有承担起教育她的责任, 春夏秋冬四季从未停歇对她的教导, 并且……起码在某种程度上在保护她。
  当然那些所谓的情感都算不上太深, 自从在她长大后得知文吉先生并没有去世,反而他还告诉她当年他们家出事的原因之后, 由理子现在对佑郎也只有怨念与愤懑。
  五条禾椿却不一样。
  五条佑郎称得上一句见死不救,可他却并不知道那只咒灵是五条禾椿引来的。
  在上原文吉因为心病产生了诅咒后, 那只诅咒因为感知到上原幸纯的咒力其实已经跑了。
  后来一切都是被五条禾椿引来的,甚至还多增加了一只,放火烧房让上原幸纯活活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