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云靖宁勾唇淡笑一声,母亲装病也不走心,看来一切在她都是理所当然的。
  “儿子给母亲请安。”云靖宁这才走进去,跪下磕了个头,直起身时不等母亲开口又继续说了起来。
  “儿子今儿一早上朝去了,皇上念及儿子军功,龙心大悦,已升了儿子的职,如今儿子是正二品镇北将军!”
  他一口气就把经过和结果都说了,也是让当娘的知道,他是朝廷重臣,行事还望给些颜面,有点顾虑才好。
  蕙春郡主缓缓撑起身,因为是母子对决,身边伺候的大嬷嬷、大丫环都在云靖宁来时退到了廊下。
  此时小小花轩中,只有母子一坐一跪。
  “先前听说要接封诰圣旨,只是为娘身体抱恙不便出屋,到不知是你升了官儿,到是要恭喜你了。”
  “多谢母亲,确实也有封诰圣旨,也有皇上对云家的其他赏赐,是三道圣旨一起下。”云靖宁又道。
  显然母亲就是不想看他媳妇儿受封诰命,才故意不去前院的,而他也不想细说。
  对一个讨厌你媳妇的人说你媳妇的风光?他又不傻。
  “怎么就你过来不见林氏?封了诰命觉得高人一等了是不是?”
  蕙春郡主却听不进其他,一听果然是林氏受封,顿时脾气就克制不住了。
  原本因为儿子乖乖跪在自己面前请安,她的心里也好受了些,正打算顺着台阶下,也好挽回母子关系,谁知就听林氏封了诰命。
  那山野女子昨儿才进京,今儿圣旨就下了,要说臭小子没从中做点什么,她可不信。
  “林氏本要过来,奈何昊儿饿了,哭嚷不止,只得先留下喂哺昊儿,儿子听闻母亲身子不适,便先赶过来。”
  “还请母亲看在儿子常年征战在外,相聚不易的份儿上,莫与儿子的妻儿较真儿。”云靖宁说完又磕了个头。
  算是恳切哀求了。
  “哼,这么说到是为娘的不是,是为娘小心眼儿欺负你妻儿了?”蕙春郡主顿时气红了眼,声音也哽咽起来。
  “新媳妇一早不来请安,连派人请都请不来,怕是如今府里头都在瞧本郡主笑话呢!”说到最后又怒气冲冲。
  “今儿一早,儿子已携妻儿到清风堂给长辈们请安了,是母亲没到。”云靖宁见娘毫无悔意,神色便沉了几分。
  “之后儿子要随父兄上朝,怕媳妇不熟府中环境而冲撞了哪位有靠山的下人,得罪人还要被骂,便让她回静轩闭门不出。”
  “媳妇遵从,到是让母亲误会了,派了个粗使婆子急巴巴地跑去骂媳妇,若要说府中看笑话,看的便是这一出吧。”
  “你!”蕙春郡主气得蹭地一下站起身,手指着地上跪得笔直的人,怒视着他。
  “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关外野女竟敢再三忤逆为娘!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得这么不亲不孝!”
  “她救了儿子的命,若没有她,今天就没有儿子跪在这里让母亲骂了!”云靖宁也红了眼眶,声音微微颤抖。
  “若没有她,今天就是儿子的周年忌日,母亲便想坟前烧纸,也不知儿子尸骨葬身何处!又死在何时!”
  这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他是平安归来了,可是为人母者难道不感到后怕吗?
  “去年此时,儿子深入赤水关打探消息,一路被追杀中了毒箭逃进百里荒野白花山,山中还有老虎出没,儿子昏迷时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若非林氏在山中打猎遇到,儿子有命打胜仗?有命回京封二品镇北将军?有命跪在这里?”
  “……你、你便要报恩,多的是法子,岂能娶回这么个粗鄙女?”
  蕙春郡主也听得动容,捂着嘴快要哭出来,可她还是不能理解、难以接受。
  第337章 挨板子
  娘!”云靖宁猛喊了一声。
  他听不得自己的母亲一句又一句地骂自己的媳妇粗鄙,尤其还指使下人去骂,这欺凌之意也太过明显。
  “……”蕙春郡主目光一颤,看着他忽然流下眼泪。
  臭小子已经多少年没喊过这一声“娘”了,当年离家出走,几年后回来,就只喊母亲,只守着规矩,却再也不会找她撒娇了。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活泼顽皮的孩子已长成英朗沉稳的男人。
  “那是儿子喜欢的姑娘,如今她也为儿子生了个可爱的儿子,还请娘成全!”云靖宁再磕头,声音微微紧凝,有些沉重。
  “不成全又能怎样呢?你还能成全了娘不成?但凡你有半分孝心,当年就不会离家出走!当年你可想过为娘的心情!”
  想到当年自己的面子被这臭小子撕下来扔地上给别人踩,她心里就要吐血了,脚步踉跄两步,跌坐在春榻上。
  “瑞儿有什么不好,让你这般嫌弃她?你若跑出去娶了个像样的姑娘也罢了,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到头来却娶了个山野女,你自己不要脸面,你也好歹成全下为娘的尊严!”
  “……”云靖宁跪在那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娘的斥责和抱怨。
  “……罢了,你心里既然没有娘,又何必装模作样跪在这里?”
  蕙春郡主说了半天,也劝了半天,这个儿子依然跪在那里,却似完全没有听她说话似的,让她颓丧不已,也有些心灰。
  “母亲心里又何尝有儿子?但凡母亲对儿子多些慈爱,又怎会这般逼迫儿子?”云靖宁这才抬头、直起身板,却仍未起来。
  他目光含泪地看着熟悉的人,却不再有那熟悉的面容。
  “儿子也为人父了,如何不明白母子连心的道理?可是母亲你自见到儿子可曾有半点好脸色?可曾说过半点思念?”
  “你不喜儿子的妻子,连个见面红包也没给出,开口就没有一句仁慈的话,那您的孙儿呢?您可认他?您可曾多看他一眼?”
  “您自己半点都不想付出,却来向儿子索求,要儿子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可儿子的生活,儿子的将来,也能被您随手操控?”
  “以前您就总想让儿子娶这个、纳那个,可曾想过牛不喝水强按头,儿子不喜,如何能娶?”
  “难道还要下药让儿子与她们圆房不成?难道这就是母亲要的儿子的人生?”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已是哽咽。
  而他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客气,甚至带着质问。
  蕙春郡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已是涨红了脸,羞恼憎恨地将一个抱枕砸向他。
  “你这是什么话!本郡主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畜生来!成天就知道忤逆母亲!如今还知道讥讽母亲!到底是谁教你这般混帐的!”
  蕙春郡主扔完抱枕浑身直哆嗦,犹嫌不解气,突然朝门外怒喊一声:“来人!将这不孝子拖出去,杖二十大板!再赶出去!”
  或许是踩到了她痛处,让她恼羞成怒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装病了,她蹭地站起身,在屋里抓狂地打了两个圈儿,怒指着云靖宁。
  “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的骨头,让你这般来气自己的母亲!”
  “母亲息怒!儿子领罚!”云靖宁垂眸,缓缓仗身,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往外走。
  “跪在那里领责!”蕙春郡主见他毫无惧色也毫无后悔之意,气得追到门口,继续嚷着。
  云靖宁没有二话,一撩袍摆便朝她跪下了,面无表情将身板挺得笔直。
  身为云家儿郎,自幼习武,他的身板自然如他的银枪一般,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存在。
  而他也确实为云家争光,胜仗归来荣封正二品镇北将军,不久前才领了御赐之赏。
  谁能想到一转身,他就在这后院里挨板子?
  要打他的还是他的亲娘,丝毫不以他今日之成就为荣,反而一味计较他未按自己的安排走,母子已闹得快要无法收场了。
  两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执板上前,一左一右地迟疑着,奈何蕙春郡主还在情绪激动地喊打,快打,用力打!
  “啪!”
  “啪!”
  板子声其实并不大,却异常沉闷,也很沉重地打在云靖宁的后背上,而他英挺如山,巍峨不动,闷不吭声地承受着。
  他睁着一双沉静星目,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这与他小时候顽皮被罚不同,这也与他第一次反抗了母亲安排的亲事而被爹打,不同。
  现在的每一板子都像在他与母亲之间划下一道伤痕,将他们越推越远。
  可他尽力了。
  他想要挽回,想要缓和母子关系的。
  可若母亲的妥协必须以他抛妻弃子为代价,他绝无后退之理。
  二十板很快打完,见他还有余力磕头,还想轻松离开,蕙春郡主更怒了。
  这个不思悔改的东西!
  “给我继续打!本郡主不喊停就不许停!”她怒吼一声,脸上浮现异样的红。
  院中那些丫环婆子看得胆颤心惊,一等婆子连忙上前劝解,蕙春郡主却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