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倒不是因为这个。”林清如笑着摇摇头,
  “只是,我另有一事,还得麻烦阿柔。”
  第二卷 一:花落知多少
  第9章 阿婆离世
  等从叶家出来,雪茶跟在林清如身后亦步亦趋,“大人,别看叶姑娘模样清秀柔弱,骨子里倒是有几分豪言壮志的。”
  “叶姑娘遭此流言祸事,人人议论嘲笑,不堪其扰。但她却仍心志坚韧,只怕是有些男子也只能望其项背了。”林清如语气中颇有赞许之意,“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雪茶跟着点了点头,“只是这王家着实可恶!这人牙子竟是他找来的!强拐不成,又用流言污人清白!”
  “实在下作!”提及王家,林清如面色冰冷,“虽然叶姑娘自己也有主意。你还是去衙门提点一番,务必叫那两个人牙子供出幕后主使来!”
  雪茶应下差事,“大人像是与叶姑娘十分投缘,对她的事情十分上心呢。”
  林清如微微抿唇,“但凡女子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路途都诸多阻碍。质疑与觊觎,偏见与嘲笑,都是常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雪茶想到林清如初入朝堂所遭受的非议与妄断,亦不由得跟着无声叹气,“大人这是由己及人了。”
  由己及人么?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林清如眼中带着些迷茫之色,眼神失焦地不知望向何处。当日她想要入朝为官,不过是为了查明父亲死因——她想查看当年的卷宗,只有大理寺官员可以做到。
  没有人相信她身为女子,可以真的入仕朝堂。少女的心志总是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气,当她用倔强的面庞在大理寺门口说出那句“我要当本朝第一女少卿”之时,在那些老古板眼中,无异于石破天惊之语。
  那些父亲的同僚,也曾在父亲在世时,时常造访于林府,做一个和蔼可亲的叔伯长辈。而那一刻,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不屑,有嘲讽,还有疑惑。
  疑惑她为什么身为女子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从这一刻起,她入朝为官的目的便不仅仅是翻看卷宗了。年轻气盛的少女憋着一口劲呢。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心想。
  都不信她能做到,她便偏偏做给他们看。
  再后来,她凭一己之力破获京中粮草被劫之案,林清如这三个字名震京城。
  她想,她可以得意地看着那群老古板,冲他们好好耀武扬威一番。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女子的身份成了他们用以攻击她最大的一把利刃。即使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林清如只觉得可笑。他们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看不起女子这个身份。
  好似他们身为男子,便带着与生俱来的满足感与优越感。即使古板刻薄,即使素餐尸位。
  他们好似天生就该这些位子上翻云覆雨,然后冷眼嘲讽。
  到了这个时候,她入朝为官的目的似乎又变了些,她要为天下女子都争口气。
  说起来有些幼稚与可笑,然而少女心事本就如此。
  林清如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想要将繁琐思绪抛之脑后,冲着雪茶轻轻一笑,“不想这些了,不如咱们去吃一碗小馄饨吧。”
  言及此,她像是又想起一事来,“对了!上次叫你去瞧瞧宋阿婆,她可如何了?”
  雪茶想起那日情形,神色略有黯然,露出些难过之意,“去瞧过了。她家中贫苦,舍不得银子买药治病,病得起不来身。家中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孙女,大人应该记得她,就是常在馄饨铺子上帮忙的小莹。
  她语气一顿,“小莹年纪尚小,帮不上忙,家中实在难以维系。”
  说着,她轻轻哀叹一声,“还是我请了郎中上门医治,这才给开了方子抓了药。只是咱们到底是力所不能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生出担忧之意,“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些。”
  她思量片刻,吩咐马车去了东街,“我们先去东街瞧瞧。”
  雪茶眼神凝视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家大人真是位很特别的大人,她心想。
  她对这些庙堂之高的官宦人家唯一的印象,不过是朱门酒肉臭罢了。因为自己,便差点成为那路边的冻死骨——直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天气,林清如朝她伸出了那双雪白如玉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她仍记得那双干净的手。与自己冻得通红的、脏兮兮的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敢伸出手去。
  “你的手好冷。”然而林清如握住了她。她的眼眸在这冰天雪地中盈盈生辉,
  “跟我回家吧。”
  从那一刻起,她成了雪茶。
  马车摇摇晃晃来到东街,不出所料,宋阿婆的馄饨摊子无人经营。想是许久无人照管,如今已换了一个卖米糕的小贩,在热气腾腾中吆喝叫卖。
  林清如面色露出些许担忧来,“咱们且去宋阿婆住处看看。”
  马车摇晃半晌,到了城边一小胡同巷子停下。里面已进不去马车,小巷只容两人通过,因着下雨的缘故泥泞不堪,两人鞋边陷满了污泥,深一脚浅一脚踩出许多水坑来。
  四处房屋皆低矮破旧,以土为墙以茅为瓦,破败飘摇。
  屋内之人弊衣箪食,见有衣着光鲜之人从此经过,不由得投去好奇神色。
  林清如低声说道,“民生不易。比起花间楼奢靡宴饮,这些人生活大多清苦。倒真是朱门酒肉臭了。”
  宋阿婆的屋子在巷子最里面,屋门好似被风一吹便能打开似的,摇摇欲坠。
  雪茶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
  她探了探头,“往日里宋阿婆小孙女总十分热络,今日怎得不见她?”
  索性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小莹?小莹?”
  见无人应答,林清如心下不安,于是说道,“进去看看?”
  只见屋内潮湿昏暗,想是终年不见阳光,弥漫着潮湿的霉气。墙上凹凸不平,土糊的墙皮斑驳脱落,新一层旧一层高低不平,露出一些夹杂的茅草来。屋顶的茅草早已腐朽破败,滴滴答答地落着续存的水珠,桌上的油灯像是许久不用,结着丝丝蛛网。缕缕阳光从茅草中透射而下,竟是这屋内唯一的光源。
  两人环视一周,竟不见宋阿婆的踪影。
  林清如眉头深深皱起,不得不出门探头问到隔壁邻居,“阿婆,请问隔壁的宋阿婆呢。”
  那阿婆脸上沟壑纵横,正在屋外晾着衣服,粗麻的布料上打着层层叠叠的补丁。她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回到,“早死了!”
  雪茶惊呼,“什么时候的事!葬礼在何时!”
  那阿婆晾好衣服,回头打量两人一眼,语气里有些自伤的嘲讽,
  “我们这些人,哪有什么葬礼?能有块白布一裹,都算不错了。”
  雪茶自知失了言,神情有些难过。
  林清如接着问道,“那小莹呢?就是宋阿婆的小孙女。”
  “不知道!”那阿婆语气十分不耐烦,“宋老婆子死了以后,说是去买些纸钱,就没回来了!”
  她嘴里嘟哝着,“半大的丫头,谁知道她是不是跟人跑了去。连老婆子死在这里都不管了,还是我们帮她下了葬。”
  雪茶附在林清如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不对劲!阿莹最是孝心,不可能丢下宋阿婆便自己跑了。更何况她年纪尚小,不过十一二岁,能跑去哪里?”
  自不用她说,林清如心下亦觉得奇怪。阿莹那小丫头她是见过的,懂事乖巧又嘴甜心善,时常在馄饨铺子上帮忙跑腿。怎会说跑就跑了。
  于是她耐心好言问到,“她可是被什么亲戚带走了?”
  阿婆摆了摆手,嘁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喃喃念叨,“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宋家穷得连油灯也买不起,不过是做些馄饨营生。生前无一人照料接济。倒是死了……”
  她的目光刮过两人,“死了倒是有富贵人家,三番两次上门来问。早干嘛去了?”
  林清如抓住其中关窍,“阿婆,你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前来相问吗。”
  阿婆努了努嘴,“就在你们前头两三个时辰。”
  “阿婆可知那人是谁!”
  “我如何得知?”那阿婆语带讥讽,“我们这些人,哪里会认得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富贵人家。只你们身上这料子,就够我们一年的开销了。”
  她眼睛一斜,“也不知道宋老婆子上哪儿去认识的。我可没听说她有什么富贵亲戚。”
  林清如并不在意她的嘲讽,忙问道,“阿婆可否给我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阿婆两手叉着腰,“我忙着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们这些富贵小姐似的整日无事!去去去,一边去!”
  林清如见状,从袖中摸出几粒碎银子来,不容那阿婆拒绝,塞到她的手中,“是我不知礼数,上门未带见礼,阿婆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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