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春烟连忙解释着。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当做某种示好。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眸,苍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盯穿。
  春烟突然觉得更没底了。
  她好怕这种目光,仿佛和二十八岁的五条悟重叠,看穿了她所有的不堪和伪装。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这世界,只剩下她和五条悟。
  她慢慢地靠近他,抱住了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他的羽织里,柔软的脸颊讨好般地蹭着他的衣服。
  春烟又重复了一遍:“小悟,你别生气。”
  “……,”五条悟的喉结动了动,表情僵了几秒,然后才说,“我没生气。”
  听到他这样说,春烟的身体才放软了一些。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终于长舒一口气。
  就在她以为这件事算结束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把她从怀里扯出来。
  他摁着她的肩膀,苍蓝色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应该是你生气才对吧,这情况是不是有点离谱。”
  春烟:“我、我没生气……”
  五条悟:“那不行,你快点生气!”
  春烟:……?
  春烟:“我要生气吗?”
  五条悟:“当然,你没看到那些女人吗!”
  春烟:“我看到了……但你说是别人擅自安排的……”
  五条悟:……
  “小悟好奇怪,为什麽要让我对你发脾气呢,无论什麽事我们都可以好好说清楚。”
  春烟弯了弯眉眼,笑着对他说。
  她比他年长,比他更早来到这个世界,就理应比他更沉得住气。
  更何况,她怀着缜密的谋算走进他的生活,这让她永远都亏欠他一份纤尘不染的真心。
  “……算了。”
  五条悟垂下头,一副认输的口吻说着。
  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将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身姿纤瘦的女人身上。
  春烟看着他低垂的银色脑袋,那种失落异常的模样有些可爱,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
  她的手指穿过他蓬松柔软的发丝,沿着他的耳廓慢慢抚过,然后触碰到了少年白皙的后颈。
  他现在好像一只弓着腰的大猫。
  微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慢慢地捧着他下巴。
  下一秒,一个比茉莉花瓣掉落在湖面上还要温柔平静的吻,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第5章 3.14小修
  “呐,五条君,”
  春烟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围绕在厨房中央岛台忙碌的男人,有些好奇地问他,
  “你结婚了吗?”
  她没办法自然而然地对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直呼其名。
  他是五条悟,但却不是春烟所熟知的那个五条悟。
  所以,春烟只能勉勉强强称他一声“五条君”。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很自然地就习惯了她的称呼。
  “嗯……这个问题我想想,该怎麽回答呢,”
  五条悟一边思考着,一边将刚刚煎好的旋风蛋饼铺到炒饭上,又淋了一圈褐色的照烧酱料,然后才说——“结过。”
  听到他这个回答,春烟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五条悟。
  高大英俊的男人端着刚刚出锅的蛋包饭,走到了餐桌前。
  他的双手分别端着一大一小两只白色的瓷盘,放在了春烟的面前和春烟的对面。
  十年过去了,他不止厨艺进步的速度惊人,而且对她的饭量了如指掌。
  “就是你想的那样,”五条悟落座后,笑眯眯地说,“上个月离婚了。”
  说话时,那双苍蓝色的漂亮眼睛藏在了纯黑色的墨镜之后,脸上明明挂着笑意,却让人觉得有些悲伤。
  春烟的本意,是想问问五条悟的妻子到底是谁。
  毕竟,她真的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很僵,结果却吃了这麽大的一口瓜。
  她讪讪地闭嘴,用饭堵住自己多余的问题,生怕哪句话触到五条悟的逆鳞。
  可她的安静并没有换来五条悟的沉默,反倒让他的兴致越发高涨了起来。
  “你不继续问了吗?”五条悟好奇地问她。
  “问什麽?”春烟看了看他,然后说,“这和我也没什麽关系吧……”
  “怎麽会没关系呢,”五条悟敲了敲餐桌,然后将干净的勺子旋转了方向,勺柄指向了春烟,又对她说,“因为,是春烟甩了我哦。”
  春烟:……
  春烟:……?????!!!!!
  救,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怎麽办。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餐桌对面的五条悟,再回想起穿着羽织信誓旦旦要和自己结婚的少年。
  这一刻,春烟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某些悲观预期,是一种刻板印象。
  他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哪怕是在床上说的。
  实际上,和五条悟相识以来,春烟经常会有这种被刻板印象裹挟的不适感。
  她曾经和妃知礼讨论过这个问题。
  妃知礼是春烟高一时的班主任。
  她的授课能力一般,但在春烟高二时,竟然能够力压教学水平一流的夜蛾正道老师,成为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
  春烟毕业那年,妃知礼成为了咒术界独立组织“窗”的总负责人。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战力评级也不过是二级咒术师,居然在短短几年内走到了这样的高度。
  “五条悟和其他人不一样,然后呢?”妃知礼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嘲讽也没有说教,只是很客观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春烟,这和你没关系吧。”
  “可是老师,我会觉得……”
  “你觉得对不起他?”
  妃知礼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反问:“那麽,你和他分手,然后听从家中主母的安排,去禅院家做侧室,怎麽样?”
  她一边说,一边分析着:“啊,我记得禅院家的少主比五条家的六眼小鬼还小一岁呢,和你的年龄也不太合适,源家的主母是打算让你给那个酒鬼老头做侧室吗?”
  春烟:……
  “有心思对五条悟觉得亏欠,不如想想自己的人生多麽凄惨吧。”
  “春烟,你想让你的母亲抹去外室的身份,就一定要成为源家的家主。”
  妃知礼抬起手中的鱼骨折扇,轻轻地敲了敲春烟的额头,然后说——
  “这世界从未把权力给过女人,我们根本找不到向上爬的路。”
  “想谈公平,先让御三家的家主们做完变性手术再说。”
  “我最骄傲的学生,你一定要比老师走得更远。”
  妃知礼的期盼如同用咒力下注的束缚,成为支撑着春烟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她想不通未来的自己到底为什麽会离婚,如果说是因为被拆穿了伪装,也应该是五条悟恼了她才对。
  但五条悟却说,是她甩了他……
  “我们……我是说,未来的我们,为什麽……离婚?”
  春烟小心翼翼地选择着合适的词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她不知道这样问可不可以,但她实在是想知道答案。
  “这个嘛……”五条悟故意将尾音拖长,不知是故意吊着她,还是真的没想好该怎麽说。
  纯黑的墨镜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一截,露出了那双比雨后晴空还要澄澈美丽的苍蓝色眼睛。
  “你真的想知道?”
  他这样问她,眼眸深邃,音色低沉,但莫名让人觉得慌张。
  春烟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她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奶油黄色的煎蛋,堵住了自己的嘴。
  -
  与早早就预知婚讯的春烟不同,五条悟对这件事没有善罢甘休。
  他忙着和五条家的长老们据理力争,几天的功夫就把那些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少人甚至提前预约了icu和速效救心丸的套餐。
  等到他把那群振袖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想要去找春烟,但是想到她那时的态度,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太对劲,五条悟作为恋爱新手人士也说不上来。
  他虽然长了一张芳心纵火犯的脸,偶尔也会有人把不同的女人送到他面前,但在和春烟交往之前,五条悟确实是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或是性经验的母胎单身。
  而春烟的性格又很温柔,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一丁点爱情的苦。
  在和春烟交往的这段日子里,他就像一个被泡在蜂蜜罐子里的小朋友。
  长久的溺爱让他只会享受爱情的甜美,却不明白该如何读懂女朋友的话外音。
  所以,五条悟决定寻求场外援助。
  对于春烟的行为,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