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啊啊啊,好烦——
  她使劲敲了一下脑子,决定把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都暂时抛出脑海。
  得知他就是敖丙,她变得比方才更加惶恐了。
  因为无论在哪个版本里,敖丙基本上都是被哪吒剥皮抽筋的存在,再不济也被拔过鳞片,总之很惨很惨。
  如此一想,她觉得这山洞里越发危机四伏了,额头上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不行,不管在其他作品里啥样,这里的敖丙可是大大的好人,不,大大的好龙,她可不能让他被某根藕伤害。
  于是,她努力保持住面对小哪吒时的大姐风范,捡起一根小木根,幼稚地在地上画出几个圈。
  “敖丙受伤了,就让他躺在这里,我要时刻观察他的状况,所以要待在他旁边。”她鼓起勇气,胆肥地指挥道,“哪吒你就待在那边吧,好好看着那个坏蛋。”
  她朝斜对过指去,那里离他们有好几米远,地上匍匐着四肢皆断的杂耍艺人。
  她努力让自己听上去语气强硬,可也知晓这顿指手画脚能否成功,完全取决于哪吒愿不愿意给她面子,陪她玩这场“过家家游戏”。
  他若是不乐意,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都挫骨扬灰了。
  可他居然给了她这个“面子”,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不急不徐地扫视一圈,然后哼了一声,走到姜桃哆嗦着手指强装镇定指派的位置,大剌剌坐下来,抱着双臂,腿像成年人那样叉得很开,混天绫在他腰间、双臂上各缠一圈,其余部分绸缎般飞舞在空气里,犹如火舌。
  混天绫不是能化成衣服吗,他怎么不变化了?姜桃嘟囔了一句,扭过头,不再去看他精壮而清瘦的身躯。
  只是耳朵尖一抹桃红色,始终未曾隐去。
  “伤口还好吗?”她稍稍掀开敖丙的衣领,查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太惨了,都烧焦了。
  “无妨。”敖丙面无表情摇摇头,故作轻飘飘说道,“你不必管我,我暂且还死不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姜桃低头看了眼胸口,血早就不流了,痛感也不知何时就消失了,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自愈能力竟如此之强。
  “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坐好了,我来给你疗伤。”她盘腿坐下,按照上次给哪吒疗愈的方法,动用起全身法力,让一团柔和的白光笼罩住敖丙。
  可不知为何,哪吒那样严重的伤她都能止住恶化,偏偏对敖丙作用甚小,是她法力退化了?
  诶,哪吒……
  姜桃忽然一颤,白光随之渐退,她猛地扭过头,朝哪吒张望。
  果然他的身上也布满了伤痕,只是因为本人太过强悍,让她忽略了。
  那样一次次以肉身撞击钟罩,搞不好还会骨折,可他大刀阔斧地坐在石头上,撇着嘴角不服气地望着他们,一点也看不出负痛的样子,反倒脸色越来越阴沉,见她回头看过来,嗖地别开脸,抬脚朝地上的坏蛋踢了一脚。
  坏蛋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于是又挨了两脚。
  “对不起,敖丙,我太没用了。”姜桃把脑袋扭回来,沮丧道。
  “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我早就活不成了。”敖丙急忙说,因为着急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冷汗直流,姜桃赶紧把他按了回去,让他不要激动。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是东海龙王第三子,只要让我回到海里,自然会得到救治。”他喘息几声,平复呼吸,按着领口冷静分析道,“而且这山洞阴湿逼仄,不通风,孩子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离开。”
  姜桃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哪吒的伤要不要紧,她要不要鼓起勇气主动去查看一番?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哇哇哭了起来,姜桃立刻跳起,跑到她身边,却见她正是出现在她幻象中的那个被砍去脚骨的孩子。
  此刻她伤口感染,痛得忍不住,便嚎啕大哭起来,带动得其他孩子也跟着哭。
  姜桃试着给她疗伤,仍无用,孩子还惨兮兮地哭着,只是声音微弱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这可不行,哭也是会耗费体力的,她咬咬唇,看向女孩旁边另一个大一些的女孩,她似乎还没被摧残,只是饿得没有力气,但仍紧紧握着受伤女孩的手,给予她微弱的支撑与力量。
  姜桃想起自己兜里还有半张饼,连忙摸出来递给女孩,让她喂小妹妹吃一点,让她尽量不要再哭了。
  女孩颤巍巍接过饼,直勾勾盯着,使劲吞咽了几下口水,但还是忍住没有吃,转头一块块掰下来,喂给痛苦的小妹妹吃。
  姜桃不忍再看,揉揉眼睛站起身,原地停顿好半天,才拧着手指头走到哪吒身边。
  也不知是是不是故意的,明知她来了,他反倒侧过身去,拿石子砸着地上的囚犯玩,一副看不见她的样子。
  姜桃探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他肩膀。
  少年皮肤滚热,光是凑近就能感觉那上面散发出来的灼热。
  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少年人特有的蓬勃而热烈的体温,带有强烈的侵略性,令她心跳无端加快了两拍。
  哪吒仍无动于衷,她咬咬唇,加大了力道,使劲又戳了一下。
  戳得手指头生疼,他还不理她,仿佛是在报复着什么。
  可恶,果然长大的,就只有个子吗?
  姜桃向下睇看,看到他前胸与小腹上伤痕累累,心下有些着急了,便拉了一把他脖子上的乾坤圈。
  乾坤圈约方向盘大小,松垮垮地垂坠在他修长的脖颈上,边缘堪堪划过紧致起伏的背肌和清透深陷的锁骨。
  她这样一拉,牵动得他脖颈向后猛然一窜,停下了扔石头的动作,眸光微凝慢慢回过头来。
  对上他的目光,她略有些乱了分寸,连忙指着他身上的伤,扭捏道:“那个,你、你快坐好了,我给你治治伤。”
  “诶,阿桃居然还能想起我来,真是让我感到高兴。”他下巴微抬,口气莫名透着一股茶气,“不过我不像某些人,受了点伤就唧唧歪歪起不来身。”
  姜桃顿时语塞,这才想起还握着乾坤圈,姿势就像牵着小狗一样,连忙松开手,眼珠转了转,决定以茶制茶:“那我可就不管你了——”
  说罢,作势就要离开,心想到底还是小鬼,不能因为身体骤然长大,气场骤然更强,就报以任何成熟的期待。
  可她刚刚转过身,就被他一把攫住手腕,力道之大以至于她没能掩住惊呼,原地踉跄了两个来回才被拉回他跟前。
  他突然勾唇一笑,上身向上挺了挺,目光殷切中带着些许威胁:“那你就帮我治治吧。阿桃,我浑身都很疼,你可要都照顾到哦。”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有些躁动,姜桃故作淡定的神色就要维持不住了,她抖了抖手腕,没能甩开他的手,反而收紧了,手劲越捏越重,仿佛她不立刻从命,就要将她捏碎。
  她被他掌心温度烫得发颤,嘟嘟囔囔地蹲下身来,仰着脸从他肩膀开始查看。
  “你松手啊,我没办法运功了。”她红着脸颊嘀咕道,感觉整张面皮都绷得紧紧的。
  他垂眸端详她好一阵,又抬起眼睛挑衅似的望了眼敖丙,总算松开了手,可身体却越发往前靠,双膝收紧,以一种三面环绕的方式,将她桎梏在自己身前。
  姜桃努力摒退脑中杂念,抬起双手按上他锁骨下方的一道伤口,以白光将之笼罩。
  他胸膛起伏间,伤口慢慢变淡,证明她的法力还是好使的。
  至少,对他是好使的。
  姜桃忽然来了动力,手掌连忙下移,一寸一寸地疗伤,不经意抬头间,见他乌黑的目光注视着她,眸底神色越发深邃幽沉,仿佛望不见底。
  她连忙垂头,发现自己正按在他胸肌上,蓬勃强韧的触感盈满掌心。
  糟糕,刚刚太过沉醉于自己失而复得的能力,完全忽略了其他,可胸口那道伤很深,还没愈合,她便只能顶着尴尬,继续卖力治疗。
  她的双颊,她的鼻端,全部充溢着他灼烫的气息,而且就算低着头,也能感知到他灼灼的注视,汹涌猛烈,丝毫不给她喘息的空档。
  她的手终是忍不住,微微颤了起来,她咬紧牙关,努力做最后的运功,总算将那道伤口愈合了大半。
  正欲移开手心,一只耳朵忽然被他玩味似的捏住,上下揉搓了几下。
  “阿桃,你耳朵红了哦。”他指腹摩擦着她耳廓,语气却毫无心机,还带着一丝慵懒,像是单纯觉得有趣一般。
  姜桃触电般偏开头,躲开他的手,太阳穴却邦地撞上他膝盖,疼得直流眼泪。
  这家伙,浑身都是铁铸的吗?
  “你不要乱动,还有不许再这样没大没小的。”她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护着耳朵,气鼓鼓抗议道。
  然而从哪吒的角度看见的,是一张桃子一样的圆滚滚的脸蛋,很好揉搓的样子,他眯了眯眼睛,遏住了上手的冲动,若无其事将双手拄在身后石头上,身体又往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