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穆霄野瞳孔紧缩,被她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宣宁郡主见势不对,为了避免闹出笑话,连忙出声呵斥道:“够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她实在是心烦得很,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老二,你媳妇儿说得也有道理。纳妾之事,断然没有越过正妻的道理,既然你媳妇儿另有盘算,这件事便暂且搁置罢。”
  宣宁郡主端起桌上的茶杯,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穆霄野自知理亏,并不愿为此顶撞母亲,拱了拱手说:“此事是儿子考虑欠妥,打扰到母亲的清净,儿子知错。”
  宣宁郡主懒得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穆霄野又行了一礼后,才告退离开。
  他前脚刚走,裴安夏后脚就紧跟了出去,乍一看,倒是颇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意思。
  宣宁郡主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姑,你说这两人究竟是在闹什么别扭呢?”
  宣宁郡主毕竟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来穆霄野那点小心思?他口口声声说着要纳妾,但双目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裴安夏,未曾转开视线,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宣宁郡主毕竟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来穆霄野那点小心思?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纳妾,但双眸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裴安夏,未曾转开视线,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分明是想要借着纳妾的由头,故意刺激裴安夏。
  崔姑姑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覆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替他们操心这么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才是正理。”
  经她这么一提醒,宣宁郡主才回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她出身皇家,见惯了宫廷斗争,不至于看不出如烟这种拙劣的把戏,只是不想揭穿她罢了。
  宣宁郡主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语气凉飕飕的,令人背后生寒。
  “你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地待在府里,也不成规矩。既然老二替你赎身了,从此以后你便自由之身,我也不是那等赶尽杀绝的人,今日就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给你一笔安身银子,你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个老实男人嫁了。”
  “你若是不愿意,第二个选择便是,回到惜花楼,继续做万众追捧的头牌儿。”宣宁郡主丢下这段话后,便捧起青瓷茶盏,慢悠悠地吹起上面的浮沫。
  哪怕她并未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如烟此刻也已是汗流浃背。她身为当事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昨夜穆霄野根本没有碰她。
  纵使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勾引穆霄野,却终究没能让他上钩。
  如烟现在不免有些后悔,她早该明白自己根本啃不下穆霄野这块硬骨头。只可惜,她当时一听到,穆霄野答应为她赎身,便无法遏制住心中的贪念。
  她想着,这天底下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只要能够进入穆府,就不愁没有她出头的时候。不曾想,这位大名鼎鼎的穆将军,当真是满心满眼都扑在他的妻子身上。
  如烟思索半晌,终于在宣宁郡主耐心即将告罄前,开口说道:“请郡主送我回惜花楼吧。”
  宣宁郡主听到她的回答,面上并未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如今这个世道,像如烟这样容貌过盛的女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庇护,容易招来祸端。
  她能够凭借高超的交际手腕,在青楼里混得如鱼得水,也算是她的本事,没什么好被瞧不起的。
  同一时间,穆霄野刚跨出院门,正准备掉头回军营,裴安夏却快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我们谈一谈吧。”
  第70章 穆霄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耳鬓厮磨。
  “我们谈一谈吧。”
  裴安夏站在穆霄野面前, 挡住他前行的路,眉眼间俱是认真。
  穆霄野比她高出不少,微微低着头看她时, 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你想谈什么?”
  裴安夏没有觉察到他语气中暗含的不悦, 梗着脖子问道:“夫君对我可是有哪里不满意?否则,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纳妾?”
  穆霄野从鼻端溢出一声轻哼,似乎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直白地回答:“想纳就纳了, 还需要理由吗?”
  裴安夏无法反驳他这句话。
  毕竟时下风气如此, 女人须得恪守妇道,但男人纳妾却是天经地义。
  有些高门大户的主母, 甚至会主动替丈夫安排妾侍通房, 借此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
  然而, 这并不代表裴安夏会对此逆来顺受。
  她直直地注视着穆霄野, 仿佛要望进他的眼底深处,窥探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所求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感情。如果你做不到, 那我们便趁早和离吧。”
  和离两个字落下的瞬间, 穆霄野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 火气蹭蹭直往上涨:“和离?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你无父无母的,离开了我, 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
  尽管裴安夏自己也清楚,她并非真正的穆家人,仅仅是因为宣宁郡主好心收留, 她才能过上这等金枝玉叶的生活。
  但当伤疤被明晃晃揭开,她心里还是不免抽痛了一下, 语气也跟着变得生硬:“只要能够离开你,去哪里都好。”
  其实话刚出口,穆霄野就有些后悔了,只能强撑着一口气,不在裴安夏面前丢了气势。
  “话别说得太满,你无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有我护着,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有多艰难!”
  因为过于激动,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言辞也格外犀利,颇有几分步步紧逼的意味。
  “如烟那副样子,你也看见了吧?你知道她每天要周旋于多少男人之间吗?你能像她一样豁得出去吗?”
  裴安夏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神色,“你拿一个青楼妓子和我相比?难道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卑贱吗?”
  穆霄野轻抿着唇,没有作答。
  按照梦境的轨迹,倘使他没有在那年的灯会上碰巧遇见裴安夏,那么她作为裴锦修的女儿,必然逃不过被充入教坊司,供世族官吏亵玩取乐的命运。
  穆霄野曾经听闻,有些男子在床笫间,喜欢用各种工具和手段来折磨那些可怜的乐籍女子。可以想见,那样的生活定是暗无天日。
  他的沉默,落在裴安夏眼里,就等同于默认,在这一瞬间,她内心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愤。
  如果说,裴安夏原本提出和离,只是赌气的成分居多,这会儿倒是真有了几分想要逃离他身边的意思。
  裴安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声音颤抖得厉害:“穆霄野,我是你的妻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之间,应当相互敬重,可你却一再贬低践踏我!你平心而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看待?”
  一连串质问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砸得穆霄野有些反应不过来。在他的印象里,裴安夏一直都是端庄娴淑的形象,鲜少有如此失态之时。
  因此,当他看到裴安夏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愣怔。
  裴安夏见他杵在原地不动,怒火非但没有降下,反倒还隐隐有上升的趋势,“既然夫君早已厌弃了我,那就请你给我一张和离书,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你敢?”穆霄野扯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人在盛怒之下,往往难以控制力道,裴安夏被他捏得生疼,却始终不肯服软,故意说着刻薄的话:“我有什么不敢的?此事是你不仁在先,便休要怪我不义!”
  “我不仁在先?”穆霄野重复她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裴安夏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不敢妄作回答。
  穆霄野又凑近了一点,额头几乎抵着她。
  尽管他并没有真的触碰到她,但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穆霄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耳鬓厮磨。“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这并不代表你所犯下的过错,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穆霄野低低地笑起来,以一种温柔又残忍的口吻说道:“你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因为——你才是那个先背叛我们婚姻的人。”
  他此话一出,裴安夏挣扎的动作一顿,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裴安夏喃喃自语着,声音里充满不敢置信:“可是沁兰明明跟我说,我们青梅竹马,从小感情甚笃,结为夫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出辜负你的事情……”
  穆霄野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沁兰是你的贴身婢女,自然要极力维护你。不然,你难道要她明晃晃地直说,她侍奉的主子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