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人家[年代] 第101节
  丁珉:“多洗些,我不怕胃酸。”
  小五笑笑,抓了李子去洗。
  丁珉带着房毓凑到床边看航航。
  小家伙真如老太太所说,见风长,一天一个样,今天给他用柔布巾擦脸,皮肤已经没有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发红了。
  睁开眼,眼睛又细又长。
  老太太非说跟褚辰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邱秋是没看出来,倒是跟昭昭刚出生那会儿有点像。
  “听爹爹说,你们给他起名邱懿航?”丁珉一听这名字,差点没有乐出声。
  姓“邱”好啊,姓邱日后就不会跟他儿子争宜兴坊的房子了。
  乐问夏扶着腰,慢慢走过来,跟着看向包被里的小家伙:“四哥和奶奶咋同意了?”
  邱秋笑道:“昭昭起的,奶奶听着不错,一口应了。褚辰还夸昭昭聪明呢,小小年纪就会给弟弟起名字,老牛了!”乐得昭昭开心了两天。
  第65章 考研
  乐问夏抚着还不凸显的孕肚,若有所思,她家跟四嫂一样,也只有她一个女孩,若是孩子跟她姓,爸妈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
  小五洗李子回来,就觉得媳妇看他的眼神比新婚夜还炙热,心下一突,不安道:“问、问夏?”
  乐问夏撩了下最近流行的中长波浪卷发,小声道:“奶奶对孩子姓什么不看重,你说,让咱儿子跟我姓怎么样?”
  小五惊得瞠目结舌,奶奶不看重,不代表他不看重、爹爹姆妈不看重啊!
  “你不想让咱儿子跟大嫂家的房毓平分宜兴坊的房子了?”
  乐问夏“嗤”了声,赏给他一个白眼:“跟我姓‘乐’,他就不是你儿子?不是你褚家的子孙?”
  “……当、当然是。”
  “那不就结了,他既然是你褚家的孩子,不管姓什么,房产都该有他一份!”这话一落,乐问夏自己便先是一怔,不由看向床上包被里的航航。
  小五潜意识里已将四哥一家排除在争产之外,倒没注意妻子话里的意思:“这、这不好吧?宜兴坊的房子户主是爹爹,他要是不同意……”
  出于动物的直觉,乐问夏对褚锦生这个公爹,尊敬中是带着点小惧怕的。
  抿了抿唇,乐问夏伸手拧了小五一把:“今天回去,你不会先探探爹爹的口风。”
  小五一听,提起的心陡然一松,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两口说着话,丁珉扯着邱秋问道:“听爹爹的意思,你们要在衡山饭店给航航办满月宴?”
  邱秋能说这满月宴是爹爹出钱出物吗,笑笑转移话题道:“大嫂生完房毓六年,身子早养好了,怎么还没要?是不准备要二胎吗?”
  丁珉瞬间觉得嘴里的樱桃不甜了,心里的苦水快要溢出来了。生完房毓半年后,同房了两次,褚青就不愿意再碰她。
  虽然他涵养好,什么都没说,她自个儿的身体哪会不清楚,房毓一出生便十斤八两,人人都说她好福气,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可谁记得她生得有多艰难!
  下体撕裂,又挨了一剪刀,肚子上的赘肉能割下来二十多斤,大腿上的皮,松得能提起来。
  丁珉苦得抓起一颗颗李子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一丝酸甜。
  邱秋愣了愣,刚要说什么,褚辰提着桶煮好的艾草水,和拿着一个大号搪瓷盆的二姐进来了。
  “过来啦。”褚辰跟几人打了声招呼,放下桶,去办公室唤张医生过来给航航洗澡。
  很快,张医生来了,看着二姐拿的大红搪瓷盆,笑道:“专门买的新盆?”
  二姐点点头:“我刚刚去开水房烫了烫。”
  “这是要洗三?”乐问夏看着众人的动作,好奇道。
  沪市不比贵州,隔壁几家跟她一同生产或是比她早一天生的,没见谁家洗三的,邱秋打着哈哈道:“出生三天还没洗澡呢,趁着今天气温高,让张医生帮忙给航航洗洗,下午回家舒服些。”
  两人说话间,褚辰已将艾草水倒进搪瓷盆里,拿来柔软的毛巾、邱秋特制的婴儿香皂、干净的衣服和尿布。
  张医生摸了摸水温,有40度左右,解开航航的襁褓,取下尿布,脱去衣服,轻轻将宝宝抱入搪瓷盆里,取过褚辰手里的毛巾蘸湿,从眼睛开始清洁,由内眼角向外眼角擦拭……洗完脸,然后是头部、身体……
  航航神情放松,睁着眼,转动着头部,四下张望,小手小脚在水里轻轻地划动着。
  房毓好奇地凑到盆边,捏了捏航航的小手,扭头跟他妈笑道:“妈妈,你看,他跟我一样有小鸡鸡。”
  众人轻笑。
  洗完,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物、垫上尿布,裹上包被,小家伙躺在床上神情舒展地咧了咧嘴。
  邱秋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轻笑:“可舒服了吧?”
  褚辰拿了个厚厚的红包送张医生出去,二姐收拾桶、盆,拿起换下来的脏衣服去洗。
  乐问夏看得轻笑:“还是四嫂会笼络人,看看,这才生活在一起多久啊,二姐都快活成你家保姆了。”
  邱秋根本不接这话,她跟二姐如何,是一句两句解释得清的吗:“问夏从农场回来两年多了吧,工作还没着落吗?”
  乐问夏一噎,不吭声了。
  小五笑道:“问夏想进咱市的交响乐团,担任大提琴手。”
  邱秋:“不好进吧?”
  “是挺不好进的,”小五笑道:“需要在乐器演奏上有扎实的基本功、出色的音乐表现力和对各种曲目风格的理解能力,上月招聘两人,光一个初试就有五十多人报名,问夏那天闹肚子,没有发挥好。这一错过,下一次招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丁眠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嫁进来那么久没见闹过肚子,偏偏那天考试就拉起来了。呵!”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怯考吗?我还说是你那天买的油条不干净呢……”乐问夏气得冲过来要跟她理论,被小五一把扯住胳膊,将人拦住了,“大嫂,一家人能不能互相体谅点,少说几句风凉话?”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乐问夏一把挣开小五的手,气道:“事实不是你买的油条不干净吗?”
  “我那天早上买了两斤油条,家里都吃了,谁都没事,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拉起来了?”
  邱秋抚额,跟他们相处真累,半天的功夫,都吵吵两回了。
  好在这时褚辰回来了,看看表,11点43,“走吧,带你们去附近饭店吃饭。”
  乐问夏气得冷哼一声,扯着小五向外走道:“不吃了,留着给大嫂填她那个无底洞吧?”
  丁珉正为肚子上的赘肉烦恼呢,一听火了,“说谁呢,你才无底洞呢,你全家都是无底洞!笑我是吧,我看你生了,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罢,转头看向邱秋的肚子。
  今天热,邱秋穿的是件米白色风衣,老太太从箱子里翻出来、洗熨后送来的,里面是条冯师傅给定做的宽松版棉布长裙,上面是衬衫式,小圆领,带扣子,腰线是一根抽绳,邱秋松松地系了下,下面穿着丝袜,棉拖。
  肚子遮得严严的,丁珉哪看出大小来。
  不过,看邱秋的小脸,倒是什么变化,还是巴掌那么大,双眼清澈透亮,鼻梁挺直,嘴唇的颜色,因为生产的关系,有些浅淡。
  褚辰牵起房毓的小手,边向外走,边招呼道:“大嫂,走吧,去饭店。”
  几人走后,没一会儿,老太太来送饭,见没人,悄悄往航航襁褓里塞了个大红包。
  邱秋夹了排骨在吃,余光扫过,偏头笑道:“多少?”
  老太太比了个“一”。
  邱秋看那厚度不像一百:“一千?”
  老太太点点头:“上午让张医生给航航洗澡了吗?”
  “洗了,小家伙可舒服了,小手小脚动个不停,张医生连声夸呢,说他健康、活泼、爱笑。”
  是不怎么听小家伙哭,吃了睡,睡醒自个儿玩会儿,接着吃,是个乖宝宝。
  二姐洗好衣服,晾在楼上的天台上。下来,见老太太来了,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指指砂锅旁边的一个饭盒:“不是想吃熏鱼面吗,给你在国营饭店买的,快吃吧,别坨了。”
  二姐应了声,搬张凳子坐在邱秋身边,打开饭盒,搅了搅面,夹起块熏鱼,咬了口,外酥里嫩,味道鲜甜,是儿时记忆里的味道。
  除了面,老太太还给她带了瓶莱蒙汽水。
  褚韵握着瓶子,牙咬着瓶盖一使劲,瓶盖飞了,气泡嘟嘟往上冒,她忙捧着吸溜了口,眯着眼咂摸了下嘴,露出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
  邱秋笑道:“很好喝?”
  褚韵捧着瓶子笑道:“小时候家里偶尔买一瓶,姆妈依次给大哥、三弟、五弟、六妹倒满,到我,连点底子都没有了。”
  “想偷偷尝一口,都只能在刷杯子时,舔一下杯壁。”
  今年过年时,四弟倒是买了一箱回来,她也分了一瓶,没舍得喝,藏在屋里,等想得狠了,去喝时,早被采采拿出去和昭昭分着喝光了。
  老太太脸一扭,出去了。
  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个。
  邱秋安抚地拍拍二姐的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褚韵吸溜着面,喝着汽水,心里美得冒泡,这就是被人宠爱的感觉吗?
  褚辰带着大嫂、房毓到了国营饭店,给他们点了个糟香拼盘,一盘四喜烤麸,一大碗鸡丝面,付过钱票刚要走,见凉菜里,有道马兰头拌豆干。
  想着邱秋爱吃,交了一块钱的押金,借用店里的饭盒,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份,拿着饭盒就回来了。
  五月已过了吃马兰头的季节,邱秋没想到还会有,吃着也不老,鲜嫩鲜嫩的,就着马兰头拌豆干,她又吃了半个馒头。
  剩下的另一半塞给褚辰。
  邱秋不吃剩饭,现在每天炖得汤汤水水,剩下的都被褚辰包圆了。
  吃完饭,邱秋给小家伙喂过奶,上床便睡下了。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多。
  起来洗把脸,一家人收拾收拾,出院回家。
  褚辰叫了辆吉普,到了公寓楼下,直接薄毯一裹,抱着邱秋乘电梯上楼。
  航航由老太太抱着。
  二姐没跟着回来,吃过饭睡了会儿,醒来就去找陈教授上课去了。
  到家,邱秋松快了,活动空间大啊。
  晚上,楼上楼下,知道消息的都来了,你家拿把鸡蛋,他家拎袋红糖,孩子抱出来见见,你塞两毛,他给五毛,一会儿的工夫,航航胸前的小被里塞得鼓鼓的。
  昭昭跟着忙坏了,跑着招呼小伙伴们,给他们拿奶糖、端红糖水、递连环画,介绍自家的小丑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