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人家[年代] 第77节
  “有,五叔公、七叔公、九叔公那三支,大大小小十几家,都住在一起。不过,关系已经远了,很少联系。”
  说着话,车子到了公寓楼下,远远就见老三带着五个孩子,在锦江俱乐部旁边的路灯下踢皮球,昭昭一脚踢出,小小的皮球旋转着“啪”的一声,击中了三花的额头,小家伙一个趔趄坐了个屁股蹲。
  年龄小穿的开裆裤,应该是摔着骶尾了,疼得“哇哇……”大哭。
  大花一看,上去推了昭昭一把,二花抬腿还想再踹一脚,被采采一头顶在肚子上,摔了个倒仰,后脑勺触地“咚”的一声。
  “哇——”这个也哭开了。
  大花气得一把抓住采采的头发,死命地拽。昭昭扑过去,一口咬住了大花的手腕,含含糊糊叫她“松手”。
  采采头皮被扯得像掉了一样疼,边哭,边扯着大花的衣襟,对准她的双腿又踢又踹。
  二花哭着来帮忙,昭昭抱着大花的胳膊,吊在她身上,双腿跟游泳池里狗刨水似的不停地对着二花扑腾。
  邱秋就觉得眨眼的工夫,好嘛,打成一团了。
  老三忙着查看三花伤哪了,褚辰自行车一丢,忙冲过去,将人拉开了。
  分开了也不消停,大花捂着浸了血的手腕,骂昭昭是狗。
  采采哭着骂大花是白骨精。
  昭昭绷着张小脸,气得也不轻,口齿清晰地跟大花掰扯:“皮球砸到三花是我不对,该道歉我道歉,该赔偿我赔偿,你们给我时间了吗?打我就打我呗,你扯采采的头发干嘛?看,掉了多少?”
  采采摸着秃了一块的头皮,“哇哇……”哭得更狠了。
  褚辰和昭昭围着哄,邱秋过去查看三花的骶尾骨,还好没有骨折,只是摔疼了。
  又握了大花的小手看上面的牙印,“没事,回去消消毒,上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妈妈,”昭昭不满地嘟了嘟嘴,“我天天都有刷牙。”
  邱秋瞪她:“你早上没吃饭?中午没吃饭?口腔里细菌那么多,不消毒明天就得肿起来。还不去跟三花道歉?”
  “哦。”昭昭走到老三身前,对着他怀里还在哭泣的三花,深深弯了下腰:“对不起三花,我不该把皮球往你这边踢的。你、你别哭了,我把我的布娃娃送给你好不好?”
  三花吸着鼻子,泪眼蒙胧地瞅了昭昭一眼,嘴一撇,“糖~”
  “好好,给你糖。那布娃娃还要不要?”
  “要。”
  “嗯嗯,也给你,不哭了哈。”
  “疼。”
  “我给你吹吹……”
  话一出口,老三喷笑了,当下把三花一翻,将她的小屁股对准了昭昭:“来,吹吧。”
  昭昭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小肥手往嘴上一捂,转身跑到了邱秋身后,扯着她的衣服告状:“妈妈你看三伯,坏!”
  “好了好了,回家吧,该吃饭了。”
  到家了,邱秋提出医药箱,先给采采、大花消毒上药,又分别给二花、三花、昭昭看了看,没啥事。
  宋芸芸没过来,老三不着调,老太太问清情况,唤了大花、二花过去,仔细教导了半个小时。
  昭昭抱出自己的娃娃,不舍地递给了三花,又把自己的存糖罐抱出来,给三花和采采分糖吃。
  很快,三人又玩闹在一起了。
  邱秋看了一圈没瞅见二姐,一问,出去给采采买礼物去了。
  张成文和张丰羽也不在,去楼顶看夜景、抽烟去了。
  褚辰上楼去唤两人下来吃饭,邱秋走到窗前朝下看,这个点了,也不见褚韵回来,不免有些担心,让老三出去找找。
  老三不愿挪动,随口敷衍道:“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邱秋小声跟他说了下褚韵的病情。
  “不可能,她那人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得那病?!”老三根本不信。
  好在,八点多,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第52章 灯王,婚礼
  采采看到妈妈,扯着衣襟下摆,兜着昭昭分的糖奔了过去:“妈妈、妈妈,看我的糖,还有金币巧克力哟。”
  褚韵放下东西,伸出去的手缩了下,复又张开,接住扑来的小家伙:“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超开心呢,”采采依偎在妈妈怀里,将捧着的糖一颗颗塞进自己的小兜兜里,喜笑颜开道,“我们去了动物园。我看见了大老虎,大猩猩、长颈鹿……吃了炸猪排、烙蛤蜊、小蛋糕,看了电影《小兵张嘎》……四舅还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妈妈,明天我要回去找奶奶啦,四舅说你不跟我回去,为什么呀?”
  褚韵喉咙滚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眼神慌乱地一瞟,瞅见她头上小指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红艳的秃皮,惊怒道:“头怎么弄的?”
  采采小嘴一嘟,指了指大花:“白骨精拽的,我的头发掉了好多哦。”
  褚韵看向大花,眼里带了厉色、怒气,话却是冲着老三喊的:“我还没死呢……”
  老三站起来,就想怼回去。
  老太太伸手一把将他按了回去,顺便瞪了他一眼,让他消停点,别惹事。
  “二姐,”邱秋过来打圆场,“别吓着孩子,收拾收拾吃饭了。”说着,帮她拎起地上的东西,扶着人进了卧室,细细跟她说了几个孩子打闹的事。
  要说怨谁,昭昭那是玩疯了,一脚踢出去,哪考虑到三花年龄小能不能接住球。
  大花、二花看到妹妹被砸哭了,想反击,正常。
  采采跟昭昭关系最好,哪能看见她被欺负,这不就打起来了。
  看吧,没一会儿,又玩到一起了。
  把事仔细解释清楚,邱秋翻看褚韵给采采买的东西。
  一大堆,采采的没两样,孙大娘、孙大爷的倒不少。
  褚韵抿了抿唇解释道:“奶奶前天给她买过衣服鞋子了,我就又给她挑了一身,小孩子长得快……”
  邱秋试探道:“二姐,你把采采当成小时候的自己呢。”
  褚韵一愣,轻喃:“小时候的我……”随之摇了摇头,“我和孙建国离婚了。”采采连一个健全的家庭都没有,只会比她过得更不堪。
  这么想着,心脏便一阵紧缩,隐隐疼了起来。
  邱秋见此,忙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觉得你学按摩挺快的,以后在医院,没事了,来仓库找我吧,我教你认穴位、经络、骨骼……”
  “好。”
  吃过饭,张成文要去医院陪王争,褚辰送他。
  邱秋拿了昭昭现在学的《针穴经》给褚韵,让她没事翻翻,能学进去就学,不能,再换呗。
  人总得有个事做。
  褚辰送洗的照片,加了钱,翌日上午就取出来了。
  家里留了几张采采的照片,剩下的属于她的单人照、有她的合影,都给她拿走了。
  晚上,邱秋、褚辰、昭昭送几人去火车站,褚韵住院没来。
  临行前,邱秋跟张丰羽交代,让他回去后,扶持一下山区的草药种植,月亮湾大队若要大面积种植金银花、黄精等,让他帮忙指导一下。
  张丰羽笑她:“净瞎操心,你都出来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邱秋瞪他:“走多远,那儿也是我的家。你也是从赤脚医生走出来的,山区生活条件有多差,过得有多苦,你不知道?”到现在,因为穷,大队里娶不上媳妇的青年有多少?住泥房茅草顶的又有多少户?常年穿草鞋的又有几许?
  张丰羽抬头看向干净平坦、无沟无坎的街道,及来往衣着时尚、面容丰盈的人群,点头:“知道了。”
  邱秋指指地上:“那个小箱子,帮我交给韩鸿文。”里面都是她今儿去市图书馆买的医书,和请陈教授帮忙在广济图书室抄的一些适用于他们山区的单方、经方、秘方。
  张丰羽白她一眼,不满地嘟囔道:“对个外人,比对我都用心。”
  “那是外人吗,我徒弟。”邱秋轻哼,“又没说不让你看。”
  这还差不多!
  张丰羽满意地扬扬眉。
  “张叔,”邱秋走到跟褚辰说着什么的张成文身旁,“和念秋说,好好读书,我在这儿等她。”
  张成文“扑哧”乐了,“真考过来,你姆妈还不得气死。你一走,她整天就在家里念叨,说跑得太远了,日后她要有个什么,怕是想见你一面都难。”
  “那也不能听我姆妈的,把念秋一辈子拴在小县城吧?”
  “看念秋了,她要能考出来,我来做你姆妈的工作。”
  “妻管严!”邱秋轻嗤了声,转身去看采采。
  张成文点点邱秋,跟褚辰道:“说我妻管严,她也不瞧瞧,把你管成什么样了,烟不能抽,酒不许喝……”
  “张叔,”褚辰打断他,笑道:“是我自个儿抽不惯烟,喝不得酒,跟邱秋无关。”
  张成文:“……”看看、看看,这不是妻管严是什么?”
  “采采,”邱秋俯身看向跟昭昭抱成一团的小家伙,“四舅妈给你的药,记得给爸爸哦。回去了,别忘了读书识字,给四舅妈打电话、写信。楼下的电话号码,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采采点着头,咧嘴笑道,“四舅说放假了,接我过来玩儿。我们还去动物园看大老虎,看大猩猩、长颈鹿。”
  邱秋拨了拨她的发,笑道:“好,等你四舅放假了,让他去接你。我给你抹头发的药,记得拿给奶奶,让她每天早晚给你各抹一次,要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长出头发了。”
  “好。”
  “妈妈,”昭昭抱着采采,仰着小脸看向邱秋,央求道,“我不想让采采走了,咱们把她留下吧?”
  “不,我才不留在这儿呢,天天在屋子里,不让出去玩,没有山没有水,没有花没有果果。我要回家找奶奶,跟她一起去后院摸鸡蛋,去寺里看大孔雀,去山谷看大象。你还没见过孔雀、大象吧?”
  昭昭摇头,“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大象真有长长的鼻子吗?孔雀开屏是不是好美。”
  “大象的鼻子是好长啊,还会喷水。孔雀一炸毛,就会露出大屁股。”
  “啊,大屁股?!”
  采采重重点了下头,“嗯,老丑了。”
  昭昭小鼻子一皱,“那它拉屎会不会很臭?”
  这话把采采问蒙了:“我没闻过。我回去闻闻,让我爸爸帮我写信告诉你。”
  “我会写字。你也要赶紧学啊。”